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聯合演習開始的指令傳達至摩爾曼斯克東南郊的高爾基機場時,蘇俄海軍第14航空團指揮官、蘇俄飛行勳章獲得者阿列克塞-蒂格列夫上校一籌莫展地望著白茫茫的田野。??雪下了一整夜,地麵積雪厚度大概有二十來公分,雖說航空團所有的地勤和警衛人員一大早就投入到了掃雪工作中,可是按照上級的要求清理出可供飛機起降的跑道,沒有兩三個小時怎麽可能完成?


    蒂格列夫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抖出兩支,一支給了他的搭檔,航空團政委帕夫柳琴科:“政委同誌,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帕夫柳琴科挑起眉頭,以一種似無奈非無奈、似鬱悶非鬱悶的語氣回答說:“能怎麽辦?把能上的人都派上去,在敵人的飛機飛到我們頭頂之前,我們無論如何也要起飛一批戰鬥機吧!”


    蒂格列夫上校沒有立即做出決定,而是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反問:“難道航空母艦的飛行甲板不會積雪結冰嗎?”


    政委同誌表情嚴肅地說:“據我所知,船隻在風雪天氣非常容易結冰,這點要比6地上糟糕。至於愛爾蘭人的航空母艦,我想他們肯定有辦法快清理飛行甲板,比如用鍋爐裏的熱水或者蒸汽什麽的,再或者讓他們的飛行甲板保持在零度以上。國家領導人都在指揮部觀看演習,事關國家尊嚴、部隊榮譽,我們必須加快度,把這場演習當成真正的戰鬥,爭分奪秒地幹!”


    想到指揮部裏的那些大人物,想到第14航空團乃至他個人的榮譽,蒂格列夫眯起眼睛想了一會兒,狠狠點頭:“是啊,必須爭分奪秒地幹!通訊員,給我接防空團的洛加少夫上校!”


    片刻過後,電話接通,蒂格列夫撚熄煙頭,快步走到電話機旁:“喂喂,上校同誌,您好,阿列克塞-蒂格列夫向您致意!哈哈,您不愧是我的老大哥,什麽都瞞不住您。實話實說吧,我這裏遇到了一些麻煩,以我現有的人力,清理出跑道還需要兩三個小時,而我們的對手是以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著稱的愛爾蘭海軍,要想在演習中不落下風,必須加快度……是的,上校同誌,我知道你們有你們的任務,但這次是非實彈演習,你們的高炮隻要能出聲音就算揮了作用,而我們要起飛戰鬥機,可沒有跑道,飛機怎麽能上天呢?我們總不能假裝我們的飛機已經起飛了吧?是的,是的,上校同誌,我的老大哥,我就是這個意思……太好了!我代表第14航空團全體向您致敬!哈哈,放心,這頓酒肯定少不了!”


    放下電話,蒂格列夫收起他那擠得僵的笑臉,轉過頭對帕夫柳琴科說:“高炮團立即抽調三分之二的兵力來支援我們。順利的話,再有個把小時我們就能起飛戰鬥機了,到時候讓薩梅多夫的第3中隊先上,他們的起飛技術最過硬。”


    政委同誌的思維跟蒂格列夫並不在一條點上,他嘟囔道:“我們應該早料到眼前的困難,要是早兩個小時向高炮團求援,飛行跑道現在差不多已經清理幹淨了!”


    這話雖然沒有大聲說,但它無疑是對蒂格列夫的批評,這位曾經叱吒高加索和波斯戰場、擁有42個擊落記錄的蘇俄海航第一王牌有些不高興地回應:“話雖如此,在演習開始之前,高炮團不也要做他們的準備工作嗎?再說了,我本以為這樣的天氣會推遲演習呢!就算是真正的戰爭,指揮官們也會考慮實際天氣狀況提前或推遲行動時間啊!”


    帕夫柳琴科沒有應話,兩人默默無語地回到窗前。不多會兒,成群結隊的黑點便從機場四周湧向機場。蒂格列夫拿起望遠鏡瞧了瞧,呲牙咧嘴道:“高炮團的同誌們真夠意思,看樣子能來的都來了!通訊員,通知各勤務隊和警衛營,大家務必要揚蘇維埃紅軍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把這場演習當成真正的戰鬥來打,爭取在四十分鍾內把跑道清掃出來!”


    通訊員把胸膛一挺:“是,團長同誌!”


    等通訊員離開房間,蒂格列夫忽然想起了什麽,他迅走到牆上掛著的大幅地圖前端詳片刻,然後拿起鉛筆和尺子量量算算。就在這時,電話響了,帕夫柳琴科離電話機最近,他遲疑了一下,伸手抓起話筒:“喂喂,我是帕夫柳琴科……什麽?敵機正逼近海岸?現在離我們多遠?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您……”


    等帕夫柳琴科放下話筒,蒂格列夫迫不及待地問道:“雷達站現敵機了?”


