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的麵色隱隱泛著幾分白,楚帝看了昭陽一眼,對著鄭從容使了個眼色,鄭從容便將手中的紙遞到了昭陽麵前。


    昭陽伸手取了過來,那是李懷的供詞。


    如昭陽所料,供詞之中,寫明了昭陽讓他去賢福宮中搶了那繈褓,將賢妃帶到雲影湖邊,使得賢妃溺水的全部過程。


    所有事情都同昭陽所料那般,唯獨裏麵柳雅晴的那個角色換成了她。


    昭陽的目光落在最後,李懷在供詞中稱,昭陽用珍珠使得賢妃落了水的時候,因為賢妃站得離昭陽有些近,因而便想要抓住昭陽,伸手卻隻抓住了昭陽手臂上的鐲子。將昭陽手臂上的鐲子給拉扯掉了,才落入了水中。


    昭陽以為鐲子落到了水裏,本想讓李懷下水去找,卻聽到了一些動靜,慌了手腳,便沒有要那鐲子,匆忙離開了。


    李懷甚至還供認,他很早之前便被昭陽買通了,本是放在柳雅晴身邊,意欲對柳雅晴不利的。


    昭陽嘴角帶著一抹苦笑,柳雅晴呀柳雅晴,她前世的時候便知道柳雅晴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卻不想竟是一個心機如此深的女人。


    又有腳步聲傳來,昭陽瞧見鄭從容快步走到了殿門口,回來的時候,手中卻拿著一個匣子。


    昭陽眯了眯眼,那匣子,昭陽認得,且十分熟悉,那是昭陽放在書架上的匣子,裏麵放著昭陽查探賢妃一事的所有證物。


    “陛下,這是在昭陽公主的殿中找到的。”鄭從容將那匣子呈給了楚帝。


    楚帝伸手,將那匣子打了開來,昭陽目光落在那匣子上,卻發現,裏麵原本放著的那因著墨色鞋印的錦帕不見了蹤影,卻多出了一個白玉小瓶。


    裏麵便隻放著幾顆珍珠和一個白玉小瓶。


    楚帝將那幾顆珍珠拿起來看了看,便又將那白玉小瓶打開了塞子,聞了聞,方轉過身對這太醫道:“太醫,你來瞧瞧,這是什麽東西?”


    太醫應了聲,連忙上前,取了那白玉小瓶來,將裏麵的東西到出來了一些,裏麵裝著的是白色的粉末,太醫查看了好半晌,才麵色帶著幾分激動地道:“陛下,是啞藥。”


    昭陽聞言,嘴角的笑容亦是染了幾分苦澀,人證物證俱全,這下子,倒真是百口莫辯了。


    楚帝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了起來,定定地看著昭陽,眼中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憤怒,半晌,才拍了拍桌子道:“你為何要這麽做?賢妃素日待你不薄,且她沒了孩子,已經那般模樣了,你為何還要這樣做?”


    “若是昭陽說,不是昭陽所為,父皇也斷然不會信了吧?”昭陽低下頭,聲音輕輕地:“隻是想要栽贓陷害昭陽的人隻怕忘了一點,那日賢母妃出事的時候,我在宮外,根本不在宮中,根本沒有時間去害賢母妃。宮門有我進出宮的記錄,父皇一查便是。”


    楚帝聞言,定定地看了昭陽一眼,讓鄭從容派人去查探去了。


    隻是查探回來的結果卻顯示昭陽是在申時出的宮,而賢妃被侍衛從湖中救起來的時辰,也就在申時。李懷招認的昭陽與她一同陷害賢妃的時辰,卻是在申時之前的未時。


    昭陽的出宮記錄,卻更像是昭陽刻意在為自己營造不在場的證據一樣,愈發顯得昭陽可疑了。


    楚帝眉頭愈發緊蹙了幾分著:“如今你還有什麽可以說的?人證物證俱在,你想要為自己喊冤,你拿出證據來啊。若你能夠拿出證據來,朕便信你。”


