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是要幹什麽?”周夫人震驚的看著正拿著馬鞭抽打著滾了一地的丫鬟婆子的卓依瑪,氣得聲音都有些不穩:“這裏可不是你們卓家,你便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卓依瑪瞧周夫人來了,冷哼一聲:“到是你養出來的好狗,什麽話也敢往我麵前噴,真當我是泥胎菩薩沒氣性?”


    周夫人冷著臉,“她們如何得罪了你,要你在我的花廳裏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訓誡我的下人?”


    那被打的幾個丫鬟婆子並沒有因為周夫人的問話解脫了,反而是被卓依瑪抽打的更狠了幾分,當下便忍不住連連哀嚎著往周夫人身邊滾,大聲嚷著:“夫人救命!救命啊夫人!”


    “你給我停下手!”周夫人見卓依瑪不為所動,忍不住大聲命令道,一步上前準備去搶卓依瑪手裏的鞭子。


    卓依瑪將這幾個下人打得差不多了,心口壓著的氣也出了一多半,此刻見周夫人上前來,順勢將手中馬鞭往周夫人身側一抽,“啪”的一聲響,幾乎要將周夫人腳邊的地麵都抽裂開。


    “莫要以為我不知你心中如何看我的!一個個都當我卓家好欺辱,一聲不吭就敢上前撒野!”


    周夫人被她這麽猛地一鞭子給抽懵了,雖她從小便是武將家出身,但到底是女兒家,家中並沒有請文武教習來教她功夫,她所會的也不過是比一般的閨秀要多一點,卻不足以跟卓依瑪這般掌了卓家十幾年,甚至每日都不曾停下習武的當家夫人相比。


    此時再聽見她這樣的話,周夫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聲道:“你亂七八糟的說什麽?不是你自個兒的寶貝女兒做的孽,如何能夠怪罪到旁人的頭上來!若不是卓青眉,我們三弟如何會與寧國公家小姐定親的!你未免太倒打一耙了!”


    卓依瑪臉色一沉,這話雖是實話,但卻沒人敢在她耳朵旁邊說,她此次來也是為了小女兒的婚事,若不是在花廳受了怠慢,又怎麽會發這麽大的脾氣?


    她冷笑道:“你不會真的以為周度當了土司,這土司之位就安安穩穩的能坐一輩子?”


    用用周家上下都重視的土司之位來做要挾,讓周夫人恨得咬牙切齒。


    “卓家主說的是,不論什麽都不是長久的,”周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衝卓依瑪彎了彎嘴角,“那卓大小姐跟我家三弟的婚事來說,原本以為都定下日子了,應該是不會再出什麽問題,可誰能想到卓大小姐硬是看上了安親王,倒是叫我們周家白白準備了一場,我們淪為笑柄也就罷了,卓家又有什麽樣的好處?”


    卓依瑪臉色一沉,這件事是她的痛處,大女兒鬧了這麽一場,不但將卓家跟周家牢不可摧的結盟生生穿了個洞,更將兩家的臉麵一齊丟光了,周家沒了臉麵,卓家更是丟人,最近連族裏的長老都攛掇著二房來分權了,再這麽下去早晚要將家業都敗了去。


    她不禁麵容緩和下來,“我來正是為了這件事,隻不過你家下人太無禮了,你沒事多管教管教,今日是遇見我這樣好說話的,若遇見個不講道理的,當場將人打殺了你也沒半點法子!”


    一句話噎得周夫人簡直想往她臉上唾一口濃痰,就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皮的人!


    周夫人吩咐吳嬤嬤將屋子裏的下人都好生安頓好,才看向卓依瑪:“下人再如何不服管教也是我周家的,不需你來教訓,”難得硬氣一回,周夫人不想讓卓依瑪覺得自己事事都要依她,“至於卓家主口中的事,我覺得還是你派個人與夫君商議為好,與我這個婦道人家商議能商議出來什麽結果?”


    這句話是在諷刺之前卓依瑪有事便找周度談的做事方法,卓依瑪豈能不知道,但知道歸知道,她卻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麽錯,於是毫不客氣的道:“這件事兒周度說要與你一道拿主意,我才會過來找你,可你又讓我去找他,是說這事兒你也沒主意是不?既然你們夫妻二人都沒主意,我便替你們拿了這個主意,往後我卓家的少主是我二女兒青瑉,我瞧著你二兒子還湊合,就把他許給我幺兒好了,這事就這麽定了,這是我家青瑉的庚帖。”


    卓依瑪動作快到根本不允許周夫人拒絕,就將庚帖放到她麵前。


    周夫人詫異的睜大眼睛:“誰答應你這樣的事了!莫要欺人太甚了,你女兒禍害我三弟不成,還想禍害我兒子,哪裏有這樣的好事!我兒子將來是要娶名門閨秀的,就你那鄉野村婦一樣的女兒還想嫁給我兒子,我告訴你門兒也沒有,做夢!”


