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惠風臉色發白,沉默不語。


    其實這種事隻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尤其是鳴燕樓的內情多到尋常人根本握不住,即便是楚少淵這樣的人,握在手裏也像是握著一個隨時會炸開的爆竹,他時時刻刻都在提防警惕著。


    “安親王爺果然聰慧,”齊惠風冷冰冰的看著楚少淵,“可你到底是晚了一步,宸妃一心維護的這些人,隻怕各個都遭了毒手,而那些沒有遭毒手的,隻怕現在也與你結了深仇大恨。”


    楚少淵不理會他的這些冷嘲熱諷,隻挑自己想聽的聽。


    “結仇不至於,但被人蒙蔽卻是真的,”掃了齊惠風一眼,楚少淵翻身上馬,“你也不必用這種眼神看著本王,本王從來不欠你任何東西,你的恨也好怨也罷,都與本王無關!”


    沒有說要如何處理齊惠風,便是將人放了的意思,即便魏青不願意,還是拿匕首劃開他身上的繩索,最後卻忍不住補了一腳。


    “算你走運!別讓我們王爺再看見你!”


    魏青不是個擅長用言語威脅人的,這會兒出口的話,更像是惱羞成怒之後的言論。


    齊惠風從地上站起來,冷冰冰的樣子越發像個活死人,“走運?確實是走運,但走的隻怕是黴運!”


    看著楚少淵一行人打馬便要揚長而去,齊惠風咬了咬牙,跟了上去:“你等等!”


    失了功夫,腳程雖夠,卻到底不及騎馬更快,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越錯越遠,齊惠風一雙腿幾乎跑的沒了知覺,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驛站裏。


    “爺,那個齊惠風跟著過來了!”張德福剛要在外間睡下,便聽見外頭侍衛的聲音,忙去跟楚少淵稟告。


    “不用理他!”楚少淵心裏清楚,齊惠風這個時候過來的目的,“讓他等著,等我什麽時候想搭理他了,再說吧。”


    齊惠風等在外頭,守了一夜,幾乎沒合眼,硬是沒有等來楚少淵的一句話。


    天亮之後,楚少淵一行人便又要趕路,他忙攔住路:“王爺當真不聽聽我想說什麽?”


    “你無非就是想說老四的計劃,跟你這些日子打探到的一些內情,”楚少淵嘴角掀起一抹嘲諷,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覺得本王手底下的人探聽不到這些?”


    齊惠風身上已經失去了之前他在鳴燕樓時的價值,即便齊惠風心中再不承認,但他卻也是清楚的,這個時候他投靠過來,不過是為了滿腔的恨意,他的家人,他忍受了最大的懲罰,放棄了以前的種種所選擇的家人,被四皇子的一個念頭,就生生的扼殺了,他如何能夠甘心。


    眼睜睜的看著楚少淵從自己身前走過去,他就像是路邊的一根雜草,半點引不起別人的注意,他眉間一沉,揚聲道:“王爺難道連宸妃娘娘的心願也不顧了?”


    楚少淵的步子一頓,側過臉看著齊惠風。


    “宸妃娘娘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死,王爺真的了解?”齊惠風臉上沒了偽裝,除了沉痛便是悔恨,“不錯我是想要為了替家人報仇不假,可王爺對我,對喬家,乃至對整個鳴燕樓,都欠著一個歉意,當年若非聽信宸妃娘娘的話,許多人又如何會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宸妃娘娘保全了我們家不假,可若不是她,我們家都不會有這樣的禍事!”


    怨恨的感情一旦生了,就不會輕易的解開,齊惠風嘴裏說的這一切,楚少淵在了解之後,也曾有過一段時間的疑惑,但他更明白,若把當初的母妃換成自己,隻怕也會這麽做,成王敗寇而已。


    “將人帶上!”楚少淵可以不在意齊惠風的怨恨,但放任他不管,在不屬於自己的地方,還不知要生出多少事來,想到這裏又補上一句,“將他嘴堵上!本王不想聽見他呱噪!”


    ……


    江南離著雲浮城算不得十分遠,至少比川貴近了不知多少,朱瑿的奶嬤嬤在得了朱瑿吩咐之後,不過是半個多月,又走水路又走陸路的,一路風雨兼程,趕到了雲浮城。


    雲浮城裏,文昌侯朱家老太爺舊病複發了,這幾日因為雲浮城的天氣不好,便一直沒有好轉起來,而先頭大廚房時常有濃濃的藥味兒傳出來,後來因為天氣冷了,索性就在院子裏的一間雜物房砌起了個小廚房,專門熬藥或者煮些粥麵什麽的。


    奶嬤嬤到的時候,正趕上丫鬟沐雨端了剛熬好的藥進屋子。


    “這……老太爺的身子又不好了?”奶嬤嬤一身兒的風霜未散,抬眼瞧見沐雨手裏的藥,忍不住問了一句。


    沐雨點頭:“嬤嬤稍等,等老太爺吃了藥,再替你通報。”


    這是朱家向來的規矩,無論大事小事,什麽人等著,都要先緊著老太爺的身子,奶嬤嬤自然是知曉的,忙不迭的點頭道:“不著急不著急,你先忙你的去!不用管我,回來了就是回了家,我這兒的事兒一點兒都不急!”


    奶嬤嬤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直到要用午膳了,才等來朱老夫人的傳喚。


    “你怎麽不在瑿姐兒身邊兒待著?回來可是有什麽急事?”朱老夫人似乎剛剛睡過午覺,臉上一點兒精神也沒有,看的奶嬤嬤一陣心揪。


    “老夫人您這是怎麽了?怎麽不過是兩年沒見,您……可是病了?有沒有找個大夫瞧一瞧?”奶嬤嬤嘮叨又犯了,見了朱老夫人便忍不住關切的問了兩句。


    “你別管我,是不是瑿姐兒那邊兒出事兒了?你快說!”朱老夫人不耐煩了,這兩年間,朱老太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累的她一顆心直撲在他身上,都嫌不夠,哪裏還有工夫關心旁的事,若不是朱瑿是四皇子妃,怕她連朱瑿的死活也顧不上了。


    “誒,您別急,別著急,奴婢回來也是與您討一個主意的,王妃年紀小不懂得這些,”奶嬤嬤一邊兒寬慰著朱老夫人,一邊兒措辭,將事情盡力說的詳細,“奴婢是覺著夫妻兩個字兒,本就應當互相扶持的,四皇子年紀還小,需要人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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