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手術室外的人都是心急如焚,趙飛將頭向後仰,靠在椅背上,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他要仔細回想每一處細節,回想到老李非常認真的向他推薦這個溶洞,每一段往事。


    趙飛閉上雙眼,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出來問,“誰是劉浩的家屬?”


    “我是。”趙飛迅速走上前去。


    “很抱歉,病人失血過多而休克導致的顱內供血不足,目前還處在昏迷狀態,能否醒過來取決於大腦組織的損傷程度,現在還在危險期,需要在重症監護室繼續觀察,最好通知一下病人的父母,你們心理需要做好準備。”


    遠遠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劉浩,趙飛將拳頭握緊,咯咯作響。


    【秦城國際機場】


    機場,在電影和電視劇出現過最多的地方。


    走進機場大廳,來自全世界的旅客們川流不息,匆忙而過的人們,帶走別人的故事,留下自己的回憶。


    趙飛終於找到了這個身影,即使化成了灰,自己也一定認得。


    他望著機場頂棚,笑了笑,感慨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之中安排自己找到了這個人,這個毀了自己領隊職業的人。


    他頓時倍感輕鬆,徑直走過去,在那人的身邊坐下。


    “生活裏,有很多轉瞬即逝,比如那邊上演的機場告別,剛剛還在相互擁抱,轉眼間已各自海角天涯。”趙飛望著遠方,大聲的感歎著讓坐在自己身旁的人聽見。


    “劉浩還躺在醫院裏,現在還沒有度過危險期,也不知何時他還會再醒來。你就不在走之前看看他嗎?”趙飛繼續說,“每次我們出行,你們關係都非常好,如今他遭遇了這樣的變故,你的內心都沒有一點愧疚嗎?李富貴,你就是這樣利用我們的!”趙飛的聲音很憤怒。


    李富貴轉向趙飛,“趙飛,怎麽是你,你在說什麽?劉浩現在怎麽樣了!”


    “戲演的有點過了。當我想到你是如何把這個溶洞介紹給劉浩的時候,就知道內鬼是你了。警察早都懷疑到這個溶洞了,你隻是拉著我們驢友團這麽多人為你掩護,從中找到替罪羊。你這是想去哪個國家啊?”趙飛一臉不屑。


    “我表妹病了,我著急去看她,現在要登機了,幫我照顧好劉浩,回頭我去看他。”李富貴展站了起來。


    “我恐怕你走不了。”趙飛站起來擋住李富貴。


    李富貴對著登機的方向喊了聲“劉浩”,趙飛一回頭,李富貴使勁將趙飛推倒,迅速向登機口跑去。


    “糟糕!”趙飛飛快跑去追他。


    李富貴慶幸自己跑到了登機口時趙飛還沒追過來,鬆了一口氣,取出登機牌交給登機口工作人員。


    剛把手抬起來,手腕上就被銬上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銬。


    “李富貴,你涉嫌走私、故意傷人。帶走!”


    這時候趙飛也趕到了,李富貴已經被拷上了手銬,警察正要給他戴上頭套的時候,李富貴哀求的眼神看著警察:“等一下,我求求你讓我跟他說最後幾句話吧!”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警察揮了一下手,說:“帶到那個角落裏去說,盡快!”,然後轉過身去,驅趕人群,讓人不要再圍觀。


    李富貴眼眶裏充滿淚水,聲音哽咽,“我真的沒有想著要去傷害劉浩,確實是意外。當年我分到了一筆巨額拆遷款,忽然暴富讓我衝昏了頭腦,在賭桌上才能刺激我的神經,但是越賭越輸,越輸越想賭,欠他們的錢還不上就拉我下水。


    對了,手機是我放到林薇口袋裏的,她是最後加入我們隊伍的我才會選擇陷害她,我也對不起她,她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


    “好了好了,走吧。”警察給李富貴套上了頭套,便衣按住他的手臂,把他押走了。


    看著李富貴被壓走,趙飛覺得林薇肯定再也不會理自己了……


    驢友圈裏傳遍了“驢友俱樂部隊員血濺溶洞生死未卜,領隊趙飛深陷走私醜聞”的新聞,趙飛也懶得去一一解釋。


    打開微博,快要被遮天蓋日的彈出提示和留言刷爆了,各種謾罵和質疑,趙飛隨手關閉了留言功能。


    手機上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過來,趙飛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你好,請問是趙飛嗎?我是刑警隊的。”手機那邊說。


    “你好警官,有什麽事嗎?”趙飛的心情糟糕透了。


    “李富貴自殺了。”趙飛頓時感覺眼前一片昏暗,所有的怨,所有的恨,都難以再湧上心頭,有什麽能比生命更重要呢。


    趙飛很快到了派出所,警察為趙飛倒了一杯熱水。


    “謝謝。”趙飛心裏很複雜。


    “李富貴死於氰.化.鉀中毒,他在牙齒裏提前裝了毒藥。在那天押送他回局裏的路上,他就咬破了毒藥包。這種毒藥不是一般人可以買到的,隻要一點點就會讓人立刻身亡。毒品的來源我們還在調查中。對了,林薇,這個人你認識嗎?”


