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大霧彌漫的清晨,發生在挪威海南部水域的戰鬥實際上隻持續了13分鍾,英國防護巡洋艦“哈瓦克”號光榮戰沉,朗曼艦長以下400多名官兵陣亡,僅有70人被德方艦艇救起。德國艦隊此戰未損失艦艇,無畏艦“威斯特伐利亞”號中雷受損,三艘大型魚雷艇為炮火所傷,經過損管搶修,這四艘德國艦艇的傷勢已經得到控製,但無法在基地之外完全修複,能否繼續跟隨艦隊行動是個很大的問號。


    擊沉“哈瓦克”號之後,德國艦隊立即派出六艘大型魚雷艇朝西北方搜索餘下的英國艦艇,強大的國王級戰列艦“邊境總督”號亦在兩艘魚雷艇的陪護下跟了上去。隨著時間的推移,海上的霧氣由濃轉薄,德國魚雷艇g173號在距離戰鬥地點40多海裏的海麵上望見敵船蹤跡,遂以無線電向友艦通報了這一情況,並且開足馬力追了上去。沒等g173靠近英國貨船,一艘英國驅逐艦突然從霧中鑽出來,近距離發射的兩條魚雷幾乎擊中這艘德國大型魚雷艇。


    憑借靈敏的反應躲過一劫,g-173當即用魚雷還以顏色。眼前這艘英國驅逐艦便是與防護巡洋艦“哈瓦克”一起為英國貨船護航的“羅馬門神”號,它屬於1895年前開工建造的a級驅逐艦,艦齡已接近20年,它的最高設計航速為27節,裝備4英寸艦炮和18英寸魚雷發射管,性能僅比德國海軍的1898級大型魚雷艇略好,麵對1906年級大型魚雷艇將全麵落於下風,而且存在續航距離短、適航性能差等等缺點,戰爭爆發前已悉數歸入近海警戒艦隊,無奈英國海軍的輕艦艇群在第一次弗蘭德斯海戰中蒙受了重大損失,大批瀕臨退役的老艦又重新回到了戰鬥一線。


    g173係德國海軍後期建造的1906年級大型魚雷艇,設計方案根據已服役艦艇的使用情況進行了小幅度的優化,適航性能有所提升,艦炮火力也進行了升級,由原先35倍徑的88毫米炮改為35倍徑的105毫米炮。見英國驅逐艦同樣以靈活的機動力避開了魚雷,g173開始向對方傾瀉炮彈。在風浪不大的情況下,德國炮手們打得非常精準,並先於對手取得命中。


    挨了一炮之後,“羅馬門神”號調頭就跑,一轉眼便重新遁入霧氣之中。g173徑直朝先前望見英國貨船的方向追求,過了半個小時都沒有任何發現,德國人這才意識到那些英國貨船已經改變了航向,遂又以無線電聯絡友艦,讓它們緊追上去。


    德國的大型魚雷艇以30節左右的航速狂飆,滿載鐵礦石的英國貨船拚了命也隻有10節出頭的航速,不多會兒,它們的蹤跡便又被另一艘德國魚雷艇發現了。“羅馬門神”號宛如一條忠誠而勇敢的牧羊犬,使勁渾身解數對付逼近羊群的惡狼,但德國人已有戒備,這艘魚雷艇穩穩避開了“羅馬門神”的魚雷,轉頭就用一通猛烈的炮火把英國驅逐艦打得冒煙。趁著動力係統還未受到致命損傷,“羅馬門神”再次躲進霧中,而拖在最後頭的英國貨船“鄧巴頓”號就沒那麽好運了,它很快成為g41號的第一個獵物。這艘德國海軍的1913年級大型魚雷艇裝備了4門45倍徑的105毫米艦炮,海上的霧氣迫使它追到離“鄧巴頓”四百多米的位置才能進行準確有效的射擊——德國炮手們從容不迫地瞄準英國貨船的水線開火,最初幾發炮彈打了水花,接下來便是一次又一次致命打擊。不到一根煙的時間,登記排水量達到八千噸的“鄧巴頓”就已經出現了明顯傾斜,而且側傾的速度越來越快,船員們紛紛棄船逃生。


    就在“鄧巴頓”瀕於傾覆的時候,“羅馬門神”做出了最後一次努力,它全速衝向g41,冒著對方的炮火一直抵近到了百多米的位置才發射魚雷,而這也是艦上搭載的最後兩枚魚雷。讓英國人感到無比遺憾的是,他們試圖幹掉的是一艘在德國海軍有著“旗魚”之稱的1913年級大型魚雷艇,憑借優美的艦體線型和強勁的動力設備,其衝刺航速最高可達37節,是除了高速戰艇之外跑得最快的德國水麵艦艇。隻見g41輕巧地往左一閃,鏘鏘避開了對方的絕命攻擊,再往後,兩艘輕艦艇一度接近到了能把口水吐到對方甲板的距離,雙方搭載的機關炮都在不遺餘力地朝對方掃射,彼此都給對手留下了連串的彈孔。緊接著,另一艘德國大型魚雷艇拍馬殺到,它的出現讓“羅馬門神”號上的英軍將士徹底絕望了。在兩艘德國艦艇的夾擊下,這艘英國驅逐艦連連中彈,沒幾分鍾就變成了一條“火船”。看到它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力,德國人主動停止射擊,g41留在原位監視,順帶搶修被“羅馬門神”擊傷的艦體部位,後到的這艘德國魚雷艇全速追擊英國貨船。


