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午後的熾烈陽光,數以千計的德軍步兵在地勢險峻的山林穀地挖設工事。這裏位處凡爾登以西,地形複雜,山巒起伏,植被茂盛。一條雙軌鐵路線穿過山穀,遠遠延伸向法蘭西平原。


    在曆史上的凡爾登戰役當中,為了攻克法軍設在這裏的防禦陣地,德軍動用三個軍團,投入了數十萬兵力,結果屍橫遍野,無功而返。時間倒流16個月,在1914年的夏天,法*隊僅僅沿這條重要的鐵路線布設了警衛崗哨,這可以有效阻止敵方間諜的滲透破壞,但對敵軍正規部隊的進攻就毫無抵禦能力了,所以德軍以一個步兵旅和幾個騎兵連的力量就切斷了這條鐵路線的,由此扼住了法國腹地通往凡爾登的交通線,此時僅凡爾登以北還控製在法軍手中,但在這個方向,法軍正受到德軍右翼重兵集團的猛攻,重重壓力之下,很難抽調出大量部隊馳援凡爾登


    這,就是威廉皇儲第5軍團果斷向西突進所取得的有利局麵。


    在一種無聲的緊張氣氛中,德軍士兵們個個揮汗如雨,他們挖出了可供容身的射擊掩體,並以樹幹枝條加固胸牆,機槍和火炮則被妥善地隱藏在林地當中,所有的作戰工事都圍繞著眼前這條鐵路線部署——德國人的任務顯然是將其切斷並防止法國人重新加以利用。為此,德軍工兵在鐵軌下埋設了炸藥,聽到零落的槍聲從西麵傳來,這些工兵果斷點燃導火索。聲聲爆炸的轟響在山穀樹林中回蕩,硝煙散去,一段段鐵軌扭曲斷裂,有些枕木也被炸得支離破碎。


    不久,在前方執行戰鬥警戒任務的德軍騎兵沿鐵路線撤了回來,其中一名騎兵軍官縱馬來到山坡腳下的團指揮部,向這裏的軍官報告敵情,步兵軍官立即通過敷設好的戰地電話線路通報給設在山坡高處的旅指揮部。


    盡管從法軍手中奪取這段鐵路線比從小孩手中搶糖還要簡單,這裏的地形條件也非常有利於防守,但德軍第7普魯士輕步兵師第1旅指揮官約瑟夫-普利爾少將卻是一副愁眉不展、憂心忡忡的樣子。在他看來,軍團司令部以三個師的兵力強行突進到凡爾登地區已是非常冒險,如今居然派一個輕步兵師截擊凡爾登守軍後路。就算他的旅能夠依托地形和臨時構築的野戰工事抵擋住法軍的正麵進攻,一旦側翼的第2旅被擊退,這近萬官兵就反過來被敵人包圍了。由德軍第19步兵師的慘敗可以看出,凡爾登要塞的防禦極為強大,法軍完全可以利用要塞牽製德軍的主要進攻力量,同時調遣大量的野戰部隊進擊德軍側翼。如果德軍第4和第6軍團及時增援上來,威廉皇儲的第5軍團還不至於吃敗仗,但想要抽調重兵及時上來解圍恐怕很難。


    心存失利的顧慮,普利爾已令手下的參謀軍官提前安排好各營團的撤退路線和次序。得知沿鐵路線而來的法軍部隊約有一個半師,他們有一輛裝甲列車,還至少有兩個營的野戰炮兵,這讓普利爾愈發悲觀,但他沒有擅作主張地下令撤退,而是利用野戰電話線路與師指揮官溝通了自己的擔心,得到的答複是在征求到軍團司令部同意之前,第1旅不得後退半步。


    對於這樣的結果,普利爾雖然感到失望,但身為一名普魯士軍官,他不會去找刻意尋找“變通”的方式,而是不折不扣地執行了命令,要求各部嚴守陣地,堅決打退敵人的進攻。


    半個小時之後,部署在最外圍的德軍部隊與法軍先遣部隊交上了火。由於德軍預先破壞了鐵路線,法軍的裝甲列車無法駛近,裝甲車廂搭載的火炮射程威力並不比普通的75毫米野戰速射炮強多少,德軍部隊隻需專心對付投入進攻的法軍步兵,因而頗為順利地打退了對手的前兩次進攻,斃傷法軍官兵三四百人。戰報傳到普利爾的旅指揮部,這位憂鬱的將軍依然滿麵愁容。就在這時,姍姍來遲的海軍戰車部隊終於抵達他的防區,原定用於支援第7輕步兵師作戰的15輛海軍戰車有4輛因故障留在了凡爾登,餘下11輛一分為二,7輛協同第1旅作戰,4輛在第2旅防區機動待命。


    海軍戰車在馬斯河戰役中連克多道法軍防線的表現已傳遍整個第5軍團,它們的到來無疑讓普利爾麾下的大多數官兵感到欣喜和踏實,普利爾在凡爾登已經近距離見識過這些身披裝甲的履帶車輛,知道它們無懼普通槍彈,既可以擔當進攻的開路先鋒,也可以作為防守的戰術支點,在撤退突圍的作戰行動中亦能夠發揮積極作用。想到這些,普利爾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一些,他令通訊官前去與這支海軍戰車部隊的指揮官溝通,要求他們留守在最後一道戰線,並且做好隨時機動的準備。


