世人稱之為“不列顛內戰”的聯軍入侵蘇格蘭戰爭爆發次日,大多數國家的關注點都放在了兩軍直接交手的蘇格蘭南部地區,隻有少數軍事情報發達或與交戰國關係緊密的國家,知悉發生在蘇格蘭西北部海域的那場特殊對峙:由日本海軍艦艇護送的中立國船團開抵法羅群島水域,距離新聯合王國公告的交戰區域僅有一步之遙,而在這支船隊與蘇格蘭陸地之間,橫欄著新聯合王國海軍的主力艦隊:除去可隨時提供支援的岸基航空部隊和航母艦載機不說,光是戰鬥艦艇就有4艘重巡洋艦、4艘輕巡洋艦、11艘驅逐艦、26艘魚雷艇以及33艘掃雷艦,考慮到這支艦隊有多艘艦艇裝備了製導型反艦火箭彈,即便蘇格蘭海軍傾巢出動也無濟於事,更不用說日本海軍派來的那幾艘輕型戰鬥艦艇了。


    就在新聯合王國海軍派出艦艇上前質詢之時,日本護航船團做出了一個出乎人們意料的舉動:護航艦艇調頭離開,23艘非武裝艦艇一哄而散,各自駛向蘇格蘭海岸。


    在此蹲守已久的新聯合王國艦隊,迅速將輕型艦艇分散開來,逐一追蹤攔截日方船隻。在被新聯合王國艦艇追上之後,日本船隻居然很配合地停下來接受檢查。經過盤查和清點,這些船隻有16艘是日本籍民船,7艘是受雇傭的其他中立國船隻,總計有7866名日本成年男性和151名外籍男子,後者均為船員身份,而前者除532名船員,其餘均為赴蘇格蘭“務工”或“旅遊”者,而且都有日本和蘇格蘭兩國政府簽發的務工許可或旅遊簽證!


    盡管登船盤查者在這些船上沒有發現一支槍、一發子彈,但新聯合王國方麵仍引用海牙戰爭公約條款,對全部船員和乘客進行“保護性遣返”——既可前往就近的中立國港口登岸,也可擇路返回本國,所需耗費,皆由新聯合王國給予現金償付。


    得知新聯合王國對本國船隻和公民采取“保護性遣返”,日本政府除了提出外交抗議之外,並沒有采取任何具有實質作用的行動,現場去而複返的日本護航艦艇,也始終沒有越過對方劃定的交戰區。不過,那些出於“務工”或“旅遊”目的前來的日本成年男子並沒有返回日本的打算,而是在日本政府的斡旋下,在葡萄牙的維亞納堡港暫時落腳。自此開始,葡萄牙及臨近的西班牙,載客偷渡的黑市生意一下子火爆起來……


    ……


    “好了好了,你們不用解釋了!說來說去,你們就是覺得敵人太強大,這場仗沒法打!”


    在位於愛丁堡的蘇格蘭陸軍參謀部裏,前來視察軍務的巴裏奧爾粗暴地打斷了將領們的報告。


    開戰伊始,蘇格蘭軍隊即在國境南部的a防線遭聯軍強勢碾壓,被寄予厚望的兩大戰略據點都沒能撐過48個小時,更糟糕的是,前線各部未能按照預訂作戰計劃步步後撤,而是被聯軍高速穿插部隊切斷了退路,除少數突圍部隊外,大部分人馬都被困在了聯軍包圍圈裏,他們的境況正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惡化,生機也變得愈發渺茫。在這種情況下,巴裏奧爾自開戰以來頭一次造訪總參謀部,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是以鼓勵和鞭策的姿態跟軍官們交流,可是聽到軍官們一味解釋和抱怨,他終於失去了耐心。


    “哼!換做是大日本帝國皇軍,敵人肯定還在a防線外麵止步不前,哪會這麽輕易找到防線的薄弱位置一舉突入。說不定……這裏有人暗通敵國,早早把我們的作戰部署泄露了出去!”曆來口無遮攔的日本顧問宮田雄一,沒有放棄在這個場合給自己“拉仇恨”的機會。他那發音古怪的英語,已然成為蘇格蘭高級軍官們最厭惡的聲音之一。


    陸軍參謀長戈登將軍對日本人怒目而視:“抱歉,宮田將軍,你可以質疑我們的能力,但我決不允許你質疑我們的品格。我以軍人的尊嚴發誓,我的參謀部,絕不會有人在戰爭時期裏通外國!”


    宮田咧開嘴,露出別有意味的笑容:“我並未質疑您,戈登將軍。您的品格絕對可以信任,但是您如何能保證整個陸軍參謀部都跟您一樣意誌堅定、忠誠勇敢?您如何能夠保證,陸軍參謀部的通訊係統也是足夠可靠的?您如何能夠保證,前線的陸軍指揮官和各級軍官們跟您齊心一致?我不輕易質疑任何人,隻是就事論事……您難道不覺得聯軍在尼斯河穀和米特福德鐵路線的突破太過順利了?您難道不覺得我軍在卡倫布裏奇、在費諾斯、在迪爾米倫的防守崩潰的太快了?”


