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話用在1914年聖誕前的德皇威廉二世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在東線,德*隊不但守住了土地肥沃的東普魯士,還反攻進入俄屬波蘭,奪取了華沙以西數萬平方公裏的土地;在西線,德*隊通過巴黎會戰和魯昂戰役奠定勝局,快速西進的德軍已相繼占領卡昂、瑟堡、勒芒等重要城市,第1軍團的先遣部隊正步步逼近法國西海岸的頭號軍事港口,布雷斯特;在北線,德國海軍以“微小”的代價掐滅了英國海軍扭轉敗局的最後希望,稍加時日,德國公海艦隊就能夠重新以強大的陣容編隊航行,英國人隻能在記憶中祭奠他們失去的光輝;在南線,奧匈帝國不僅被沙俄軍隊打得節節敗退,還被塞爾維亞這麽一個“彈丸小國”蹂躪得完全沒有脾氣,三個奧匈集團軍沒能攻破的塞軍防線,兩個德軍兵團隻用了幾周時間就解決了問題,軍事上的巨大反差使得德意誌帝國主導德意誌世界的地位更加不可撼動。


    在這位胡須翹上天的帝國統治者麵前,夏樹一如既往地保持著低調謙遜的姿態。此般獨處場合,兩人隻捎帶聊了幾句有關海軍事務的話便直奔主題。


    “從維護和擴大德意誌的利益出發,我們非常有必要推動愛爾蘭成為君主國,並且讓他們選一位德國皇室成員擔當國王。可是,陛下,愛爾蘭獨立後肯定要麵臨艱難而又複雜的形勢,我的天賦在於數字,由此對機械設計、商業運營以及軍事謀略還算在行,但這些在治理國家方麵根本幫不上什麽忙。我想,整個德國沒有誰比您更有資格統治愛爾蘭。”


    夏樹的單刀直入讓威廉二世頗感意外,德國人畢竟是直來直往的性格,不像東方人,哪怕心裏饞得要命,嘴上也要推脫一二。以威廉二世的理解,夏樹這樣表態意味著他確實對坐上愛爾蘭王位沒有太大的信心。


    若不考慮因果關係,僅憑威廉二世好高騖遠、自視極高的個性,絕不會嫌頭上的王冠太多太沉,可是他的幕僚以及帝國的重臣們在政治外交方麵還有著最基本的常識,由威廉二世兼任愛爾蘭國王所帶來的壞處絕對要比益處多得多,若是推選其他皇室成員坐在愛爾蘭的王座,在國際政治輿論方麵所受到的阻力會小很多。正因如此,威廉二世才會選擇自己才華橫溢、聲望高漲的幼子約阿希姆,委托自己的胞弟海因裏希親王帶話,更深層次的考慮恐怕是讓親王心甘情願地退出競爭行列。


    要想坐穩一個擁有數百萬人口但是國內經濟落後、政治矛盾突出的國家的王座,個人能力、意誌決心、威望聲譽是非常關鍵的因素。若是針對這些因素進行深入細致的權衡,那麽約阿希姆王子確實是德國皇室最合適的人選,可是握有決定權的人既沒有必要也不會真的去進行這樣的調查分析,因為站在德意誌帝國的整體高度,前去統治愛爾蘭的人是否能讓這個國家走向富強並不重要,隻要保證愛爾蘭站在德國主導的國際陣營足矣。


    也就是說,有德國的武力作為保障,威廉二世的任何一個兒子都能夠勝任。


    德國皇帝之所以挑選幼子約阿希姆,既有他個人喜好在內,也是各方角力的結果。


    在夏樹看來,自己之所以會被德國的權力階層選去當愛爾蘭國王,並不是因為多數當權者的支持,恰恰相反,這說明他在國內的根基太淺。盡管他從未表露過要進軍政界的意願,可是他現在積累的功勳和聲望已經是一筆相當驚人的政治資本,無論他留在軍界還是進軍政界,亦或是兩界通吃,注定是所向無敵的存在。從自身利益或潛在利益出發,希望這位霍亨索倫天才離開德國的人很多,而讓他去當愛爾蘭國王應該是最冠冕堂皇的辦法。


    明明是受擠兌排擠的結果,卻成全了夏樹不甘居於人下的究極野心,他本該躲起來偷笑,可是經過反複的冷靜思考,如果自己是作為“流放者”去了愛爾蘭,未來的命運還是間接掌握在了別人手裏,甚至單純成為德國在愛爾蘭的傀儡和代言人,而他絕不甘心成為這樣的角色。


    威廉二世顯然沒有看透夏樹的心思,他一板一眼地解釋說:“我老了,每天處理這個國家的事務就已經精疲力竭,哪裏還有精力過問愛爾蘭人的事情。再說了,要是由德國皇帝或者皇儲戴上愛爾蘭的王冠,全世界恐怕都會覺得我們是意圖吞並愛爾蘭。現在英國已經被我們打倒了,我們完全沒必要背負那樣的罵名。約亨,你是我們打敗英國的頭號功臣,愛爾蘭人一直憎恨英國,所以在感情上更願意接受你成為他們的統治者,你所要做的就是繼續保持他們對你的好感,其餘的事情完全不必擔心,德國永遠是你的堅實後盾。”


    夏樹婉言道:“可是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當上國王,也不知道該如何去當一個國王,如果連最基本的東西都做不好,隻會連累德國皇室成為外界的笑談吧!”


