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皇兒他……”朱太後吃驚的看著從外頭回來的崔守忠,“這怎麽可能!前幾日皇兒還分明笑吟吟的來哀家這裏請安!不行,哀家要去瞧瞧!”


    朱太後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即便是這幾日有些氣力不濟,但心中怒火窩著,她那口氣憋的足足的,一鼓作氣便往乾元殿走去,身後崔守忠跟舒月疾步跟在後頭。


    “太後娘娘,您當心著些身子,這會兒宮裏頭的消息都被三王爺壓著,您這個時候過去,隻怕是要適得其反!”舒月緊緊的跟著朱太後,腳步越發的快。


    “哼!”朱太後忍不住冷笑一聲,壓根兒沒將舒月的話放在心上,“老三不過就是個毛孩子罷了,若當真皇兒有什麽不測,定然是他這個冷麵的畜生幹的好事兒,他如今倒是端的一副天下之主的麵孔,瞧哀家不將他的真麵目給戳爛!”


    朱太後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別的事情,她一心一意扶持的皇兒,怎麽能夠不順應她的心思就這樣平白無故的死去?這事情她不接受!


    說話間便到乾元殿,一切與文帝在時無異,卻更讓朱太後心生幾分警惕,她冷麵看著守著殿門的燕雲衛,冷厲出聲:“老三呢?那孽障在哪兒?”


    一開口就將楚少淵定了死罪,燕雲衛們聽在耳朵裏,都當沒聽到,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哀家問你們話,你們聽不到麽?”朱太後氣急敗壞她何曾受過這樣的漠視?“老三在哪兒?他是不是將全天下的人都當成了傻子好唬弄?”


    朱太後不管不顧的便要往乾元殿裏衝,燕雲衛們實在是不好阻攔,互相看了看,都當做沒有看到一般放任朱太後了。


    乾元殿空空如也,朱太後進去一路往前,隻有兩旁垂手立著的宮人之外,便再無他人,朱太後惱怒至極。


    “老三在哪兒?讓他滾出來!”


    這樣的粗話都說了出來,可見朱太後是被氣到一定程度了,才會這樣惱怒。


    隻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朱太後並沒有立即看出來,乾元殿此時垂手立在一旁的宮人,幾乎都換了個個兒的情況,她隻顧著惱怒,對於平日裏留心一下便能察覺出來的事情,反而遲鈍了許多。


    等到楚少淵收到消息趕過來,便看見朱太後坐在殿中,一個勁兒的揉著胸口,似乎是被氣的緊了,才會出現這等現象,他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毛,沒有遲疑的大步走近。


    “太後娘娘,”舒月發現了楚少淵,低聲提醒朱太後,“三王爺來了,您緩一緩先……”


    不及舒月說完,朱太後一下便將臉扭了過去,冷冰冰的盯著楚少淵。


    “老三,你都幹了些什麽?你父王呢?你將你父王關到哪裏了?”朱太後眼神裏閃著的光芒十分咄咄逼人,看得楚少淵直皺眉。


    “皇祖母這一路過來,天氣又這樣不好,您應當注意身子才是,”楚少淵沒有立即回答朱太後的話,反而是關切的提了一句,受到朱太後冷厲的眼神剮了幾下,才幽幽道,“父王的事情,不知皇祖母聽到些什麽風聲,本來是想將人查出來,再與皇祖母商議的,看來現在是不行的了。”


    他早知道朱太後不會這樣善罷甘休,所以提前便將安撫朱太後的說辭想好了,一字一句的說出來,朱太後卻一點兒不信,她深刻覺得定是楚少淵將文帝害了,否則他不會這樣把持朝政,還秘不發喪。


    “老三,哀家一直當你是個好孩子,可你瞧瞧你做下的這些都是什麽事兒?先是你父王,然後又是淑妃,你是要宮裏頭的人都死幹淨了你才夠?”朱太後眼神冷漠,臉上分明是生氣的模樣,可說到文帝的死時,神情卻輕飄飄的,像是無足輕重一般。


    朱太後這會兒的態度,讓楚少淵覺得十分奇怪,他懷疑的看了朱太後幾眼,才道:“皇祖母說的這些都是道聽途說,孫兒並沒有這般過!幾位閣老亦可佐證,且父王殯天之時,十四叔也在,您若是不信可以將十四叔招來問個清楚,至於秘不發喪,孫兒也是不想父王死不瞑目,這才想等著凶手找到之後再發喪,這樣也好給父王一個交代!”


