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後漸漸的止了淚,拉著朱老夫人的手,沉聲道:“皇上已經下旨將鳳儀那丫頭的公主府收回了,隻要她乖順一些,嫂子多看著些,不會出大問題。”


    朱老夫人臉上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僵硬了起來,看著朱太後,許久才輕聲道:“太後娘娘與妾身交個底兒吧,鳳儀這般在自個兒公主府裏頭胡亂來,連胎都落了好幾個的宗婦,當真是要爛在我們朱家?當真是要讓我們朱家往後的孩子都死在這個女人的身上麽?”


    朱老夫人話裏的意思,讓朱太後莫名感到一陣心慌,她詫異的瞪著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


    “嫂子這話可當真?”


    “這種事兒,誰有膽子作假?”朱老夫人臉上浮現一個冷笑,“否則娘娘以為單憑鳳儀公主那個毛丫頭,怎麽會將夫君氣得一命嗚呼了?”


    朱太後不由得一臉凝重,“這事兒事關重大,如今這個關頭上,若是將這事兒捅出來,隻怕大哥他的葬禮就要淪為別人的笑談了。”


    朱老夫人點頭:“也隻是希望娘娘心裏有個底,知道老太爺死的多冤枉,這樣的宗婦我們朱家要不起,即便是皇上不收回成命,我們朱家也是要想法子。”


    “嫂子,你別衝動!”朱太後忙安撫著朱老夫人,“這事兒皇兒定然不知情,否則不會做出這樣的決斷來,先將大哥安安穩穩的下葬了,咱們再合計這件事兒,還有另外一件事兒,關於璗哥兒的差事,皇上也鬆口了,即便不能立時便留在雲浮城,至少也能夠放個外任,等到任期滿了再回來,這會兒算是急流勇退……”


    “能保全下來已是萬幸之事了,”朱老夫人明白朱太後的意思,搖了搖手,將朱太後未說完的話打斷,“原本依照我跟老太爺的想法,是想著讓璗哥兒先回書院裏去避幾年的,如今這樣也好。”


    朱太後一臉的歉意,“這事兒,說起來都怨我,當初若非不是我,大哥也不會這麽早早的就沒了。”


    一提起來這件事,朱太後就覺得心裏想是壓著一塊磚,沉甸甸的讓她難受。


    “娘娘快甭這麽說,許是朱家的運勢還未到,才會有這麽多的磋磨,總歸人在就是好的,娘娘將心放寬。”


    朱老夫人說的話有些幹巴巴的,她精神不大好,自從朱老太爺沒了之後,她就沒有再睡過一個安穩覺,說來也怪得很,朱老太爺在的時候明明是病著的,且朱老夫人日日都要耗費不少精力,可偏偏她在朱老太爺身邊,就是能睡得香甜,這會兒朱老太爺不在了,反倒是睡不安穩了。


    朱太後點了點頭,擔憂的看著朱老夫人,“嫂子看著精神有些差,隻知道勸哀家,哀家瞧著嫂子才更應當多注意身子才是。”


    “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朱老夫人搖了搖頭,“這日子多一日少一日,又有什麽區別,現如今最要緊的就是讓老太爺入土為安。”


    說起朱老太爺的葬禮,朱太後又忍不住問起了朱瑜:“這會兒要從清河縣往雲浮城趕,得多久?讓人緊著些,別到了時候了反倒誤了時辰。”


    “那是他父親,總不至於連他父親的葬禮都要拖拉,”朱老夫人臉上的冷意,從朱太後提起朱瑜開始,就蔓延的全身都是,讓人看著不由得有些害怕,“大爺如今也不是先前小時候那般不懂事了,往後什麽事兒還都得靠他。”


    朱太後歎了一口氣:“本來哀家的意思,是要璗哥兒承襲爵位的,可皇兒卻說於理不合,若如此的話,往後朱家還有的被人說道,哀家想了想,也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總歸瑜哥兒往前也不是那般不通情理的,即便是不通情理,不是還有璗哥兒跟璧哥兒?”