    “當國王很難麽?”威廉二世自問自答地說,“也許吧!國王是人類社會最特殊的職業,有的帶領國家走向強盛,就像是我們的先祖腓特烈國王,有的把國家推向了毀滅,就像那些昏庸的暴君。以你的聰明智慧,約亨,我相信你可以成為一個好國王,而你需要的隻是時間、經驗,還有來自德國的永久支持。”


    “等到各方停戰,英國必定會想方設法挑起愛爾蘭內戰。就我所知的情況,愛爾蘭北部有相當一部分人把自己當成英國人,他們反對愛爾蘭獨立,許多人都加入英*隊對抗我們。要是德*隊從愛爾蘭撤走了,以愛爾蘭軍隊的實力,恐怕抵擋不住英國人支持的反叛軍隊。”


    看夏樹愁眉苦臉的模樣,威廉二世立即向他允諾德國永遠不會從愛爾蘭撤軍,可是這個承諾有多可靠,威廉二世自己心裏也沒譜。從曆史發展的規律來看,就算德國通過這場戰爭的勝利成為歐洲霸主和世界頭號強國,它也無法在國際舞台上任意妄為,若是四麵樹敵、引起眾怒,搞不好就會重蹈拿破侖當年的覆轍。根據德國和愛爾蘭獨立組織的秘密協議,待愛爾蘭獨立之後,德國隻會在租用的港口和軍事基地派駐軍隊。如果未來武裝衝突僅限於愛爾蘭內部,德國直接出兵參戰的可能性其實並不高。


    夏樹一邊察言觀色,一邊步步誘導:“陛下,如果一定要讓我去當愛爾蘭國王,幾年之後我被推翻下台時,希望陛下能夠恢複我在德國海軍的軍階和職務。”


    威廉二世從未見過夏樹如此缺乏信心的樣子,他在辦公桌後麵一語不發地思考了好久,終於亮出了自己的底牌——隻要夏樹當上了愛爾蘭國王,德國政府將出資在愛爾蘭建立從步槍、機槍到大炮、彈藥的一整套軍工生產線,並向愛爾蘭提供為期二十年的巨額免息貸款,以及在德國和愛爾蘭之間建立軍人流通機製,即允許德*人以自願身份前往愛爾蘭軍隊任職,期間將保留他們在德*隊的軍籍軍職,任何時候都可以重回德*隊。


    至於夏樹名下的資產,除了涉及核心軍事技術的造船、航空、戰車不得轉移之外,其餘部分均可按照他的個人意願自由流通。


    這一係列條件與夏樹預期的相差無幾,看來威廉二世不止是出於對幼子的疼愛才給出如此豐厚“陪贈”,過分顯赫的戰功以及諸如海軍戰神、不敗天才的聲名恐怕已經對身為正統繼承人的威廉皇儲構成了實質性的威脅,為了避免這個蒸蒸日上的帝國發生內耗,多一些“陪贈”也是理所應當的。


    摸清了德國皇帝的底牌,夏樹開始出牌。在他名下的產業當中,弗裏德裏希造船廠和胡伯特航空無疑是最具戰略價值的財富,既然不能轉移,自己今後的發展重心又必須要離開德國,他幹脆提出將這些企業售讓給德國政府,以換取比它們市值淨價少得多的武器裝備——包括德國現役的艦艇飛機。


    剛一開始,威廉二世還有些猶豫不決,聽到夏樹解釋說,這些武器裝備移交愛爾蘭軍隊之後,實際上依然掌控在德國皇室手中,遂鬆口應允,但限定夏樹隻能選擇那些對德*事力量沒有太大削弱的武器裝備,其中艦艇必須是艦齡超過10年的——從服役之日算起,德國海軍所有的一線主力艦都被排除在外,符合這一限製的最強戰艦是德意誌級前無畏艦和沙恩霍斯特級裝甲巡洋艦。


    夏樹對此並無異議,因為可以預見,在愛爾蘭取得獨立之前,英國政府必定會對貝爾法斯特的造船設施進行一次徹底的清理,能拆的拆走,不能拆的毀壞,失去了這個重要的造船中心,愛爾蘭連建造一艘巡洋艦的能力都不具備,就算德國政府慷慨地提供一流的主力艦,他們也沒有辦法進行日常的維護修理,而且光靠兩三艘外購的主力艦並不能組建一支真正有戰鬥力的海軍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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