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又去隔壁兩個房間問了李夫人和王夫人一些問題,卻沒有去見宣德將軍夫人。


    從刑部出來,昭陽又去了城中一家賣首飾的店,那掌櫃是個人精,一見昭陽乘坐的車駕,就猜出了昭陽的身份,連忙上前將昭陽迎了進去:“昭陽公主大駕光臨,真是讓小店蓬蓽生輝啊,小店的金銀首飾做工都是極其精致的,且為貴人準備了雅間,公主樓上請。”


    昭陽在那小店之中挑了一些首飾,呆了約摸半個時辰左右,才離開了那首飾鋪子,回了丞相府。


    一連兩日,似乎全然沒有將那所謂的西蜀國宰相的威脅放在心上。


    第三日,是昨日那錦帕上所說的最後一日,昭陽倒是起得極早,一大早就讓管家準備了兩輛馬車,一輛先出發,由穿著昭陽的衣裳,戴了帷帽的棠梨坐著,去了太尉府位於城郊的一處莊子。


    而另一輛坐了男裝打扮的昭陽和姒兒,晚了一刻鍾左右出門,徑直出了城,往城外一處名叫安山寺的寺廟去了。


    安山寺,顧名思義,是在安山上的一座寺廟。因著安山較高,沒有馬車能夠上去的平坦道路,須得人下車爬上去。且名氣比了空寺要小許多,因而人煙較為稀少,但安山寺上的風景卻是極好的,剛十一月初,安山上就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白雪,遠遠瞧去,便覺心曠神怡。


    下了馬車,拾階而上。越往上越冷,到了半山腰,就瞧見有雪落了下來,靜謐而溫柔,隻聽見腳踩在積雪上簌簌的聲音。


    姒兒急忙將一早備好的傘撐了開來,罩在了昭陽的頭頂。


    昭陽徑直接過傘:“我自己打吧,這上山路不好走,你還要給我撐傘小心摔跤。且待會兒被外祖父瞧見你給我撐傘,定又要念叨我了,說我嬌氣。”


    姒兒笑嗬嗬地道:“公主是天之嬌女,嬌氣些才好呢。”


    說著,便抬起手來擦了擦汗,抬起頭望向山頂那隱隱可見的寺廟,歎了口氣道:“這安山寺可真高啊。”


    昭陽笑了笑,轉過頭朝著山下望去,因著下雪的緣故,到處都是一片白色,景色是極美的,隻是不太利於隱藏。一旦有人,便能一眼瞧見。


    昭陽想著,又轉過了身來,慢慢上了山。


    到了廟中,兩人亦是累得不行,扶著寺廟門口的紅色柱子喘著氣,有兩個小和尚從寺廟中走了出來,見著昭陽和姒兒卻並不顯得驚詫,隻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阿彌陀佛,施主所尋之人已在禪房之中等候,請施主隨貧僧來。”


    昭陽連忙行了禮:“有勞小師父了。”


    而後才跟在那小和尚之後往那禪房中走去,昭陽一麵走著,一麵低著頭打量著自己那身褐色的衣袍,似是有些擔憂的模樣:“姒兒,你說外祖父見著我這副打扮,會不會說我胡鬧?”


    姒兒連忙勸道:“今日是特殊情況嘛,主子你同老太爺解釋解釋就好了。”


    昭陽點了點頭,這才不再說話,隻安靜地跟著那小和尚到了後院的一處禪房外,那小和尚轉過身,又行了個禮:“那位老施主已經在禪房之中等施主了,施主請吧。”


    昭陽頷首,道了謝,推開門就瞧見禪房中背對著她坐著一個穿著灰色布衣的老人,昭陽眼中滿是笑意,嘴角一翹,喚了一聲:“外祖父……”就快步走了進去。


    姒兒連忙將禪房的門關上了,才同那和尚道:“勞煩小師父了,這裏有我候著就好,小師父忙去吧。”


    那小和尚連忙應了聲,轉身離開了後院,徑直去了廚房,從廚房中挑了水桶,出了院子往後山的小溪邊去了。


    安山比渭城其他地方總要冷些,山上連井水都結了厚厚的冰,卻好在唯有一條小溪常年不凍,每到冬天,寺中的和尚總要到溪邊打水。


    小和尚快步走到溪水邊,將桶放了下來,取了瓜瓢來,蹲下身子從河中取水。卻隻聽見有輕微的風從身邊吹過,什麽冰冷的東西就擱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和尚低下眼一瞧,就瞧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冰冰涼。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若是撒謊,今日我就讓你死在這兒。”


    身後傳來不善的聲音,小和尚忙不迭地點著頭:“出家人不打誑語的,施主你請問,隻要貧僧知道的,定會知無不言的。”


    “方才,可是有兩個女子上山了?”身後那人問。


    “是兩個穿著男裝的人,隻是聲音是女子的聲音,應當是女扮男裝的。”雖是寒冷的天,隻是小和尚的額上卻忍不住浸出汗珠,急急忙忙地回答著。


    身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她們上山做什麽?”


    小和尚咬了咬唇,身子有些顫抖:“是來找前些日子住到山上的一位老人家的。”


    “哦?你們寺中住了一位老人家?是什麽樣的老人?什麽時候住上來的?你可知道,那老人同今日上山那女子的關係?”又有聲音響起,隻是卻不是先前那個,聲音卻是比先前那個溫和了不知多少。


    小和尚咬了咬唇,一五一十地答著:“那位老人家是前幾日才住上山的,具體是哪一天我實在是不記得了,隻是那老人家似乎是方丈的好友。應當是個富貴人家的老人,說話的時候聲如洪鍾,行走做事都十分利索,身子骨也挺硬朗的,貧僧見過幾次……”


    頓了頓,小和尚的聲音中似乎帶了幾分猶豫:“貧僧聽他說話,倒似乎是個打過仗的將軍,他時常說,想當年老夫在戰場的時候……”


    “今日上山的姑娘,似乎是那老人家的外孫女,因著貧僧先前帶那施主去禪房的時候,聽見那姑娘問她身後小廝打扮的女子,她今日打扮成這個樣子,外祖父會不會說她胡鬧……”


    “原來如此。”先前問話那聲音溫和的男子喃喃著說了一句。


    小和尚正在想,他知曉的也就這些了,若是這些人再問他回答不上來可怎麽辦?可是這樣的念頭剛升起,橫在脖子上的東西卻突然動了,他隻覺著一陣冰涼,尚未反應過來,就已經一頭栽倒在了那冰涼的溪水之中,血將那溪水染得通紅。


    “昭陽也實在算是個聰明的了,隻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那溫和的男子聲音又響了起來,卻是泛著幾分冷:“這一回,我看他柳家還如何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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