    朱老夫人不願在這些事情上多說,麵上浮起一個假笑,“到時候再說其他吧,娘娘節哀,等到發喪完了,我讓幾個孩子進宮來給您磕頭。”


    “快甭講這些虛禮!”朱太後這一輩子除了因為文帝的帝位而煩憂之外,便是一心一意的在為了自個兒娘家謀劃,擺了擺手,“看著他們這些後輩,哀家才覺得自己老了,自己先前那些日子,竟像是無聲無息的流逝過去,沒有找到一絲的痕跡,到底是家中後輩長大了,咱們這些人,總該為他們多謀劃謀劃的,否則日子還如何過的去?”


    朱太後在宮中前幾年確實是不順的時候居多的,朱老夫人對此也不便多言,隻點了點頭,兩人坐著說了幾句話,朱老夫人才從宮中出來。


    四皇子自從知道朱老太爺亡故之後,整個人便像是活過來一般,按照父王對朱家的恩情來看,父王定然不會真的將朱家放之不顧的,即便是朱家如今與自己綁到了一起,但父王多年的習慣來看,定然是會給朱璗一個恩典,到時候朱璗在雲浮城裏頭,與他裏應外合,豈不是妙哉!


    忙將手下的幕僚全都叫到書房來,四皇子臉上隱隱的帶著一種興奮之色:“朱老太爺亡故了,作為晚輩,本王需得走這一趟,奈何本王這會兒身子不爽利,這個差事就交給你們了!”


    四皇子倒不是拿喬作勢,而是身子實在難受,不想在臨行之前再出了什麽岔子。


    幕僚們有些有心思的,已經對四皇子徹底失望了,這會兒正算計著如何能從四皇子這裏安穩脫身為好,對四皇子的話自然不太上心,嘴裏應付了幾聲,便各自散了。


    等到幾人一同去到朱家奔喪的時候,已經是過了一兩日,朱家門庭若市,四處都能看見鼎沸的人聲,到不愧是鴻儒世家,隻不過這樣的鼎沸人聲,也不過這短短幾日的熱鬧罷了,等到朱家跟著四皇子一同離開雲浮城,又會有多少人知道這麽個人家?


    幕僚們各自打著不同的主意,前往靈堂上香,在報出怡郡王府名號時,幕僚們都能察覺到四麵八方投射過來的目光,打量的,輕蔑的,不屑的,甚至是嘲諷的鄙視的都有,幾個幕僚浸淫多年,自然知道這些人的目光裏頭含著的這些意思到底為何。


    不過他們虱子多了也就不癢了,站得直直的,任由別人打量著,上完了香去茶房坐了坐,然後將帶來的禮送去禮房,又喝了一碗茶這才離開。


    朱璗得知之後,氣的牙齒緊咬,四皇子也欺人太甚了,自個兒小妹被他磋磨成了那般模樣,連祖父亡故,都隻派幾個幕僚過來奔喪,他覺得小妹真是太虧了,如何就嫁給了這麽一個不是東西的東西。


    “去將……”他原本是想說去將二爺請過來的,可話才開口,便頓住了,“罷了,若是四王爺再派人過來,不必這樣盡心竭力的服侍,就當做普通人來對待便是。”


    向來四皇子派人過來,朱家都會當做上賓招待的,可這一次四皇子做的這些事情讓朱璗感覺到受了屈辱,他心思一冷,便再不耐煩對四皇子伏低做小侍奉他了。


    下人們忙點頭退了下去。


    朱璗是替父親朱瑜守著靈前的,無論是誰過來,他都要磕頭謝恩的,所以他是不能離開靈堂的,而朱璧這會兒忙的團團轉,家中的中饋也都交給了謝霜雲打理,夫妻兩個明明是剛成婚,這連回門都顧不上了,一直過了新婚三日之後,鳳儀公主才不情不願的被人送來朱家。


    鳳儀公主走進來的時候,朱家的下人都驚了一跳,先前朱老太爺就是被鳳儀公主氣死的,這會兒鳳儀公主還這樣張揚,大搖大擺的進來,豈不是又要有人遭殃了?


    消息傳到朱璗耳邊,朱璗頭疼不已,他這會兒若說最厭惡最不願看見的人,必然就是鳳儀公主了,可皇上的聖旨又偏偏下了這麽一道,要鳳儀公主做朱家的宗婦,這一條上頭,朱璗就覺得自個兒這個皇帝叔叔也不知是安了什麽心思。


    下人不敢做主,又不願讓鳳儀公主就那麽在府裏頭耀武揚威,隻好朱璗出麵。


    “公主既然來了,就好好的上一炷香吧,旁的不必搭手了,有弟妹在,家裏一切都忙的過來。”朱璗若不是不想惹麻煩,這會兒是連話也不願意跟鳳儀公主說的。


    鳳儀公主卻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瞪著眼睛看著朱璗,半晌才挑起一抹冷笑:“你覺得是本宮樂意來你這兒的?你覺得是本宮樂意接手朱家中饋的?別做夢了!若不是父王下了旨意,本宮連踏進來一步都嫌惡心!”


