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海軍的容克3-c型水上偵察機對倫敦實施傳單轟炸之時,在泰晤士河口以東、荷蘭西北方海域,德國混編艦隊主力戰鬥艦艇與英國海峽艦隊激戰正酣。四艘德國主力艦變成了以“凱撒”、“國王”打頭,由“德弗林格”、“戈本”壓陣的隊形,憑借絕對的航速優勢橫切英國戰列艦縱隊尾部,集中火力攻擊處在戰列線末位的英國戰艦。隻短短幾分鍾時間,這艘老邁的老人星級戰列艦就被德國艦隊的凶猛炮火打成了一堆廢鐵,因為失去了動力,它遠遠落在同伴後麵,成了德國主力艦艇中口徑副炮肆意蹂躪的目標。


    在友艦遭受德國艦隊猛烈轟擊的過程中,處在同一戰列編隊的另外八艘英國戰列艦並沒有消極避戰、袖手旁觀,在本納德-克裏海軍中將的直接指揮下,它們一麵以艦尾主炮轟擊射界內的德國艦艇,一麵以緊湊隊形整體左轉,但德國人有意拉開了戰鬥距離——14000米雖未超出英製40倍徑12英寸炮的極限射程,但由於服役時間較長,這些戰列艦的主炮管普遍存在膛線磨損嚴重的情況,從而影響了火炮的有效射程,導致英國艦隊這一陣的炮擊命中率銳減。


    將這艘英國戰列艦打得無法動彈之後,四艘德國主力艦迅速將炮口轉向了下一個目標,那同樣是一艘1900年服役的老人星。該級戰列艦的標準排水量為1。295萬噸,還不足“德弗林格”號的一半,屬於前後各裝備一座雙聯裝主炮、中小口徑副炮列於舷側炮廓的傳統艦型。它的舷側裝甲帶最厚處為152毫米,炮塔正麵裝甲為203毫米,防護水平僅與德國的沙恩霍斯特級裝甲巡洋艦相當,與無畏艦正麵對抗的結果可想而知。在德國艦隊猛烈而精準的打擊下,它的艦體很快出現了嚴重的漏損,後部主炮也在一陣劇烈的爆炸聲中化為烏有。這個時候,前麵7艘老式戰列艦已經左轉了4個羅經點,前部主炮終於重新獲得了射界,但縱使它們抬高到了最大仰角,多數炮彈都落在了德國艦隊前方,而就算那些落到近處的,也很難對德國主力艦艇的堅厚裝甲構成實質威脅。


    看到己方戰列艦編隊不但無法阻擊德國艦隊,反而在被對方一步步蠶食瓦解,本納德-克裏連忙做出調整。收到旗艦“威爾士王子”號發出的新指令,拖在後麵的英國戰列艦開始施放煙幕,一隊老式驅逐艦也從艦隊前部折身返回。它們沒有冒險衝向德國艦隊進行魚雷攻擊,而是在英國艦隊後方散開,用發煙劑製造大量人工煙霧。


    看到這個場麵,無論是英國艦隊官兵還是德國海軍人員,莫不以為英國艦隊已經無心戀戰,一意撤退了。


    在煙霧完全遮擋射擊視線之前,四艘德國主力艦在“國王”號的指揮下整齊右轉,隊形由最簡單的單線縱隊調整成為日德蘭海戰中德國偵察艦隊與英國機動艦隊最初接觸時的階梯狀斜縱隊,各艦能夠在有限的角度進行舷側齊射,同時又能夠快速縮減己方艦隊與敵方編隊的距離。“德弗林格”和“戈本”繼續攻擊那艘受損的老人星級戰列艦,“凱撒”和“國王”則將主炮對準了前麵一艘英國戰艦,150毫米口徑的雙聯裝副炮也開始向擔當後衛的英國驅逐艦開火。


    見德國艦隊一改此前“避而遠之”的炮戰計略猛撲上來,本納德-克裏的戰列艦編隊本可利用“二位一體”戰術與之對抗,然而目睹友艦接連受創,英國艦員的士氣已經出現了動搖,各艦炮火顯得雜亂無章,而且己方戰艦放出的人造煙霧又首先影響到了自己這邊的射擊視線,炮彈落點依然沒有找準目標。在這種情況下,克裏幹脆命令編隊右轉,全速駛入煙霧區域。


    看著海麵上逐漸彌散開來的煙霧和迅速隱入煙幕背後的英國戰列艦群,夏樹麵臨追或不追的新抉擇,而讓他感到不那麽沉重的是,萊因哈特-舍爾是個有勇有謀、剛毅果決的人,該當機立斷的時候,他絕不會優柔寡斷,若非如此,曆史上的日德蘭海戰要麽不會打響,要麽會以德國艦隊慘敗而告終。


    舍爾看了看夏樹,表情從容地說:“我們不必急於追擊,先派偵察機去看看他們在打什麽主意。殿下覺得呢?”