    楚少淵的話提醒了朱太後,朱太後這會兒神情一變,看著楚少淵時,臉上的神情變得凶狠了起來。


    “哀家知道,一定是你看不得老四受寵,才會這樣狠心!哀家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留下你這個禍根!”朱太後忽然發作起來,幾步上前揚起手便要教訓楚少淵。


    楚少淵往後退了一步,錯過去朱太後落下來的手,眼神裏滿是不解之意,縱然是打擊太大,也不至如此才是。


    可朱太後卻不依不饒的跟過來,舉著手定然要打到楚少淵一般,嘴裏還喃喃有詞,“你這個狐媚子,本宮知道你想要迷惑皇兒,換取榮華富貴,也不瞧瞧自個兒身份跟皇兒有多麽的雲泥之差!你肚子裏懷著的當真是皇兒的子嗣?本宮可不信!你這般水性楊花,就連老二都想納你做妾,你如何會選了皇兒?不過是看皇兒心底仁厚……”


    他忍不住腦子嗡的一聲,心中的疑惑越大的同時,對於朱太後跟母妃當年的事情,算是徹底的明白過來前因後果,眼睛一下便淩厲了起來,像是出了鞘的鋼刀,仿佛下一刻就能紮進人的皮膚內,引出猩紅的血液來。


    朱太後的情形越發的糟了起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朱太後便頭暈眼花,累癱在一旁。


    “將太後送回宮,好生服侍太後,若是再有這麽一回,不論是誰在身邊兒服侍,都去詔獄待幾天,學學規矩!”楚少淵冷冷出聲,連眼神都不曾甩到崔守忠跟舒月身上,隻留下話語裏頭未盡的陰冷。


    詔獄……舒月跟崔守忠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曾經跟隨著朱太後做事,而將一些無用的臣子或者侍衛下到詔獄當中的事情,不由得渾身一抖,忙點頭應了下來。


    與此同時,淑妃的屍身也從淑華殿當中運了出來,跟隨一旁的宮人們麵上皆是懼意。


    “王爺,這要如何處置?”到底是文帝的寵妃,即便是死了,也得得到相應的尊敬,否則天子的顏麵還往哪裏放?


    楚少淵是沒料到淑妃會這樣輕易就死了,他臉色有些難看,“淑妃與父王深情厚誼讓人欽佩,既然願意為父王殉葬,那便按照殉葬禮來吧。”


    到了這個地步,文帝的死也是藏不住的事情了,老四再無後顧之憂,自然而然的就一定會揭竿而起,到時候若他還這樣不將政局穩定下來,就隻有任人搓圓捏扁的份兒了。


    看著宮人離開的身影,楚少淵抬了下手,身邊立即有一個淡淡的影子出現。


    “去守著,看看誰會蹦出來!”


    凶手一定還在,隻不過淑妃借著她的死掩蓋了凶手的痕跡,若不是如此,凶手如何能夠這般順利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影子輕輕應了一聲,立即隱沒在無邊的黑暗當中,夜色當空,已是月末,天際晦暗無比,伸手不見五指的天氣居多,這樣的夜色當中,不論是殺人越貨還是通風報信,都是極佳的選擇。


    楚少淵麵上浮起一個冷笑,轉身進了乾元殿書房當中。


    ……


    雲浮城中暗巷十分多,比之阡陌相連的田間還要複雜難尋,而就在這樣的暗巷當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小院子裏,像是憑空多出了個貌美的女子,手中捏著的炭筆剛寫完什麽,指尖留著濃黑的炭色,她輕輕將鳥籠裏的鴿子放出來,伸手撫摸了幾下鴿子羽毛,細膩的羽毛觸感綿軟順滑,好比上等絲綢。


    女子眼神裏頭藏著隱秘的笑意,一手將紙條卷起放到鴿子腿處,一個小小的圓筒裏,一手將鴿子腳邊的細鏈旋開,雙手將鴿子往空中一拋,鴿子撲騰了幾下翅膀,當即便飛去了遠處,一片濃黑的夜色當中,那一小點灰色若不注意,幾乎看不見。


