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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怎麽可以!


    顧曼曼臉色一下變得煞白,“父親,我不要嫁給周摩,我不要嫁給那個無賴!父親,您不能同意這門親事,父親!您不能!”


    連卓青眉都不要的人,她怎麽能要?她又不是沒人嫁了,非要嫁給那個地痞無賴!


    顧奕也驚到了,他沒料到這件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父親怎麽能同意這樣不門當戶對的親事呢?


    他忙道:“父親,是不是周家來人說了些什麽?周家可是投靠了安親王的,咱們這個時候跟他們聯姻,會不會得不償失?”


    到底是男人,即便年歲尚小,也知道從其他方麵著手,而不是跟顧曼曼似的,一言不合便撒潑,這讓寧國公心裏淡淡的有些安慰。


    他沉聲道:“你們都大了,有些事情便不瞞著你們了,那周家雖然沒什麽底蘊,在川西也不過才三代,但周家手中可是掌著整個川西的命脈的,卓家為何會世代與周家聯姻,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周家大夫人的娘家川南的馬家,這個馬家可是豪富,在川南一代十分有勢力,這個姻親比梁家那種摸不著頭腦的姻親可是要好許多的。”


    還有一點他不想多說,便是女兒的聲譽。


    女兒在雲浮城裏頭便壞了名聲,沒有多少世家願意結親,好不容易到了益州城,沒有人知道她了,可她又來了這麽一出,叫寧國公原本抱著奇貨可居的想法也徹底沒戲。


    寧國公隻好隨手將她嫁了人,嫁給一個世代有爵位的人家,總好過嫁給什麽窮酸要強吧。


    何況周家在這裏還是地頭蛇,周摩在家裏十分得寵,想必曼曼嫁給他之後,也不會受什麽氣。


    可顧曼曼哪裏知道寧國公的苦心,她隻知道自己要被父親嫁給一個地痞無賴了,心中一沉,不管不顧的哭嚷道:“讓我嫁給周摩這個無賴不如一刀殺了我!”


    寧國公向來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聽她這麽說,怒火一下子便起來了,“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以為我想聯這個姻麽?還不是你自個兒做下的好事!你沒事去招惹周摩做什麽?還嫌你自個兒的名聲不夠差麽?你不願嫁給周摩,那你想嫁給誰?還有哪家好兒郎願意娶你這麽一個殘花敗柳?”


    寧國公怒上心頭,話也是怎麽難聽怎麽說。


    顧曼曼睜大了眼睛,手指縮在袖子裏抖個不停,父親怎麽能這麽罵她!她若不是想要幫著父親對付安親王跟安親王妃,又怎麽會一連得罪了卓家跟周家?


    顧奕在一旁聽著直皺眉,父親這樣的話,曼曼如何受的住!


    他連忙在中間打圓場:“曼曼,你別聽父親這些氣話,他也是為了你心急……”


    顧曼曼卻再也受不了,轉身便跑回房間去。


    一頓年夜飯,卻吃的雞飛狗跳。


    ……


    雲浮城,金碧輝煌的宮殿裏,剛剛結束一年末最盛大的晚宴。


    文帝酒喝多了幾杯,頭有些暈,被趙元德攙扶著一路順著桐油浸染過的地磚往回走。


    趙元德輕聲問:“皇上可要去哪個娘娘那裏安歇?”


    一般年節的時候文帝都會到朝鳳宮去的,可今年皇後娘娘不是已經甍逝了麽,所以他才會有此一問。


    “今兒除夕,朕還有親人沒有團聚,哪兒都不去了,你去備車。”


    趙元德一愣,這是要出宮?他心中一跳,卻不敢不應。


    皇帝在大年夜出宮,還是頭一回,既然是偷偷出宮,自然不會驚動太多的人。


    宮門很快便開啟,一輛不起眼卻暗藏華貴的馬車駛出崇興門。


    直到“安親王府”四個大字出現在眼前,趙元德才知道文帝是要做什麽。


    小心翼翼的將文帝扶下車,趙元德輕聲道:“皇上您小心台階。”