    差不多同一時間,在倫敦的白金漢宮,英國海軍大臣丘吉爾正覲見英王喬治五世。海戰接連失利,西線局勢不斷惡化,英國王室跟政府內閣一樣承受著空前沉重的壓力,剛過五旬的喬治五世原本體格健朗、精力充沛,這時候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麵色蒼老、滿眼疲憊,縱使頭發刷得烏亮,近乎全白的胡須依然顯露出他在精神心理層麵所受到的折磨。


    “不,我們絕不能放棄愛爾蘭,絕不能在這個時候。”


    還沒聽完丘吉爾的全盤闡述,喬治五世便打斷了他的話,而且語氣很是激動。


    丘吉爾連忙安撫英王的情緒:“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陛下,一旦德軍登陸愛爾蘭並且站穩腳跟,英國的軍民士氣必定會受到非常沉重的打擊,但這也是萬不得已的策略。您想,要是我們把艦隊和陸戰部隊都派往愛爾蘭,集結在比利時海岸的德國海軍力量隨時可能襲擊不列顛本島,隻要有一個德國士兵站在了英格蘭的土地上,後果都要比失去整個愛爾蘭還糟糕,而如果我們贏下了雙方主力艦隊之間的海戰,不僅本島所受的威脅自然消除,愛爾蘭的問題也會迎刃而解。”


    和以往不同的是,丘吉爾在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充足的信心,更多是在絕望中看到出路的虔誠冀盼,此般心態在喬治五世這裏引起了共鳴,可又忌於連番敗仗的巨大失望,昔日的王者氣概不見了蹤影,坐在丘吉爾麵前的儼然是個躊躇不決的猶豫之人。


    “巴黎淪陷之後,法*隊是否還有決心繼續打下去,我們不得而知,但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一旦德國占領法國,有沒有愛爾蘭這塊踏板都無關重要了,優勢的海軍力量將幫助他們的陸軍跨過英吉利海峽,我們唯一的希望是打敗德國海軍。如果德國海軍始終保持穩妥的策略,我們根本沒有一舉獲勝的可能,而這一次他們自己送上門來了,若不能把握住這樣的機會,隻要法國人決意媾和,我們也隻有跟德國人媾和這一條路可走。”丘吉爾知道喬治五世現在最反感的就是“媾和”,他不願意向自己那位囂張跋扈的表兄弟低頭,這等於將大英帝國持續了幾百年的霸權地位拱手相讓,即便得到了權宜的和平,這個國家也極有可能迅速走向衰敗,而他作為英國的國王,對於這樣的曆史性失敗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在丘吉爾的反複勸說下,喬治五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而他重新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問英國本土艦隊是否還有挫敗強敵的能力。


    海軍大臣不失時機地表明自己的信心:“我們有鐵公爵等多艘重新回到戰鬥序列的一流主力艦,有新建成的‘虎’號戰列巡洋艦,有全世界素質最好的軍官和艦員,在德國艦隊最疲乏、最鬆懈的時候,我們有十足的機會打敗他們。”


    喬治五世依然沒有立即下定決定的勇氣,他令侍從官把內閣首相和陸軍大臣召來。等待他們前來的這段時間裏,英國國王和他的海軍大臣靜靜地喝著茶,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過了二十分鍾,首相阿斯奎斯和陸軍大臣基欽納一同到來。


    作為英國政府和戰時內閣的最高官員,阿斯奎斯理應對英國自戰爭爆發以來所蒙受的一係列軍事失利負責任,而隨著協約*隊在巴黎的敗退,這位已在首相任上奉獻了六年光陰的自由黨領袖所麵臨的信任危機達到了一個臨界值,來自民眾的指責和議會的抨擊讓他心力交瘁,據說每晚隻能靠藥物入睡,而他提交的辭呈已經送到了英王喬治五世麵前。考慮到自由黨的內閣成員將與阿斯奎斯同時辭職,單靠保守黨或者工黨組建內閣困難重重,喬治五世暫時還未批準阿斯奎斯的辭呈,但在如今的形勢下,除非能夠馬上贏得一場力挽狂瀾的勝利,否則更換戰時內閣已是必然。


    阿斯奎斯和基欽納到場之後,丘吉爾簡潔明了地向他們介紹了當前的狀況,並且告訴他們,德國人陰險狡猾的計謀可謂雙管齊下,無論英國是調遣軍力前往愛爾蘭還是固守不列顛本島,都將麵臨巨大的軍事政治壓力。


    阿斯奎斯沉默不語,基欽納倒是爽朗:“敵人雙拳齊出,我們就雙掌應付。眼下正有4600名加拿大士兵在跨大西洋的航船上,我們原定計劃是把他們運到勒阿佛爾,讓他們幫助法*隊防守北部海岸,現在巴黎失陷,法國人的軍心士氣已經跌倒了冰點,我們必須為自己的後路做考慮了——我建議讓這些加拿大第3步兵師的士兵直接前往愛爾蘭,同時抽調兩個師規模的陸軍新軍登陸愛爾蘭,就算有一萬名德國士兵出現在愛爾蘭,我們也有能力與之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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