    夏樹點頭道:“讚成。”


    兩人的一致意見很快得到執行,各艦相繼左轉,暫時放棄了對英國艦隊的追擊。緊接著,“德弗林格”號彈射起飛了一架容克3-c。在這之前,德國艦隊因為握有交戰主動權,利用對手的弱點將交戰距離保持在1。2-1。4萬米左右。以現有光學測距設備的技術性能,有良好天氣和理想海況的配合,在這樣的距離足以對體型碩大且移動較慢的英國老式戰列艦形成精確攻擊,因而無需畫蛇添足地派出偵察機進行校射,由輕巡洋艦攜帶的水上飛機或派往倫敦投擲傳單,或在外圍海域進行偵察警戒,防備海峽艦隊之外其他英國艦艇的突然出現。


    偵察機出發之後,德國艦隊調過頭來收拾之前那兩艘受創嚴重但還沒漂浮在海麵上的英國戰列艦。對於這種幾乎靜止不動的目標,德國艦員們像往常進行實彈訓練一樣輕鬆瞄準、從容開火。“凱撒”號四發兩中,“國王”號兩發兩中,“德弗林格”四發中了一發,“戈本”號前部主炮一輪齊射,幹脆利落地解決掉了它們。


    不一會兒,偵察機穿過煙霧區回到德國艦隊這邊,它發出了兩條燈光信號,一條表示“敵方艦隊正在向西撤退”,另一條表示“霧中藏有敵艦”。


    很顯然,如果德國艦隊冒然衝進煙霧,或是繞過煙霧區域直接追擊英國艦隊,那些埋伏在後麵的英國驅逐艦就會利用煙霧的掩護發動魚雷攻擊,而這種方式要比老式戰列艦的主炮更有威脅得多。


    在人造煙霧的運用上,夏樹絕對稱得上是高手,他看此時海麵上海風輕徐,等到英國艦隊釋放的煙霧自然散開至少需要一個小時,若是繞一個大圈完全避開這片煙幕帶,重新趕上英國艦隊也差不多需要相同的時間。一來一往,恐怕要攆著對手追到泰晤士河口去,這聽起來非常快意,比往倫敦扔炸彈還要刺激,但在政治戰略上卻有可能產生物極必反的效果。要是徹底激怒了盎格魯撒克遜人,憑德國海軍目前的艦隊規模和艦艇性能,要徹底降服對手還差得很遠。


    想到這些,夏樹遂向戈德吩咐:“問問看‘攝政王’現在到了哪裏。”


    對於夏樹的意圖,舍爾心領神會,他轉頭看著海麵,隨行的大型魚雷艇正分頭打撈落水的英國艦員。這片海域離英國本土僅有一百多公裏,去德國卻有兩倍還多的路程,在這裏成為德國海軍的戰俘,他們有理由感到鬱悶和沮喪。


    過了大約一支煙的時間,戈德上尉帶著“路易波特攝政王”號的複電回到艦橋。經過一夜的搶修,那艘很不走運的德國無畏艦又能夠以緩慢航速自行移動了,隻是以它目前的航速,返回赫爾戈蘭灣還需要兩天時間,而等大型駁船到位之後,返航時間能夠縮短一半——與舍爾最初估計的情況基本一致。


    “要是能夠再擊沉那麽三四艘英國戰列艦,這場仗就完美了。”舍爾咧嘴說道,言下之意,是準備見好就收了。


    夏樹聳聳肩:“這些老掉牙的戰艦,幹掉半打跟幹掉一打其實也沒有很大區別,重要的是我們在這支英國艦隊麵前展現出了壓倒一切的力量——戰鬥打到現在,我們擊沉了三艘英國戰列艦,損失微乎其微,如果戰鬥繼續進行下去,難保我們的戰艦可以繼續保持完好無損的狀態。”


    舍爾想了想:“殿下說得也對。畢竟以剛剛的彈藥消耗,我們不可能一直進行遠程射擊,一旦拉近距離,被敵人的炮彈擊中是很正常的。”


    夏樹補充說:“要是我們在這些英國舊戰艦身上耗費掉了全部炮彈,意味著除了‘國王’和‘德弗林格’,其餘戰艦的主炮管都到了設計壽命,必須重新更換炮管才能繼續作戰。”


    舍爾點頭:“那我們……”


    “再在這裏轉悠一陣,然後緩慢回撤。”


    夏樹的建議顯然也是舍爾所想,兩人相視一眼,心情頓時輕鬆了不少。


    德國海軍憑借日德蘭海戰的勝利奪取了北海的戰場主動權,並且建立起了空前的心理優勢,所以能夠在對英國海峽艦隊的戰鬥中表現出遊刃有餘的強者氣質。與此同時,德國陸軍在西線的攻勢也隨著列日要塞的拔除而變得順暢起來,比利時軍隊節節敗退,法*隊力有未逮,在槍騎兵的掩護下,德國步兵正如潮水般漫過比利時和德法邊界——這是在德軍投入重兵的右翼戰場,而在左翼,阿爾薩斯,法軍帶著收複失地的強烈願望投入進攻,但經過最初幾天的推進,他們很快就在德軍配有重炮、鐵絲網以及隱蔽在掩體中的機槍的防禦陣地前血流成河,英勇卓絕的殊死進攻演變成為廝殺式的進攻。


    在西線戰場的中央地帶,阿登山區,德軍第4、第5軍團分別在符騰堡公爵和威廉皇儲的指揮下掘壕固守,等待法*隊的主動進攻,但法國人的進攻卻遲遲沒有到來。日複一日,這兩支實力不俗的部隊——特別是他們雄心勃勃、躊躇滿誌的指揮官們,隻能一邊看著友鄰部隊收獲戰功,一邊在漫長的等待中不斷消耗著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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