    雖然先遣部隊進攻無果,法軍指揮官卻藉此摸清了德軍外圍陣地的防守力量,他果斷高舉法*隊引以為傲的進攻大旗,令三個滿員步兵團在野戰炮群的掩護下全力突擊。盡管法軍75毫米口徑野戰炮射速驚人,但它們的威力很難對隱蔽在掩體工事內的守軍人員構成有效殺傷,所以法軍步兵在德軍陣地前遭到了超出意料的阻擊,士兵們一批批倒下,又一批批向前衝,經過近一個小時的猛攻,法軍才以沉重的傷亡為代價將德軍逐出位於半山腰的一線陣地,撤離陣地的德軍士兵多數沿著鐵路線撤到後麵的陣地,小股部隊順著山坡撤退到山上的樹林,從那裏繼續牽製法軍。


    顧不上德軍小股部隊的襲擾,法軍繼續沿著鐵路線向凡爾登方向推進。很快,他們來到了德軍第7輕步兵師第1旅的主陣地前。


    與此同時,在凡爾登東南方,另一場“輕量級”的戰鬥已經進入尾聲。德軍第22步兵師的三個營首次投入反擊就擊破了法軍戰線,殘餘的數百名法軍士兵丟盔棄甲、潰不成軍。由於另兩個德軍步兵營都在進攻中折損了多半兵力,追擊法軍的任務交給了奧特齊格營。冒著法軍榴霰彈的猛烈轟擊,德軍步兵們一鼓作氣衝上了法軍野戰炮兵所在的山丘,法軍炮手倉惶逃竄,4門75毫米野戰炮悉數成為了奧特齊格營的戰利品。


    通過這場過程簡單的戰鬥,夏樹成功過驗證了自己對二戰步兵戰術的淺顯理解——那輛胡伯特13型海軍戰車雖在戰鬥的最後階段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但奧特齊格營的出色發揮才是贏得勝利的關鍵所在。


    不過,從同一個位置觀察戰鬥過程的馮-卡森上校卻有著與夏樹不一樣的側重點。他雖然認同新步兵戰術具有提高部隊戰鬥力的積極意義,對於海軍戰車衝鋒陷陣的威武以及在敵軍陣中橫衝直撞的霸氣更是讚不絕口,結果和威廉皇儲一樣,堅決認為這種裝備是決定戰爭勝負乃至橫掃群雄的關鍵力量。


    且將兩人的意識差距置於一旁,道路交通恢複之後,夏樹跟馮-卡森上校繼續往凡爾登趕。下午3時許,他們終於抵達了馮-格爾斯將軍的前線指揮部——威廉皇儲把進攻凡爾登的艱巨任務交給了這位在阿登山區和馬斯河兩場戰役中有出色表現並且剛剛獲得藍色馬克斯勳章的老將,熱切期待他能夠將勝利進行到底。


    對於德皇格外疼愛的幼子,皇儲讚譽有加的胞弟,馮-格爾斯固然是恭敬有加,但他顯然不覺得一名海軍將領比專業的陸軍指揮官更加精通陸戰。夏樹的進攻建議是得到威廉皇儲和馮-卡森上校認同的,但在馮-格爾斯這裏卻受到了反駁和質疑,而且這位老將的理由聽起來似乎非常充分:前有列日、近有19師的教訓為證,沒有足夠的大炮,令步兵強攻要塞幾乎是讓他們去送死,即便士兵們勇敢地執行了命令,遭受重大傷亡之後,部隊的軍心士氣會迅速下滑甚至崩潰。


    “第7輕步兵師已經切斷了凡爾登要塞最重要的交通線,使得要塞守軍暫時無法得到增援,而法軍統帥部前期準備不足,大量部隊在馬斯河戰役後處尚在重新集結,凡爾登的守軍兵力不多,這將是我們奪取要塞的最佳時機。”夏樹態度堅決地反駁說,“凡爾登守軍在堡壘群之間的調動並不靈便,我們可以佯裝圍攻某一堡壘群,誘使其他位置的守軍部隊前來增援,在途中將其重創。如果法軍不來增援,那我們就集中兵力,以強攻奪取這個堡壘群,然後以相同的方式逐一攻占其他堡壘群。”


    “殿下的想法很好,隻是這要塞也像戰艦一樣……凡爾登要塞好比兩萬噸的戰列艦,火炮多、裝甲厚,而我們現在集結的進攻部隊就像是幾艘巡洋艦,就算形成圍攻之勢,也無法將戰列艦擊沉,反而會被戰列艦逐一解決。”


    馮-格爾斯以個人眼界得出的謹慎結論沒有錯,但他在夏樹麵前用海戰做比喻可就失算了。夏樹當著馮-格爾斯、馮-卡森以及幾名高級參謀軍官的麵哈哈一笑,以爽朗姿態辯駁道:“奧克尼群島海戰之前,世界上所有的人大概都跟將軍一樣,覺得隻有戰列艦才能對付戰列艦,但事實是,我們用水雷陣和潛艇一舉重創了英國主力艦隊,擊沉了一艘3萬噸的英國新式主力艦。同樣的策略,我相信在凡爾登之戰中也能夠給世人製造一個大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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