    昭陽沉默了許久,不曾想到,那幕後操縱之人,竟連這也算計了進去,心中忍不住苦笑,搖了搖頭:“我沒有,沒有證據。”


    楚帝亦是愣住了,半晌,才往後靠了靠,聲音低了幾分:“那你讓父皇如何信你?父皇也想信你,你沒有害賢妃的理由,可是……”


    楚帝歎了口氣,並未往下說。


    昭陽自是明白,可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她百口莫辯。


    一旁的柳雅晴麵色青青白白地,抬起眼來看了昭陽幾眼,欲言又止。她的動作自是未能逃出楚帝的眼睛,楚帝本就不悅,見她這般模樣,便又蹙了蹙眉頭:“你這是幹什麽?”


    柳雅晴連忙搖了搖頭,坐在椅子上,可是終是忍不住開了口:“陛下,賢妃小產那日,臣妾似乎瞧見一顆白色的珠子滾落到了德才人的腳下,德才人踩到了那珠子,才滑倒了,而後因為賢妃正好站在她麵前,便將賢妃也一並撲倒在地。”


    昭陽聽見她這麽說,心便更冷了幾分。


    柳雅晴這是要趕盡殺絕啊,竟是想要將賢妃小產一事,也安在她頭上來嗎?


    楚帝聞言,亦是呆了呆,才轉身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柳雅晴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後來,臣妾四下看了看,並未見到那珠子,以為自己是眼花了,可是前日和靜嬪姐姐閑敘,說起此事,她說她似乎也瞧見了一顆白色的珠子。”


    “傳靜嬪。”楚帝冷聲道。


    靜嬪人如其名,是個十分安靜的女子,平素不怎麽多言,雖然也算不得得寵,可是一年到頭來,楚帝卻也要去靜嬪宮中幾回。


    靜嬪進了養心殿,還未行禮,楚帝便急忙問道:“賢妃小產那日,你是否看到了一顆白色的珠子落到了德才人的腳下?”


    靜嬪一愣,沉默了片刻,才應道:“倒是有這回事,大抵是臣妾看錯了吧?”


    楚帝從匣子中取了一顆珍珠,遞給了靜嬪瞧:“那珠子可是這般大小?”


    靜嬪接過來看了看,才點了點頭,“就這麽大丁點兒,臣妾瞧見那珠子落在德才人腳下,而後德才人踩了上去,才滑倒了,後來未央宮中一片混亂,等臣妾回過神來的時候,就不見了那珠子。”


    靜嬪頓了頓,又道:“陛下若是要查,倒是可以問問殿中打掃的宮人。當時雖然混亂,可是臣妾並沒發現誰彎腰去拾了什麽東西。若是真有珠子,想必打掃的宮人應該知道。”


    緊接著,楚帝便讓人傳了打掃的宮人,宮人自是供認不諱,說確實在打掃的時候撿到過一顆珠子,後來交給了皇後娘娘。


    楚帝聽到這裏,便是怒極,也並未傳旨讓皇後前來對峙,隻將匣子中的珍珠都抓了起來,朝著昭陽扔了過來。


    珍珠雖小,打在身上,卻也微微帶著幾分疼。


    昭陽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那日似乎正在查昭陽公主身邊宮女失蹤死了之事,公主的宮女被發現在育德殿運送夜香的桶中,公主怒極,和德才人當殿對峙,德才人落了下風,朝著公主走去,結果就摔倒了。”柳雅晴的聲音平靜溫和,卻是字字都像一把利劍一樣戳著昭陽。


    這下好了,動機也有了。她就是因為蟬兒之事,惱羞成怒,想要懲罰德才人一下,卻不想連累賢妃小產,後來擔心賢妃知道了什麽,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要將賢妃也一並除掉。


    一環扣一環,人證物證齊備,她自是百口莫辯。


    “來人,將昭陽公主打入天牢!”楚帝猛地一拍桌子,額上青筋隱隱暴起。


    昭陽攏了攏身上有些單薄的紫煙羅,靜靜地看了柳雅晴一眼,不等侍衛來押,轉身便出了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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