    政委同誌緊皺著眉頭:“是的,蒂格列夫同誌,我們最擔心的事情生了,大約二十架敵機正朝我們撲來,留給我們準備的時間隻有二十分鍾了。”


    “二十架?二十分鍾?”蒂格列夫將視線投向窗外,航空團的勤務隊、警衛營連同高炮團三分之二的士兵都在冒雪清理跑道,在他的記憶裏,這種情景從未出現在任何一次演習當中,隻有在高加索戰事最緊張的那個冬天,蘇俄航空部隊數次冒雪出擊,基本上每次都取得了不錯的成效。


    這時,帕夫柳琴科又意味深長地看了蒂格列夫一眼:“留給高炮團的時間也隻有二十分鍾。”


    蒂格列夫咬了咬牙:“這樣,我帶第3中隊上!政委同誌,團部就由您留守了!”


    帕夫柳琴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蒂格列夫沒給他勸阻自己的機會,大步流星地出門朝機庫方向走去。


    政委同誌歎了口氣,默然搖頭。


    與此同時,在甘古特級戰列艦“米哈伊爾-伏龍芝”號的防空指揮室,年輕氣盛的伊亞-揚巴耶夫海軍少校漫不經心地剝開了一顆海軍特供的牛奶糖。在他身旁,滿臉滄桑的資深士官阿列克塞-希什金端著望遠鏡四向觀察,然而這樣的風雪天氣,海麵上的視線糟糕極了,憑肉眼根本無法觀察到幾百米外的飛機。更糟糕的是,這艘設計建造於沙俄時代的戰列艦雖然在1944年加裝了蘇俄自主研的雷達設備,但這種雷達可靠性極低,抗幹擾能力極弱,且不說它在雨雪天氣的有效探測距離隻有幾十公裏,演習剛一開始,它居然瞬間變成了瞎子!


    科班出身的揚巴耶夫嘴裏含著牛奶糖,音含糊地說道:“君主****國家的一大弊端就是不把人命當回事,在這種天氣強令艦載機出動多冒險啊!就算飛行員的視力再好,難不成讓他們飛到桅杆高度進行投彈?一旦飛機墜海,人隻要在四五度的海水裏泡上一兩個小時,準保凍成冰棍!”


    普通水兵出身的希什金不冷不熱、不急不忙地搭話道:“聽說他們的飛機裝備了雷達,應該能夠在惡劣天氣代替肉眼觀察目標方位吧!”


    揚巴耶夫冷笑道:“如果他們的機載雷達確實如傳言的那樣,達到了代替肉眼進行瞄準的程度,那他們隻要專門選擇雨雪霧天氣展開軍事行動,便能無敵於天下。可是,愛爾蘭除了吞並威爾士、盤踞巴林島之外,並沒有對其他任何一個國家展開侵略行動,這跟帝國主義謀求利益的本質完全不相符啊!就這一點而言,我覺得愛爾蘭的軍事沒有傳言的那樣強,他們很多時候隻是在虛張聲勢。”


    聽了這話,普什金無聲地歎了口氣,若是每一個帝國主義國家都不遺餘力地壓榨國民、推行侵略,世界格局還會是眼前這般模樣?


    似乎覺得自己剛剛說的有些極端,揚巴耶夫緩下口氣:“話說回來,假若愛爾蘭海軍真有大幅前於我們的技術實力,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申請去愛爾蘭進行軍事交流培訓。”


    話才落音,艦上的通訊部門打來電話,說他們接到岸基雷達站報告,說是偵測到有兩撥敵機出現,一撥自朝高爾基機場飛去,一撥朝北方艦隊參演艦艇飛來。通訊部門同時通報說,艦上的雷達依然無法有效辨認出任何海上或空中目標,哪怕是近在咫尺的友艦也無法辨識。


    揚巴耶夫少校怔了一下,然後便聽到淒厲的防空警報聲響起,這意味著全艦進入防空戒備,輪到他大展拳腳的時候到了。


    可是看看舷窗外風雪交加的海麵,揚巴耶夫有些不知所措。敵機將從哪個方向、采取何種戰術起攻擊,自己該如何分配這艘戰艦有限的防空火力,如何向艦隊指揮官提出組織各艦火力聯動的方案?退一步說,或許演習對手僅僅是使用他們一貫的虛張聲勢的手段?


    這個時候,揚巴耶夫知道自己肯定指望不上那部不靠譜的艦載雷達了,他寄希望於岸基雷達站能夠及時提供更加詳細的敵情報告,並籍此向通訊部門轉達了自己的要求,但通訊指揮官明確給出答複:艦隊司令員業已下令各艦保持無線電靜默,隻準接收訊息、不準拍電報,所以他們現階段不能向岸基雷達站提出任何要求,除非揚巴耶夫向艦隊司令員申請解除無線電靜默命令——無線電測向技術在軍事上早已非常成熟,這基本意味著艦隊主動向聯合演習的對手暴露自己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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