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雅間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一個暗含諷刺的聲音:“這茶分明就是苦的,還跟我說本來就是這個味道,人家的茶入口微苦,回味清甜,你們這茶有回味嗎?明明就是炒茶的時候火大了。”


    店小二隻怕沒見過這麽蠻不講理的人,半晌沒有聲音。


    “算了算了,跟你說什麽,什麽都不懂,當什麽小二。門口那兩個花瓶,看著礙眼得很,你給我換個位置。”


    昭陽揚起一抹淺笑,推開門走了進去。


    “是誰這麽不識抬舉,惹葉公子生氣了?”


    屋中站著五個人,隻葉子凡一人坐著,葉子凡身後立著兩個人,一個約摸四五十歲的模樣,一個昭陽見過,就是上次同葉子凡一同被她救下的那個男子。


    門口是兩個店小二打扮的人,正抱著快一人高的花瓶,似乎正準備換位置。


    昭陽的目光落在那兩個花瓶上,是白釉的雙耳花瓶,上麵畫著竹葉。兩個花瓶本是一對,模樣大小花色都是一模一樣,昭陽想起方才葉子凡的話,是說這兩個花瓶有些礙眼,讓互換位置,昭陽倒是沒看出這兩個花瓶互換不互換有何區別。


    葉子凡瞧見昭陽走進來,眼睛一亮,連忙站了起來:“昭陽公主,你怎麽在這兒?也是來喝茶的?這麽巧?”


    昭陽在葉子凡對麵坐了下來,笑著道:“葉公子也是來喝茶的?我瞧著這模樣,怎麽像是來找茬的呢?”


    葉子凡訕訕地笑了笑:“昭陽公主喝什麽茶?我請我請。”


    說完才回答昭陽的話:“這不是無聊麽?四處走走。”


    無聊就跑來找茬,這葉子凡倒也真是……


    “你這個一葉居的少東家都親自來了,來的既然是本公主的地方,這茶自然是我請的。方才聽葉公子的意思,是這茶炒得不怎麽地道?”昭陽伸手便端起葉子凡麵前的茶杯,輕輕嗅了嗅,才抬眼望向滄藍。


    滄藍忙道:“奴婢去將炒茶的師傅叫過來。”


    葉子凡聞言,連忙擺了擺手,嘿嘿笑了笑道:“不用,不用,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說著又看向昭陽:“公主是這君子樓的幕後東家?怎麽一點兒口風都不透?早知道是公主,那我肯定不會……”


    說到此處,葉子凡忙將手抬起來,掩嘴輕咳了幾聲,嘿嘿笑著,一張娃娃臉上帶著幾分尷尬神情。


    昭陽倒是聽出了葉子凡話中之意,斜睨了他一眼道:“也不過是閑來無事開著玩兒的罷了,犯不著大張旗鼓的,再說我雖是公主,也是個女兒家,不宜拋頭露麵的。”


    葉子凡聽昭陽這樣說,忙拍了拍胸口:“公主放心,公主對我有救命之恩,這君子樓,我葉子凡罩著了,誰敢來找君子樓的不是,就是找我葉子凡的不是。”


    昭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可是葉公子說的,我可是要當真的。”


    “那是自然。”葉子凡摸了摸腦袋,嘿嘿笑著。


    目的已經達到,昭陽也就不再多留,站起身來道:“我出宮已經一天了,得回宮了,葉公子想要什麽盡管點就是了,今兒個我請客。”


    說完也不等葉子凡應答,就徑直出了雅間的門。


    葉子凡瞧著昭陽的背影,眼中閃過一道光芒,也不知在想什麽,半晌才似是回過了神來,拍了拍桌子道:“昭陽公主說了請客的,再給我上幾道茶點來。”


    昭陽回到宮中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去未央宮走了一圈竟回了昭陽殿,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剛醒來就聽見外麵的宮人們嘰嘰喳喳在說些什麽,聲音中帶著笑意,似是有什麽高興的事情。


    “姒兒。”昭陽喚了一聲。


    腳步聲響起,緊接著床幔被掀了起來,外麵天光微亮,時辰尚早。


    “公主要起身了?”姒兒輕聲問著,眼中亦是帶著幾分笑意。


    昭陽有些奇怪地看了姒兒兩眼:“這是有什麽好事發生麽?方才就聽見外麵有人在說笑。”


    姒兒笑著扶了昭陽起身坐了起來,取了鞋襪來給昭陽穿著,才輕聲應道:“先前廚房的人送飯菜來,講了個笑話,有關德妃娘娘的。”


    “德妃?”昭陽重複了一遍,聲音中帶著疑惑不解。“是啊,聽聞昨日晚上陛下去德妃的長信宮了。隻是德妃娘娘正敷著沐王爺帶來的那位神醫的治眼睛的藥,那藥其他倒是沒什麽,隻是會將眼睛周圍的皮膚都染成紫色,敷藥的模樣有些駭人。德妃娘娘聽聞陛下來了,歡天喜地地打扮了去接駕,可是陛下隻看了德妃一眼,轉身就走了,可將德妃氣得厲害。”


    姒兒的聲音中帶著幸災樂禍,似是對德妃早已恨之入骨。


    昭陽聞言,亦是低下頭笑了笑。


    德妃以為自己恢複了妃位,遲早是要複寵的,隻要有父皇寵愛,這後宮之中,還不依舊是她的天下。可是沒想到,這複位之後的第一次接駕就鬧得這麽尷尬,是應當生氣的。


    “後來,陛下從德妃宮中走了之後,就去了齊嬪娘娘那裏。德妃聽說之後,更是氣得不行,可是生氣歸生氣,她也不敢不敷藥,畢竟眼睛最要緊。”姒兒又接著道:“昨兒個在宮中摔東西摔了大半夜呢。”


    昭陽頷首,心中卻隱隱生出了幾分擔憂,因著有孕之事,德妃本就對齊嬪恨之入骨,再加上這麽一出,怕是更加變本加厲了。


    從德妃手裏搶了人,這可無異於在德妃心尖尖上劃了那麽一刀。


    “公主,怎麽了?瞧你聽了這件事情也不開心的樣子。”姒兒望向昭陽,眼中隱隱帶著擔憂。


    昭陽搖了搖頭,輕歎了口氣:“聽見德妃不好,我自是高興的。我隻是擔心齊嬪,德妃定會更加記恨上齊嬪。”


    她雖然希望齊嬪在這段時間分去父皇的寵愛,讓德妃不那麽張揚跋扈,卻也不想就這樣斷送了齊嬪。齊嬪是個聰明人,以後定能夠更大的作用。


    姒兒不知昭陽心中所想,隻輕聲勸慰道:“不會的,齊嬪娘娘這麽聰明。”


    昭陽輕輕一笑,走到梳妝桌前坐了下來,目光落在鏡子中。鏡子中的女子容貌絕豔,隻是眉頭輕蹙,似是有心事的模樣。


    若是想要救下齊嬪和她腹中的孩子,光是兩個嬤嬤定是不夠的。


    昭陽咬了咬唇,她得想個法子,讓德妃的注意從齊嬪身上轉移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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