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還想說什麽,嬋衣已經站起身來,她隻好悻悻的抱著銳哥兒告辭。


    嬋衣搖頭,對周夫人徹底失去了耐性,吩咐錦心道:“派個人盯著周夫人,看看她去了哪兒,別讓人發覺了。”


    周夫人雖蠢,但在益州城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貴婦,她若心中不快,想必有人要遭殃。


    錦心得了吩咐連忙下去安排。


    錦瑟上前服侍嬋衣回房換了一身兒家常的衣裳,不解道:“王妃既然不喜周夫人,何必要給周夫人臉麵去應這個定親宴呢?”


    嬋衣理了理衣裳,語氣淡淡:“錦屏常說你不動腦子,你還不樂意,你說我是為什麽?”


    錦瑟眉心皺起,頗有些費神的想了起來。


    一會兒的功夫便有小廝回來稟告:“周夫人去了賀家,不過就停留了片刻便帶著一身怒氣出來了,奴才跟了一會兒,發覺周夫人回家了,便讓小五子留在那兒,奴才先回來稟告給王妃。”


    嬋衣點頭,讓他下去了。


    周夫人有這樣的行徑對上她那麽個做派,倒是也不奇怪,隻可憐賀家做了出氣筒。


    錦瑟恍然大悟一般:“王妃是想要知道周夫人會不會是被人指使的,對不對?”


    嬋衣一愣,看了錦瑟許久,歎了口氣:“今日中午,吩咐讓大廚房多加條魚,你多吃些。”


    錦瑟滿頭霧水,“奴婢不愛吃魚!”


    “王妃的意思是讓你多吃些魚補補腦子!”錦屏直搖頭,狠狠點了她的腦袋一下,無可奈何的罵了一句,“跟了這麽久也沒點長進!”


    錦瑟一副委屈的模樣,卻不敢辯駁。


    嬋衣笑了,她隻是覺得周夫人對於銀錢方麵過於著緊,在她這裏得不到想要的,難免會親自上徐家去,結果卻是叫她大失所望,不能對她發脾氣,便跑到比自己弱勢的人家去耀武揚威,明明是自家的事情卻偏偏要扔給別人去做,不如意了便怨天尤人,周夫人這樣行事作為,也難免會被馬家做了棄子。


    過了兩日,秦霂的夫人來益州城侍疾,順道來給她請安。


    “不知有沒有擾了王妃的清靜,”秦夫人微微笑著,臉上的神色卻有著掩不住的疲憊,“先前王妃離開,也沒能送送王妃,周夫人和馬夫人一說起便總是遺憾良多,此次我來益州,她們二人耳提麵命許多遍,讓我替她們向王妃問好,馬夫人說再過一段日子桂圓便能吃了,到時候給您送幾筐來呢。”


    嬋衣笑道:“臨近中秋,益州城事務繁多,總不好一直待在川南,便提前幾日回來,也趕巧回來的早,若再晚幾日,怕輔國公世子要帶著兩大車的東西來川南了。”


    秦夫人訝異於嬋衣口中的輕快,先前丈夫還在雲浮城任職的時候,曾提及到鎮國公府與輔國公府兩大宗親之家,她知道這兩家向來眼界高的很,自從在先前的奪嫡之爭中敗落,便再不讓子孫後代摻和皇家之事,這些年雖然隱隱的不如先前那般繁榮,但在宗室之中自成一派,卻沒想到竟然會對三皇子如此恭敬。


    嬋衣問道:“聽王爺說秦夫人這次來益州城是侍疾的,不知鄭老太爺生的是什麽病,可嚴重?”


    秦夫人歎氣:“都是些陳年舊疾,家父年輕時操勞過甚,沒有愛惜好身子,到老了便時常覺得身子不爽,總有病痛,原先就該來瞧瞧了,可一家子大小事務都得我打理,實是脫不開身,如今將夙兒的婚事一定,也算了暫時能歇一歇,進了秋,天兒涼了起來,父親的身子不爽利,我便借著這些日子清閑,多在娘家住幾日,也好侍奉父親疾病。”


    嬋衣知道鄭家為何會隱世,也不挑破,隻寬慰她道:“人上了年紀都是如此,便是我祖母那般健朗的,每逢變天時,也總要有個頭疼腦熱,自家多注意些,不要逆著老人的心思,多哄哄,心情開朗了,身子才能好轉。”


    “是您說的這麽個理兒,隻是家父向來固執,又不願旁人擔心,便是有十分痛楚也隻說三分,母親時常因為這個與他生氣……”


    秦夫人有些無奈,娘家的事情遠不止這些,父親都已經是花甲之年了,幾個兄長卻因為先前的事情不停的與父親慪氣,父親的身體哪裏會好!


