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聽到一半,秦卿便起了身,低聲同眾人道:“方才茶水喝多了,我去如個廁。”


    昭陽輕輕點了點頭,並未將目光從戲台子上收回來。隻是秦卿這如廁的時間卻是有些長了,昭陽轉過頭看了一眼仍舊沒有動靜的雅間門,若有所思。


    一直到戲都快要唱完,秦卿才回了雅間,昭陽瞥見她耳朵微紅,眼神略顯慌亂,進了雅間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雅間中的眾人。


    昭陽卻隻當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笑眯眯地盯著戲台子,跟著叫了聲“好”。


    戲一散場,昭陽等著人都散去了,才同眾人一同出了雅間,緩步下了樓。


    倒是已經不見了曲涵,昭陽挑了挑眉:“端王方才來打招呼被我拒之門外,本還想著等戲散場了,同他說說話的,倒好像已經離開了?”


    “與那紈絝王爺有啥話好說的?”楊婉撇了撇嘴,“那紈絝王爺整日裏就知道纏著卿卿,卿卿都拒絕了無數回了,臉皮厚的,都不知道放棄。”


    昭陽笑了起來,眸光轉向一旁的秦卿,卻見秦卿低著頭,有些魂不守舍。


    “既然已經走了,也不必煩惱此事了。天色已經不早了,大家也都早些回府吧。”昭陽笑著道,徑直出了梨園。


    馬車已經在梨園門口等著了,姒兒扶著昭陽上馬車,昭陽剛站上車轅,卻瞧見一旁的街道上有轎子走過,轎子右前方懸掛著的燈籠上,寫著“顏”字。


    昭陽目光落在那轎子上,轎子銀頂,皂色蓋幃,應當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才可使用的規製。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又姓顏的……


    昭陽眯了眯眼,大約隻有顏闕了。


    心中想著,便連忙對著姒兒道:“去將顏大人的轎子攔一攔,我正好有事要問一問他。”


    姒兒聞言,連忙應了,慌忙上前攔住了那轎子。


    抬轎的轎夫見狀,忙停了下來,還未開口斥問,姒兒便先搶了話頭:“顏大人,我家公主請顏大人留步。”


    轎簾被掀了開來,倒果真是顏闕。


    顏闕目光落在姒兒的身上,又轉過頭朝著昭陽望了過來,見著昭陽立在一旁,連忙叫人落了轎,從轎中鑽了出來,快步走到了昭陽麵前:“昭陽公主。”


    昭陽嘴角一翹笑了起來:“剛在梨園看完戲出來,正要離開的,就瞧見你的轎子過來了,正好關於天牢中死的那老者的事情,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問一問顏大人,顏大人這是要去哪裏?若是沒什麽要緊事,可否與我找一間茶樓說說話?”


    “下官剛從刑部出來,準備回府,倒是並無什麽要事,公主請……”顏闕思量了片刻,便開了口。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一旁的茶樓,尋了一間雅間坐了。


    店小二上了茶,剛一退下,昭陽就開了口:“那老者的死因可查明了?”


    “說起此事,還要多謝昭陽公主,那日得了公主的提醒,下官命人來仔細查驗了,那老者果真是因鼠疫而死的。”顏闕眼中帶著幾分好奇:“隻是,公主如何知曉,那老者是因鼠疫死的?”


    昭陽笑了起來,隨口編著由頭:“丞相要去柳州賑災,我專程尋了大夫來了解了一下洪澇災害之後,會有什麽樣的疫情,以防患於未然。其中就提到了鼠疫,我那日聽大人描述那老者身上的情形,覺著和大夫說的鼠疫有些像。”


    頓了頓,才又問著:“此事可稟報給了父皇?”


    顏闕頷首:“天牢之中關押的,大多是朝中重臣,亦或者皇親國戚。下官不知那人身份,就將此事如實稟報給了陛下。”


    “哦?父皇如何說?”昭陽挑了挑眉:“可有提到那人的身份?有沒有提到他是因何入獄的。”


    “陛下說,既然是鼠疫,便應當是意外了,讓下官按例處置了便是。下官當時便同陛下說了,若是依照慣例,是應當將屍首帶到義莊放置,張貼告示令其親屬前來認領,若是十五日無人認領,便拉到亂葬崗掩埋了。順勢問了陛下那人的身份,告示上是要公告那人身份的,陛下說那是先帝時期的第一任欽天監謝楚謝大人……”顏闕一一同昭陽道來。


    “隻是因何入獄……陛下說謝楚入獄之時,他不過剛剛出生而已,自然不知。”


    昭陽手中摩挲著茶杯上的花紋,聞言微微眯了眯眼:“哦?原來竟是皇祖父時候的欽天監啊,怪不得那樣神神叨叨的,我在天牢之中的時候,還總是想要給我算命來著。”


    頓了頓才又道:“屍首招領的告示可已經貼了出去,有人前來認領了嗎?”


    “張貼出去有些日子了,一直沒有人來認領,那謝楚已經七十來歲了,隻怕已經沒有親人了吧?即使是有親人尚在人世,他在天牢之中關押了這麽幾十年,隻怕家裏人也早已經忘記了有這麽個人了。”顏闕說完,喝了口茶,言語之中帶著幾分歎惋。


    “這樣啊……”昭陽沉默了片刻,終是開了口道:“我與他也算得上是相識一場了,當初在天牢之中也多虧了他的照拂,才讓我在天牢之中的日子不至於那樣難熬。若是無人認領,待會兒我讓我身邊去兩個侍從,將他的屍首領出來,備一口薄棺,換一身新衣,早日入土為安吧。”


    “公主仁慈。”顏闕連忙低聲讚了一聲。


    昭陽笑了笑,沉吟了片刻,便又開口道:“聽聞大皇兄在天牢之中病了,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顏闕抬起眸子覷了眼昭陽的臉色,見她臉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似乎隻是隨口一問的模樣,沉吟了片刻,方輕聲道:“前幾日陛下派了太醫前來診治了幾日,這兩日倒好似好了不少,應當並無什麽大礙了。”


    昭陽聞言,眯著眼冷笑了一聲,要派人去柳州的時候就病了,蘇遠之去了之後,病就好了,這病倒真是會看時機。


    又與顏闕閑話了幾句,昭陽便同顏闕一同出了茶樓,而後徑直回了公主府。回了府,便叫了兩個侍從悄悄出了公主府,去了城郊的義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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