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三人麵麵相覷,俱是一驚。


    齊嬤嬤連忙走到窗邊,稍稍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往外看去,麵色卻是煞白一片,隻壓低了聲音喃喃著道:“陛下來了,帶了好多侍衛。”


    沐王身子亦是一顫,抿著嘴沒有說話。


    柳雅晴更是慌亂得不成樣子,忙不迭地道:“怎麽辦?怎麽辦?”


    有腳步聲響了起來,越發地近了,那腳步聲算不得太重,卻像是一把鐵錘一樣,一下又一下的敲在屋中三人的心上。


    一抹明黃色在門口閃現,隨即,楚帝便帶著鄭從容從門外走了進來,目光從三人身上淡淡地掃過:“朕的兒子深夜在朕的嬪妃屋子裏,嗬……”


    鄭從容連忙搬了椅子來讓楚帝坐了下來,楚帝的手扶著扶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護手,發出輕輕的敲擊聲。


    “朕倒是想要聽一聽,你們對朕眼前瞧見的情形,又有什麽樣的解釋。”楚帝臉色冰冷,目光落在柳雅晴身上,看了片刻,又轉到了沐王身上,“誰先來說一說?不如,就從沐王開始好了,朕倒是有些好奇,你方才在家宴之上也似乎並未喝多少酒,莫非那點兒酒就讓你不勝酒力,胡亂逛到了這裏?朕記得,給你安排的院子,可不在這個方向。”


    沐王神色倒是並不見多少慌亂,聽楚帝這樣問,方應道:“兒臣方才從江山殿出來,就碰見了太醫院中的內侍,見著他匆匆忙忙朝著這邊趕,方想起昭陽似乎就住在這個方向,心中擔心是不是昭陽又出了事,就抓住了那內侍問他是要去哪裏。那內侍才告訴我,說是雅昭儀發了高熱,他送藥過來。”


    楚帝目光幽深,隻定定地看著沐王。


    “兒臣想起,先前在家宴之上並未瞧見雅昭儀,又聽聞雅昭儀病了,就想著過來探望探望,順便將藥給雅昭儀一並帶過來。”


    楚帝聞言,就笑了起來,目光上下打量著沐王:“給她送藥,還得專程換上內侍的衣裳?你倒是用心良苦的很啊。”


    沐王連忙解釋著:“兒臣見這院子門口有侍衛守著,也不知出了什麽事,那送藥的內侍卻突然勸兒臣,說雅昭儀正被陛下禁足,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最好還是換一身衣裳。兒臣當時也並未多想,隻覺著這行宮之中的情形兒臣也不怎麽了解,就聽從那內侍的話,換了衣裳。”


    “哦?”楚帝並未說信也並未說不信,隻將眸光又轉向了柳雅晴:“你又如何說?”


    因著發熱的緣故,柳雅晴的臉上有些不正常的紅暈,眼神也似乎有些渙散,聽見楚帝問她,才咬了咬唇道:“賤妾許是昨日睡覺的時候著了涼,今日早起就覺著有些不舒服,隻是一直覺著尚可忍受,也沒有驚擾陛下。到了晚上,卻覺著渾身燙得厲害,腦袋也糊裏糊塗的,宮人門見狀著了急,這才說去請太醫。”


    “信是陛下派來的侍衛去江山殿報的,太醫是陛下的江山殿來的內侍去請的,賤妾被陛下禁足了好些時日了,這婉柳居外發生了些什麽賤妾絲毫不知。若非沐王前來探望,賤妾壓根也不知曉沐王爺到了行宮。”


    柳雅晴咬了咬唇,似乎連說話都有些困難:“賤妾不知太醫院的內侍送藥的時候為何會遇見沐王爺,也不知沐王爺因何而來,更不知為何沐王爺剛來,陛下就來了,這私會的罪名,賤妾卻是擔不起。賤妾隻是覺著,這似乎更像是有人設了一局棋,就等著陛下和沐王爺入局。等著陛下來抓著妾身和沐王爺的現行,好以這私會的名頭來處置妾身和王爺。”


    沐王聽著柳雅晴的話,稍稍低下了頭,眼中閃過一抹欣賞,這柳雅晴,倒是不傻,他隻開了個頭,蓄意說,是那太醫院的內侍誘導他換的這一身衣裳。柳雅晴就能夠迅速的反應過來,告訴楚帝,這十有八九是有人設局,刻意引導父皇疑心上他們二人。


    楚帝聽兩人說完,良久都沒有說話,屋中是令人有些壓抑的安靜。


    良久,楚帝才淡淡地開了口,問的是沐王:“你可還記得,那內侍的模樣?”


    沐王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努力回響著,良久,才搖了搖頭:“當時天色有些黑,兒臣也沒瞧清楚他的樣子,隻記得那內侍與兒臣差不多高,說話尖尖細細的。不過既然是太醫院派來的內侍,太醫院自然應當是知曉的,父皇派人去太醫院一問,便應當能夠找到。”


    沐王的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楚帝看了鄭從容一眼,鄭從容連忙行了禮,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鄭從容才提了幾副藥走了進來,身後尚且跟著一個模樣清秀的內侍。


    “陛下,這是太醫院派來的內侍,說是來給雅常在送藥的。”鄭從容將藥放在了屋中的桌子上,低著頭同楚帝道。


    楚帝微微蹙了蹙眉:“送藥?”


    柳雅晴亦是有些愕然,目光落在那內侍身上:“先前沐王爺不是將賤妾的藥給帶過來了嗎?”


    楚帝聽見柳雅晴的話,打量了一下那內侍,問道:“你是太醫院派來給雅常在送藥的?”


    那內侍連忙跪了下來:“是。”


    “先前太醫院可派過其他人給雅常在送藥?”楚帝又問。


    “不曾,太醫大人回到太醫院之後,就將藥方交給了奴才,從抓藥到送藥,都是奴才在負責,並未有其他人。”那內侍低聲應著。


    沐王亦是蹙起了眉頭:“這倒是奇怪了,先前我從江山殿出來,就碰見了一個內侍,說是給雅昭儀送藥的啊?莫非不是你們太醫院的人?”


    那內侍連忙道:“從咱們太醫院到這婉柳居,並不需要經過江山殿呀?奴才都是直接穿過後院的竹林,就到了這婉柳居。”


    沐王聞言轉過頭朝著楚帝行了個禮:“父皇,隻怕咱們都被人給算計了。那內侍根本就不是太醫院的人,卻在知曉雅昭儀請了太醫之後,就跑到江山殿門口等著兒臣,將兒臣引到了這婉柳居,而後又將父皇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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