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昭陽用了午膳,便去了賢福宮,姒兒準備的禮物是一件鑲嵌著紅色寶石的花架子,形狀是一個胖乎乎的小人,頭上托著一個瞄著繁複花紋的青花瓷盤子,正好便可以放置花瓶,瞧著也喜慶,賢妃甚為喜歡。


    “這花架子倒是可愛童趣得緊,公主哪兒弄來的這寶貝?”賢妃撫摸著那花架子,抬起眼來望向昭陽。


    昭陽笑眯眯地道:“那日在尚工局瞧見的,興許是其它娘娘覺著這模樣算不得精美,便沒有人選,昭陽倒是覺著瞧著富態有趣,就讓人送到了昭陽殿。”


    賢妃讓人將那花架子放置到了正殿一角,擺放了一個圓乎乎的青瓷花瓶上去,倒是正相得益彰。


    賢妃眯著眼看了會兒,似乎身為滿意的模樣,半晌,才笑著道:“咱們還是內殿說話吧,這正殿冷得緊。”


    昭陽一怔,抬起眼來看了看賢妃,她尚且穿著夾棉的衣裙,手中還捧著手爐。


    昭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目光又落在了殿外灑滿了陽光的地上,才輕聲道:“今日太陽正好,賢母妃為何還覺著冷呢?”


    賢妃倒是並未覺著有何不妥,笑著道:“還未到三月,這春寒可馬虎不得,若是尋常也就罷了,我如今有了身孕,最害怕的便是生病了,這一病起來,可惱火得緊。”


    昭陽聞言,笑了笑,站起身來,同賢妃一同入了寢殿。寢殿之中尚且燒著幾個炭盆子,十分暖和,賢妃走到軟榻上坐了下來,才將手爐順手遞給了身邊的嬤嬤。


    昭陽一坐下來,便聞到了一股十分清淡的香味,隻是一瞬間,尚未辨別出是什麽香味,那香味就似乎像是消失了一樣,昭陽蹙了蹙眉:“母妃這殿中還熏了香?”


    賢妃搖了搖頭,笑著道:“自打發現我有了身孕以來,便再沒有熏過香了,昭陽以後招了駙馬可得記著,熏香對於懷孕的女人來說,是大忌,最容易引起小產了。”


    昭陽頷首,心中有些疑惑,莫非方才那味道,隻是她的錯覺?昭陽想著,目光卻又被賢妃身下坐著的軟塌吸引了目光,那軟塌同她見過的並無什麽不同,隻是做工瞧著更精美一些,唯一不同的,是那軟塌下麵有鏤空如籃子模樣的東西,上麵放置著兩個炭盆子,炭盆子的盆口同軟塌底部連在了一起。


    “咦,這軟塌不是木頭的麽?在下麵放置炭盆子,便不怕一個疏忽燒起來了嗎?”昭陽輕聲問著。


    賢妃聞言,便掩嘴笑了起來,看了昭陽一眼:“昭陽這就不知了吧?這軟塌下麵,有一層薄薄的銅片,可以防止起火,卻又儲蓄熱度,天氣冷的時候,其他的椅子一坐上去,便覺著冷得入骨。這軟塌坐上去,才是溫暖如春呢。”


    昭陽聞言,伸手摸了摸那軟塌的扶手,果真帶著融融暖意。


    “這東西倒是新奇,母妃從哪裏弄的呀?回頭我也讓尚工局給我做一個。”昭陽眼中滿是喜愛之色,手一直摸著那軟塌的扶手。


    賢妃更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你大抵是不知道,這東西,可是我從你母後手裏搶過來的。之前我去未央宮同你母後請安的時候,正好瞧見尚工局的人,說這東西是民間一位巧匠做的,手藝精湛,且效用極好。你母後甚為高興,便當即讓人裝了炭火,試了試,果真神奇得緊,便同你母後討了來。你母後可是不願意,可是經不住我軟磨硬泡,還是忍痛割愛給了我。”


    昭陽籠在袖中的另一隻手猛地一顫,心突然便劇烈地跳了起來。


    她想起來了,前世害得賢妃小產的,便是一張軟塌。她前世不懂這些,還在奇怪,一張軟塌如何能夠讓人小產。隻是卻也僅限於心中有這樣的好奇,卻並未深究下去。


    這軟塌,定然有問題。


    極度的嗜睡和畏寒,便是前兆。


    隻是她如今全然沒有證據證明這軟塌哪兒存在問題,也不敢貿然提出。且這軟塌畢竟是從母後那裏來的。若是她現在就立刻提出這軟塌存在問題,到時候若是查實了,隻怕賢妃也定然會對母後心生芥蒂。


    她必須要想個法子。


    昭陽心中想著,麵上卻不動聲色,笑眯眯地道:“這般厲害?尚工局不是號稱有天底下最好的能工巧匠麽?莫非做不出來?我得讓尚工局多做幾張出來。”


    “你可莫要小看了,這軟塌看起來和普通軟塌模樣一樣,可是卻是不同的,這銅片的厚度,和軟塌木頭之間的寬度,都有很大的關係。若是尚工局能夠輕易做出來,也不會視如珍寶了。”賢妃掩嘴輕笑著。


    昭陽臉上帶著幾分遺憾,摸了又摸,才收回了手:“可惜了,這樣好的東西。”


    從賢福宮出來,昭陽便匆忙趕去了未央宮,未央宮中,皇後正在同幾個嬪妃說著話,見著昭陽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麵上倒是有幾分詫異:“這是怎麽了?莫非你後麵有人在追你不成?跑這麽快作何?”


    昭陽喘了幾口氣,接過宮人端過來的茶水灌了幾口,才吐了吐舌頭道:“方才才禦花園裏麵瞧見了一隻耗子,將我嚇壞了。”


    話畢,皇後和其他幾個嬪妃才掩嘴笑了起來:“一個耗子也能嚇成這模樣,沒出息的。”


    昭陽在一旁坐了下來,聽著皇後和幾個嬪妃敘話,心中有些焦躁。


    待宮人將其他人送走了之後,皇後才轉過身來,麵上已經沒有了笑意:“本宮倒是不信,你會被耗子嚇著。瞧你方才在這兒坐著便一直坐立難安的模樣,可是出了什麽事了?”


    昭陽咬了咬唇,神情有些猶疑:“興許女兒說出來了之後,母後會覺著女兒有些疑神疑鬼的,可是母後一定要相信女兒……”


    皇後蹙了蹙眉道:“究竟是什麽事?”


    昭陽這才抬起眼來,小心翼翼地覷了皇後一眼:“方才,女兒去了賢福宮,瞧見了賢妃從母後這裏求去的一張軟塌。”


    “軟塌?”皇後眼中帶著幾分疑惑,頓了頓,才道:“哦,便是那個燒了炭便可以變得暖和的軟塌?”


    昭陽點了點頭,眼神中帶著幾分堅定:“母後,那軟塌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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