    警察提起這個名字,趙飛感覺腦袋轟隆一震,期盼她千萬不要有什麽事。


    “認識。”趙飛的聲音很緊張。


    “案發當天她為警方提供了一部疑犯的手機,這部手機裏有很多有價值的線索,為我們破案提供了很大幫助。”


    原來是這樣,趙飛感到鬆了口氣。


    “因為你也是第一案發現場目擊人,所以下麵還需要你的配合做一下筆錄。對了,林小姐讓我把這個盒子交給你。祝你好運!”趙飛看著這個粉紅色的盒子心裏五味雜陳。


    離開派出所之後,趙飛來到了醫院看望劉浩,醫生告訴趙飛他可能很難再醒過來了。


    看著劉浩的父母滿頭白發守護在兒子病床邊,趙飛強忍著不讓自己流下眼淚,偷偷將自己的所有積蓄全部給劉浩預支了醫藥費。


    他隨便上了一輛公交,坐在二層第一排座位上,就這樣漫無目的,隨著公交一站一站的停靠,直到終點,再換乘另一輛公交,如此下去。


    忽然,他想起了林薇托警官給他的粉紅色的盒子。


    揭開蓋子,居然是一顆紫色的水晶球,按了一下底座上按鈕,水晶球裏開始下雪,雪瞬間蓋滿了裏麵的小房子和鬆樹,伴著美妙的音樂。音樂是林俊傑的《當你》,“如果有一天,我離你遙遠,不能再和你相約,你是否會發覺,我已經說再見……”真的就說再見了嗎,趙飛心裏想著。


    忽然一個急刹車,趙飛下意識地用手去抓扶手,可是手一滑,水晶球音樂盒掉在了地上,他眼睜睜地看著水晶球的底座摔成碎片。


    看來是真的說再見了。


    趙飛彎腰小心翼翼地將底座碎片都撿起來,忽然發現底座裏一個小紙片,上麵寫著幾行字:fox視頻直播,直播組工作地點中東,誠聘戶外領隊,薪水豐厚。


    趙飛看完工作地址,把卡片團在手裏,跟水晶球底座碎片一起扔進了粉紅色的盒子裏。


    “這都什麽嗎?”趙飛心裏想,“怎麽不說工作地點在敘利亞呢,我就真的窮途末路了嗎?”


    夜幕降臨,不知不覺趙飛居然走到了長安國際廣場,現代建築與城牆上的霓虹燈渾然一體,傳頌著十三朝古都的璀璨曆史。


    他仿似站在喧囂和車水馬龍的另一端,失魂落魄的落寞身影,在繁華中遊蕩。


    城市的夜生活開啟了,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勾勒出一幢幢大樓的輪廓,大小不一的led大屏幕閃閃發亮,上映著各式各樣夜店光影特效,數條彩色色帶似乎打開了另一個世界時光隧道,編織出美麗絢爛的夜色,卻抹不去他心中的暗淡。


    男男女女相互依偎在城市的街道各處,衣著性感濃妝豔抹的美女不時從趙飛麵前掠過。


    不知不覺趙飛走到了“西宮”夜店門口,斑斕的彩燈下,停著蘭博基尼和一輛瑪莎拉蒂,兩名俄羅斯美女身著比基尼外搭皮草,在車旁騷首弄姿。


    進入“西宮”,充滿電子迷離的音效,嘈雜的空氣中彌漫著煙酒的味道,舞池裏青年男男女女瘋狂的扭動自己的腰肢和臀部,各處舞台上形形色色衣著短裙的妖媚少女,賣力地表演著鋼管熱舞,白皙的軀體在搖曳的燈光裏格外的引人注目,飄散得長發左右來回擺動,讓人頭暈目眩。


    趙飛選擇一處相對安靜的座位坐下。


    錐光燈不停閃過,燈光雖耀眼,音樂雖勁爆,卻是如瀑布般讓人暢爽,在街上晃悠了一下午,趙飛是真的口渴了,一口氣五杯酒下肚。


    美酒有時很妖媚,卻是那般誘人。


    戶外夢想破滅了,事業沒了,網絡上的各種譴責,同行的嘲笑,劉浩還躺在病床上很難醒來。


    冤枉了林薇,也沒有臉麵再去麵對她。


    雖然非常恨李富貴,他留下了那麽多疑問,卻已經不在人世了。


    趙飛真想好好的大哭一場。


    一抬頭,一女子身著紅色吊帶裙,坐在趙飛桌子的對麵,妝容冷豔而精致,隻帶戴了一隻黑色的皮手套,淩亂又不失美感的栗色長發不規則的搭在肩上,煙熏的眼影,妖魅又不失靈氣。


    她一隻手優雅的端著酒杯,遞於若鮮血的紅唇間,微微抿了一口,深情地望著趙飛,之後沒有再喝酒,隻是把玩著酒杯。


    光影迷離,心中滿是彷徨,猶如那飄忽不定的魅影。


    有那麽一瞬間,趙飛感覺坐在對麵的就是林薇,正如同那天在路口偶遇一樣。


    雖然從未見過她喝酒,但她一定也是如此優雅。


    女子起身離開,走了兩步回頭招手,叫趙飛跟上。


    他笑了笑,她並不是林薇,搖了搖頭。


    女子依然微笑回複,向他拋出一個飛吻,轉身離去。


    他看著那一抹紅色的倩影,歎了口氣,起身向門外走去,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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