    也許是為母則強,周夫人現在一點兒都不怵卓依瑪的冷眼,徑直就將庚帖塞還給了她,不甘示弱的瞪著卓依瑪。


    卓依瑪握著馬鞭的手青筋暴起,臉色陰沉的可怕。


    這還是頭一次在這個親家嘴裏聽得她對自家女兒的評價,還是這樣侮辱人的評價,若是給了平時,她早就一馬鞭上去,將人抽個生不如死了,可偏偏這個人往後是自己要結親的。


    冷冷的看了周夫人一會兒,卓依瑪平靜下來,衝她一笑:“話不要說得太滿了,到時候不知是誰求著誰要結親!”


    說完了話揚長而去,甚至沒有跟先前那般糾纏著她,叫周夫人心下莫名一鬆。


    鬆懈下來之後發覺自己整個後背都是一片冷汗,她扶著圓桌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指不由自主的輕顫幾下,她心中暗暗覺得有些不大好,忙招來丫鬟:“去看老爺在做什麽,讓他早些回內院,我有緊要的事情與他說。”


    丫鬟連忙躬身退下去傳話了。


    等到周度回來的時候,月色已經漸漸的濃了起來,他覺得這段時間太不順了,各種不順的事情都到了他頭上,讓他焦頭爛額的,便是連宅院裏都不能平靜一會兒,撫著一突一突的額頭回了內室。


    周夫人見周度回來,忍不住委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直將事情反複說了兩三遍才叫周度聽出來味兒。


    他心裏忍不住罵了一聲:真是蠢貨!


    他就說為何手底下的兵士土目這幾日都不服管教了,竟然裏頭有卓家的摻和,原先說好的土司之位可不是他硬要奪過來的,是他們自動給的,可是這樣給一半兒留一半兒的事兒也就隻有卓家這樣小氣的家族能幹得出來,父親去之前就與他分析的好好的,便是哄,也要將卓家手裏頭的那片土地跟銀山都哄到手,可娶的媳婦蠢笨如豬,整日隻知道拈酸吃醋,卻一點兒法子也不想,更不與卓依瑪走近些,一味的端著身份到現在反而半點用處都使不上,卻還不停的拖後腿。


    閉了閉眼,他麵容疲倦起來,卓家的事情不能拖著,眼瞧著安親王回來,還有事務要他去辦,手底下的人不服管教,若是鬧個兵變,安親王可不會管誰是誰手底下的人,要剿就一齊都剿了,到時候他一個武官,手裏頭沒錢更沒人,豈不是要仰仗別人鼻息過日子?


    他睜開眼睛,定定的看了周夫人一會兒,聲音柔和:“夫人覺得此事該如何?若是不與卓家結親,我手底下的人要如何約束?那些人的吃喝又有誰來料理?若夫人有頭緒,倒不妨與我說說看,我也不願與卓家結親,我也希望給銳哥兒說個書香門第的媳婦來。”


    周夫人頓住了,她隻是想要跟丈夫商議,可丈夫這一句句的逼問,反倒叫她半句也答不上來,頓時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兩行眼淚就下了來。


    “你怨我,你竟怨我,我自從嫁給你,哪一日不是戰戰兢兢的過日子?我的嫁妝早就給你用得幹幹淨淨,我娘家的生意也被用來換了你在安親王跟前的臉麵,我哪裏對不住你了?出了事你就要全都往我這裏推,若我有主意,我還與你說這麽多做什麽?你今日沒瞧見那卓依瑪拿著馬鞭就往家裏闖,還將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打傷了,到現在還下不了地,我不過與她爭辯幾句,她就將馬鞭往我腳邊一抽,幸好我躲的快,不然哪裏還有命在?”


    周夫人哭的肝腸寸斷,不能自已。


    可周度看著眼裏聽在耳裏隻覺得厭煩極了,他不求自己夫人能是個賢內助,但至少不要讓他耗費這麽多精神在內宅之中,如今外院的事情要管,內宅的事情回來還要聽,他幾乎要忍不下去想一巴掌將眼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婦人打翻在地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才將那股子暴戾之氣壓製下去。


    “舒蘭,事情不能隻看眼前,你且想想銳哥兒今年不過才三歲大,你如何就能知道十幾年之後,我們定然還要這般的被卓家拿捏?你如何就能斷定我在這十幾年內不能將卓家收入手中?如今不過是順著她的意,好叫他們掉以輕心,等到時機成熟,局麵大定後,這門親事還不是由著你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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