    “您難道不覺得我們所有人從一開始就低估了聯軍的突防能力?您難道不覺得我們所有人的想法從一開始就落伍了?”戈登沒好氣地反問。


    “行了!”巴裏奧爾狠狠瞪了戈登一眼,“接下來的12個小時,必須利用預備部隊接應a防線守軍突圍,如果還是失敗,埃爾塞斯將軍,我覺得我們確實有必要組建新的參謀部,您覺得呢?”


    巴裏奧爾的“應聲蟲”,蘇格蘭國防部長埃爾塞斯將軍,一臉鬱色地看了看在場的軍官們,很無奈地歎了口氣。


    巴裏奧爾俯身看著他並不擅長的作戰地圖:“按照我們的原定作戰方案,b防線是決定戰爭走向的關鍵所在,我們要在這裏抵擋聯軍至少四天。按照原先的設想,戰爭爆發一周左右,國際上就會出現對我們有利的形勢,所以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挺過這一階段。鑒於a防線的防守情況很不理想,我決定親自視察b防線的備戰情況,而且,為了確保我看到的都是真實情況,視察地點臨時確定。”


    “這是個高明的主意!”宮田呱噪道。


    “我覺得有必要再度重申,戰爭當前,瀆職視同叛國,怯戰視同叛國,惑亂軍心視同叛國,各位當有自知之明!”丟下這句冰冷的話語,巴裏奧爾帶著一眾隨行者離開了陸軍參謀部會議室。


    留在原地的軍官們麵麵相覷。


    如今的蘇格蘭,麵對新聯合王國和英格蘭聯軍,好比是野牛對虎豹,就算有那一股子不服輸的蠻勁,以一敵二根本沒有勝算,唯一的希望就是盡可能久地頂住對方進攻,等待國聯調停。


    可是,這場仗每拖一個小時,就會有成百上千的蘇格蘭士兵丟掉性命,而對於這一切,巴裏奧爾不但不心疼,還信奉日本顧問所謂的玉碎論調。


    “再這樣下去,蘇格蘭就完蛋了!”會議室裏,有人壓著嗓子說了一聲。


    大多數軍官隻是歎息。


    不一會兒,恭送巴裏奧爾一行離開的戈登將軍回到會議室,他示意警衛將門關上,然後掃視眾人:


    “大家都聽到了,我們隻有12個小時做最後的努力了。12個小時之後,光榮的陸軍總參謀部或將不複存在,接下來由誰指揮蘇格蘭軍隊?如果是日本人,結果恐怕比直接投降還要糟糕!”


    戈登將軍麾下最資深的參謀軍官摩爾上校道:“要是我們從b防線抽調預備部隊出去,能不能給a防線突圍部隊解困不說,b防線必定處於防守空虛的狀態,要是被敵人抓住機會一舉突破,我們的作戰計劃就徹底被打亂了,雖說後麵還可以收縮兵力,依托格拉斯哥和愛丁堡抵擋聯軍,但大多數平民來不及撤退,不必要的傷亡將會大大增加,而且以軍隊目前的士氣狀況,恐怕也是撐不了幾天的。”


    眾人沉默不語,唯獨剛才那個聲音發言道:“在愛丁堡和格拉斯哥被打爛之前主動停戰,無疑是當下最明智的選擇。否則的話,無論勝敗,戰後的蘇格蘭都將回歸農牧國家。”


    不想戈登將軍當即喝斥道:“惑亂軍心視同叛國!諸位與我共事多年,既是我的左膀右臂,也是我信賴的朋友夥伴,我不希望你們當中有任何一個人因叛國之罪被送上絞架。記住,陸軍總參謀部是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剛剛這話我權當沒有聽過,往後誰再亂言一語,絕不寬恕!”


    那個聲音卻道:“可是,將軍,12個小時之後,我們將會失去對部隊的調動權。這12個小時,是我們拯救蘇格蘭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你……”戈登將軍怒而拔槍,就在這時,離他最近的一名少俠參謀官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言真意切地說道:


    “將軍,福斯特說的沒錯,這是我們拯救蘇格蘭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戈登將軍皺著眉頭沒吭聲。


    這名少校轉身道:“諸位!保衛國家、捍衛尊嚴是我們每一個軍人的職責所在,為此我們無畏艱險、不懼死亡。若是要背負叛國的罪責,才能夠挽救這個國家,我,安德雷-懷爾德,願意作出犧牲!”


    “我,喬治-福斯特,願意作出犧牲。”剛才那個聲音非常堅定地呼應道。


    摩爾上校麵向戈登,毅然道:“我,理查德-摩爾,願意作出犧牲!”


    “我,嘉米爾-佩裏,願意作出犧牲!”


    “我,托馬斯-李特爾,願意作出犧牲!”


    ……


    聲音越來越多,逐漸響遍了會議室的每一個角落,到了最後,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了戈登這裏。


    戈登收起手槍,點了點頭:“好吧,諸位,如果隻需要犧牲那麽一小部分人,就能夠保全絕大多數人,那麽,作為光榮的蘇格蘭陸軍參謀部成員,我們理應勇敢擔負起這份沉重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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