    “你!”朱璗縱然是再脾氣溫吞,也受不得這般的挑釁,當即便冷了眼,陰鷙的目光盯緊了鳳儀公主,“既然鳳儀公主這般不屑我朱家,倒不如直接去皇上麵前將我們朱家告一樁,也好徹底的擺脫了我們朱家!”


    鳳儀公主這幾天在公主府待著,一邊兒叫人去打聽朱家的事兒,一邊兒心裏頭暗暗的擔驚受怕,說實話一個朱老太爺死不死的,與她沒多大的關係,她最擔心的就是她落胎的事兒被朱家張揚的到處都是,這樣父王也不會維護她,到時候她才真的是下場淒慘。


    而這會兒她會這麽虛張聲勢,也完全是因為心裏沒底,所以才會色厲內荏,而朱璗的這番回應,讓鳳儀公主的心卻是緩緩的落了下來,她就知道朱家都是假道學,裝的像是個正人君子的樣子,實際上還不是一團破爛棉絮。


    “哼,若是能夠,本宮早便去求了父王了,哪裏還有如今這種事兒?”鳳儀公主冷笑起來,一邊兒往靈堂走,一邊兒去取香,“既然父王的旨意是這般,本宮又是個孝順兒孫,自然不會違背父王的意思,倒是駙馬這裏,若是有諸多不滿的話,倒是可以去父王麵前哭訴,看看父王會不會心軟。”


    鳳儀有恃無恐的樣子,讓朱璗心中燃起了熊熊大火,他很想將眼前的鳳儀公主狠狠的掐死,讓她再也不能說出來這些侮辱人的話。


    手指緊緊的捏著拳頭,朱璗這會兒就像是被激怒的豹子,眯著眼睛琢磨從哪兒下手會比較讓鳳儀痛苦。


    底下服侍的下人連忙從中調和,朱璗身邊兒的幾個小廝也湊在朱璗耳邊出主意。


    “爺,您甭跟這個刁婦一般見識,一切且都等著老太爺的葬禮之後,咱們再跟她算總賬也不遲,這會兒鬧騰起來,不好看的是咱們朱家!”


    另外幾個人則是攔在鳳儀公主前麵,不太是味兒的與鳳儀公主溝通:“您是公主之尊,爺這會兒剛沒了祖父,自是心緒不穩的,想必皇上下了這樣的旨意也是希望公主跟爺兩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這樣一見麵就針尖對麥芒的,可如何是好?”


    許是下人的勸解起了作用,朱璗沒跟之前那樣那般的煩躁,冷下連來,抬手示意給鳳儀公主。


    “既然是皇上讓公主來主持家中中饋,那便有勞公主了!”朱璗將朱璧跟謝霜雲都叫到跟前來,一邊兒說著這些事兒,一邊兒語帶歉意,“原本弟妹新婚,我這個做兄長的就應當將中饋的事兒接手下來,可卻勞弟妹辛苦了這麽些日子,連回門兒都誤了,既然公主奉旨而來,這等苦差事便交給公主來料理吧,二弟跟弟妹歇一歇,這幾日忙前忙後的辛苦了!”


    朱璗說這些話說的真心,但謝霜雲卻有些猶豫的看了眼鳳儀公主,這個刁蠻公主她未曾出閣的時候就有所耳聞,如今跟她做了妯娌,謝霜雲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好像是被吊起來了,看見鳳儀公主這個人杵在這裏就覺得不耐煩。


    她忍不住看了眼朱璧,就見朱璧輕輕點了點頭,她自然也不好有什麽意見,將府裏的對牌都交了出去。


    “這些天來的客人我都讓下人登記好了,禮也都在禮房裏收著,往後就勞煩公主操心了。”


    謝霜雲這幾句話說的很客氣,沒有什麽失禮的地方,可鳳儀公主卻心眼兒十分的小,她這會兒忍不住冷笑了一聲,沒有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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