    “此間事了,殿下也能稱心如意了,隻可惜淑妃娘娘的性命再也回不來了,不過也好。”女子輕輕叨念了一句,嘴角笑意更深,旋即便離開了院子。


    片刻之後,影子一般的人出現在小院子裏,仔細的嗅了嗅,臉上神色瞬間便凝重起來。


    “這裏曾有人,且是不久前離開的,院子裏飼養了鳥類,若不出所料,是信鴿!”男子輕聲的話,將這一片寂靜平添了些許詭異。


    “追!”幾個人鬼魅一般再次隱沒在黑暗當中。


    ……


    天色漸亮,楚少淵宿在宮中已經有兩日,嬋衣這兩日在家中十分不安,眼看著今天便是嫻衣回門之日,若是他不出現,她也不想給嫻衣這個麵子,胡亂想著,又迷糊的睡著了,等到天際大亮的時候,嬋衣再一次醒過來。


    看著外頭陽光晴好的天氣,嬋衣覺得心裏頭的那點子煩心事,就像是被曬在天光之下,讓人無所遁形,她坐不住了,索性吩咐丫鬟道:“給我更衣,我要進宮一趟!”


    進宮裏親自去瞧一瞧楚少淵到底在做什麽,若當真有什麽事情,兩個人也要一起承擔,總好過她一個人在家中胡思亂想要好。


    這樣打定了主意,便是夏家來人接嬋衣過去給嫻衣的回門做臉麵,嬋衣也一口拒絕掉了。


    等嫻衣回門之日去了夏家,看見夏家隻有夏世敬跟謝氏,跟懷著身子的謝霏雲時,一張臉立即便耷拉了下來,怨念浮現在麵孔上,將她那張承襲了顏如玉的,略帶幾分淺薄的臉,更顯三分刻薄,直看得謝氏皺眉不喜。


    “既然成了親,往後就要像個大人一般,不可再像小時候那樣不知事了!”謝氏開口第一句便是訓斥的話,尋常日子聽聽便罷了,偏在回門之日聽到,這叫嫻衣心中的那口氣堵得越發難以下咽。


    她冷冷的撇過頭,連理會都不理會一下,讓身邊的簡安傑尷尬至極,連忙點頭道:“小婿知曉,小婿往後定會對嫻姐兒好的,還請嶽父、嶽母大人放心就是!”


    嫻衣心中冷笑,說的好聽,誰不知他心裏頭惦記著別人,那人今日都沒來,剛才一同進來,看著他那副東張西望的樣子,嫻衣心裏就像是摻雜了黃連蜜一樣的苦。


    她從來不知兩人能夠親密成那樣,也從來不知親密成那樣之後,兩個人的心依舊是遠遠的挨不著,他心裏頭想什麽,她不知道,而她在想什麽,他也沒興趣,就這樣的隔著江河湖海的望著,沒有一點兒希望。


    想著,嫻衣眼中便有些濕潤,神情當中帶著三分傷感七分委屈,直將一旁坐著的夏世敬看得心中一疼。


    “你就莫要在嫻姐兒剛回來便說這樣教訓人的話,嫻姐兒在家中原本便不易,如今好不容易嫁了人回一趟娘家,還要這樣……”夏世敬當即便發作起謝氏來。


    “老爺,您是酒吃多了麽?”謝氏冷眼掃過,對夏世敬的糊塗早已習慣,堵住他接下來的話,直接道,“新婚回門自然地多多叮囑,你們也不要嫌我這個做母親的話多,等到你們經曆到的時候便明白了我這番話的意思,行了,擺膳吧!”


    謝氏站起來,扶著丫鬟伸過來的手,便去了東側間,夏世敬忍不住回想著自己的言行,忽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那麽說豈不是讓人知道了嫻姐兒這個王爺的表妹在家中不受寵的事情麽,若當真讓楚少淵知曉了,定然又是一樁官司,他忙將最閉上,再不多言。


    嫻衣看在眼裏既氣憤又覺得可笑,掃了一眼身邊的簡安傑,仿佛他沒有聽進去,嫻衣這才鬆了一口氣,跟著快步進了東側間。


    簡安傑卻在嫻衣快步越過自己的一瞬間,了然的看著她的背影,原來如此,她竟是個不受寵的,難怪沒有她那般讓人驚豔了,他一時間後悔懊惱了起來,若當初再堅持堅持,是不是一切又會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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