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目光從齊太嬪身上掃過,卻又極快地收了回來,眉眼含笑,同太後見了禮:“本也打算帶過來給母後看看的,卻不想母後的性子比昭陽還要急一些,還專程派了人來叫。”


    說著,就轉過身對著邱嬤嬤使了個眼色,邱嬤嬤連忙抱著孩子走到太後麵前,稍稍蹲下身子,將孩子抱給太後瞧。


    昭陽在一旁接著道:“孩子剛剛吃飽了,如今正睡著呢。”


    太後的臉上俱是歡喜之色,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目光中竟隱隱有淚光閃動,半晌才稍稍平複了心情,抬起眼來同昭陽道:“孩子叫什麽?慕陽是吧?”


    “是慕陽。”昭陽淺笑著應著,轉身叫殿中服侍的宮人搬了一張椅子來,在太後的身側坐了下來。


    太後連連頷首,道了好幾聲好:“這孩子倒是與你和蘇丞相都有些像。”


    齊太嬪亦是湊過了頭來盯著孩子看了好一會兒,附和著:“是啊,長大了定然是個極其俊逸的小公子,恭喜長公主了,孩子平平安安地回來了,也算是了卻了大家的一樁心事。”


    昭陽笑了起來,目光在孩子身上轉了轉,眼中俱是疼愛:“謝謝太嬪娘娘,我倒也並不奢望他長相俊美,才華出眾。他此番受了不少苦,都這樣大了,才回到娘親身邊,如今我隻希望他以後的日子平平安安順順遂遂快快樂樂的就好了。”


    太後亦是點了點頭,似乎對昭陽的話極其認同,低著頭又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哀家的小外孫喲……”


    而後抬起眼來望向昭陽道:“孩子的洗三、滿月,甚至百日,都因著他不在,沒有辦,如今孩子回了宮,還是應當好好辦一辦才好。”


    昭陽想起蘇遠之的話,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道:“孩子白日都已經過了,哪有還補辦的道理?且如今丞相不在渭城,即便是補辦了,也總覺著還是有些缺憾。倒是不如等著蘇丞相回來了,等著明年孩子周歲的時候好生熱鬧一下。這次回宮,就不必太過張揚了,等過兩日我得了閑,帶孩子去了空寺給孩子求一個平安符就是。”


    太後聽昭陽這樣說,似乎頗覺遺憾,卻也並未反對,隻輕輕頷首道:“你做主就是,隻是孩子能夠回來,母後是十分高興的,此前你將孩子留在了葉子凡的手中,亦是萬不得已之舉,若是孩子出了什麽事,母後和君墨定會愧疚一輩子。如今孩子平安歸來,我們都十分高興,雖說你不願意大肆慶祝,可是咱們舉辦一個家宴好好的高興高興卻不是什麽出格的事情。你總不會,連這都不讓吧?”


    昭陽笑了起來:“母後這是說的哪裏話?辦個家宴自是應當的。不過孩子剛剛回來,之前我一直不在他身邊,尚且有些認生。這家宴,不如過幾日來辦,母後覺著如何?”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太後也笑,而後又低下頭逗弄著孩子:“我的小外孫喲……”


    齊太嬪坐了會兒就起身告辭,太後抬起眼來望向齊太嬪:“馬上就到晚膳的時間了,宮中都已經將晚膳備好了,你不如在長安宮中將晚膳用了再回去吧?”


    齊太嬪忙道:“謝太後娘娘好意,隻是來的時候靜安還在睡覺,就沒有將她帶過來,現在差不多也要醒了。若是醒了見不著我,她定是要哭的。”


    太後聞言,似是有些惋惜:“這樣啊,那行吧,哀家也不留你了。”


    等著齊太嬪告退離開,太後又低下頭望著邱嬤嬤懷中的孩子看了良久:“這孩子也是個可憐見的。”


    昭陽輕輕頷首,若有所思地望著太後:“若非我知曉母後是知道慕陽的事情的,單單看母後方才的表現,隻怕連我也要被騙了。母後似乎……不怎麽相信齊太嬪?”


    太後聞言,方坐直了身子,揮了揮手,讓邱嬤嬤將那孩子抱了開去:“我在這宮中呆了大半輩子了,宮中的那些事情看得也算是透徹了,我比誰都明白,這後宮之中,沒有人值得你真正的信任。你將這孩子帶回了宮,自是有自己的打算的,無論你打算什麽時候公布這孩子的真實身份,隻要你一日未公布,我便會將他當作真正的慕陽來看待。”


    昭陽心下有些詫異,她剛從丞相府回來,還未與母後說起過她與蘇遠之的打算,母後卻似乎什麽都心知肚明一般。


    昭陽抿著唇沉默了半晌,才又開口道:“昭陽隻是不明白,父皇已逝,也再無法爭寵。齊太嬪膝下又隻有一個女兒,也不可能為她的女兒與君墨爭奪這皇位。如今應當是安安分分地在宮中度過下半生的時候,她若是個聰明人,便不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母後為何……”


    太後笑了笑,笑容中卻泛著冷:“最怕的是有些人聰明過了頭。”


    見昭陽眼中滿是疑惑,太後才緩聲開了口:“齊太嬪與你母後不同,與賢妃也不同,我與賢妃,如今已經年近四十,半截身子沒入黃土中的人,自然隻希望後半輩子平平穩穩地呆在這宮中度過。齊太嬪,甚至還有其他許多先帝的嬪妃,不過十多二十多歲,正值花兒一樣的年歲。”


    “這樣的嬪妃,若是受過程生下個兒子也就算了,即便是兒子不能登基,至少也是個王爺的位分。可有的生下的是女兒,有的一無所出,有的甚至未獲過先皇的寵愛,她們自然會心有不甘,不甘心就這樣在這深宮之中寂寥地度過下半輩子。”


    太後也並未將話說透,隻轉過眸子望向昭陽,笑著道:“在這後宮之中,毫無保留地對待一個人,就等於是在送死,我能在這後宮之中這樣安穩地過這麽多年,自然沒有那麽傻。”


    昭陽聽太後這樣一說,自是明白了過來,隻是卻仍舊十分詫異。


    自打父皇駕崩之後,她見齊太嬪的次數並不多,隻是卻每一次都覺著,齊太嬪有些不對勁,難不成她也打著出宮的主意?


    進宮容易出宮難,齊太嬪家世不好,想要出宮自然需要有所依靠才是。


    先帝嬪妃私自離宮這樣的事情,她自是不可能求助自己或者是母後,那麽若是她打著出宮的主意,她的依仗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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