    一想起這些,她的神情就有些苦澀,說到底都怪自己……


    “聽你說鄭老太爺,忽的想到了我外祖父,也是跟鄭老太爺一般的年紀,又向來是家中支柱,有個頭疼腦熱的大多也隻有外祖母能說幾句,旁的子女規勸也總不聽,前幾年熬的身子都壞了,病的在床上起都起不來了,實在沒辦法了,這才致了仕,先前我跟王爺離開雲浮的時候,外祖父還病著,想一想若是他也這般,豈不是要讓人急死?且不能這麽聽之任之,若是找不著好些的大夫,我讓王爺修書一封給覺善禪師,請他來一趟益州城,總歸是要將身子調理好,才能全了底下子女的一片孝心。”


    嬋衣這番話的語氣十分柔和,帶著濃濃關切,叫秦夫人聽了心頭一熱,止不住的點頭道:“王妃說的極是,隻是怕這般煩擾王妃,有些失禮。”


    “若你不來與我說,才是失禮,”嬋衣看著秦夫人笑了笑,“若不認得便罷了,既然知道有這麽個能人,豈能自個兒藏著,反看身邊的人心焦?秦夫人可莫要輕瞧了我!”


    秦夫人嘴裏說著“豈敢豈敢”,抬頭看著嬋衣一臉打趣的模樣,也跟著笑了。


    嬋衣留她用了午飯,又裝了些脂粉跟香膏,才讓丫鬟送她出了王府。


    益州城不同與雲浮城的是,在雲浮城裏便是一塊牌匾砸下來,都有可能砸到一個世家子,而這裏離京師遙遠,又屬西南,這裏的世家沒有雲浮那般繁茂,滿打滿算也隻有那麽幾個拔尖兒的,幾代傳承下來的世家可謂是寥寥無幾,而鄭家恰好就屬於那個拔尖兒當中的尖兒。


    鄭老太爺的病大多是心病,所為何,嬋衣大約猜得出來,而鄭老太爺的病,若是利用得當,往後楚少淵的路會更順些,畢竟楚少淵多拉攏這些仕子們,往後在他出身上頭,就少被人詬病幾句。


    晚上楚少淵回來之後,嬋衣便與他說起此事。


    “聽說鄭老太爺這一回病勢洶洶,秦夫人話裏話外多有無奈之意,我覺得,咱們不如伸手幫襯一把,結個善緣,不管能不能用得著,至少有這麽一層恩在裏頭。”


    楚少淵笑道:“不是什麽要緊事,你做主就是,”翻個身,他輕點嬋衣眉眼,“晚晚,有一事我想問問你的意思……”


    嬋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楚少淵被她這麽看著,有些羞赧,忙拿手掌心覆住她的眼睛,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發。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他斟酌著道,“你可還記得先前咱們遇見的那個蔣家小姐麽?”


    嬋衣點頭,伸手將他摸著自己頭發的手揪下來。


    “什麽毛病,總愛將手往別人頭上放,”說了他幾句,後才問,“蔣婭雅怎麽了?先前不是說二哥幫她翻了案麽?她可還住在家裏?”


    楚少淵道:“就是這個事兒,先前是一直住在家裏,後來跟著大嫂去大佛寺進香,被王硯瞧上了,得知她是商人女之後,便想抬回府裏做妾室,她沒點頭,說想回江南族裏,雖說這是她自個兒的事兒,隻是蔣家已七零棟齊名的年輕仕子,家世顯赫,父親是吏部尚書王正恩,堂姐是宮中的靜嬪,靜嬪是六皇子的生母,聽說靜嬪如今十分得意,畢竟如今宮中隻有這麽一個皇子在,又因年紀尚小,被皇上珍之貴之,豈能不得意?


    這樣一個仕途光明的年輕公子,會看上蔣婭雅這個商人女,甚至還有抬進門做妾的打算?


    這事兒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子奇怪,更何況……


    嬋衣皺起眉頭,在心裏將後半句補齊,更何況這事根本不應該發生,前世蔣婭雅是嫁給了王子墨的堂兄王行之的,怎麽會被王子墨瞧上?


    “之前二哥時常跟著翾雲表哥去參加文會的,就沒聽說過王子墨好美色,這事兒會不會……”


    嬋衣看著楚少淵,臉上一臉的疑惑。


    楚少淵表示他也不清楚,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不然我讓人好好的查一查,看看王子墨到底是怎麽會撞見蔣婭雅,又是怎麽生出來這樣的念頭的?”


    嬋衣搖頭:“還是算了,既然蔣婭雅想要回江南,咱們也不必多事,多給她身邊安排幾個得力的下人,保證她的安危就是,別的事不用咱們多管。”


    她不能確定這裏頭會有什麽變故,也不想讓楚少淵冒險,若是被文帝知道楚少淵還在雲浮城留著後手,怕文帝要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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