    毓秀園裏留了許多服侍的人,之前雖然是安親王的府宅,但他沒有大手筆的砍人,所以收回來之後,文帝便保持原樣,沒有動過,還是那些人在打理。


    裏頭服侍的下人們都不知文帝的用意,所以也都不敢懶散,每日都將園子整理的跟安親王住時一樣整潔。


    文帝搭在趙元德的手上,慢慢走進毓秀園。


    實際上將毓秀園賜給楚少淵做府宅,是他早就打算好了的,當年如雪最喜歡逛毓秀園,他還是睿親王的時候,如雪便尤其的喜歡毓秀園裏的梅花,幾株綠萼能讓如雪惦記好久。


    他緩緩的走了許久,才抬眼看向趙元德:“意舒最常住的竟不是隱香院,真是煞費苦心……”


    隨後忽地想起他在毓秀園住的時候,梅花早早的就開過了,即便是住也不過隻能住幾日,搖了搖頭,又道:“去隱香院。”


    趙元德忙扶著文帝,一步一緩的走著。


    到了隱香院,文帝站在那幾株綠萼梅前,久久不發一言,心中思緒萬千。


    冬日寒冷,尤其大年三十這幾日,雲浮剛下過雪,綠萼梅花上頭還有積雪,一簇一簇的將梅花壓得低垂。


    趙元德怕文帝凍著,小聲勸道:“皇上,時辰不早了,您是不是歇一會兒?”


    文帝呆愣的看了許久,才側頭看向趙元德。


    “朕記得你是二十年前入的宮吧?”


    趙元德愣了一下,點頭應道:“皇上記性好,奴才是昭明二十六年入的宮,剛入宮便遇見皇上。”


    文帝點頭道:“朕記得,那時候太監總管還是李成海。”


    趙元德想起那個不苟言笑的大太監總管,心中竟然沒了多少怨恨,明明當年可是恨不得剝了他的皮的。許是因為他的下場不是那麽好,才會讓自己心口的那股惡氣散了吧。


    趙元德輕輕搖頭,笑道:“當年奴才這個名字,還是皇上保下來的。”


    文帝努力回憶,這才想起好像是有這麽一出,他太子的位置一直不穩,那一日恰好是他心情不佳,正遇見宮中新招的小太監被老太監數落,其中正好就有個趙元德。


    在宮中,奴才們哪裏能用元做名字?自然是要改的。


    可文帝卻擰著性子訓斥了那個老太監一頓,將趙元德的名字保了下來,此後趙元德便一直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了,再想起來,當真是覺得唏噓不已。


    他到底是個沒福氣的,即便說做了皇帝,也得不到心裏真的想要的。


    文帝揚了揚手:“去小山居,今天就宿在這裏,不回宮了。”


    文帝向來說一不二,趙元德作為貼身服侍的下人,哪裏敢拒絕他,隻好將一切打點妥當。


    小山居還是先前嬋衣整理過的那副模樣,花樹都在,隻是時節不對,全都懨懨的,看上去有些蒼涼。


    文帝躺在暖塌上閉目沉睡,像是耳邊還能聽見女子嬌俏的說話聲,他在夢裏輕輕笑了,睡得很沉。


    ……


    姹紫嫣紅的煙花在天空怒放,用過晚膳之後,嬋衣跟楚少淵便拉著顏黛和顏夫人一起出來放煙花了。


    年節當中,嬋衣待家中下人總是寬容的,難得有個鬆快的時刻,丫鬟婆子們此時也都湊在他們身邊看煙花。


    耳邊是一片歡聲笑語。


    嬋衣的手被楚少淵一直緊緊的握著,臉上笑容快要溢出來似的,甜的發膩。


    楚少淵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晚晚可還記得每年我們家都會在暖亭裏看煙花的習慣麽?”


    這是嬋衣記事以來每年家中的習慣,無論前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沒有變過,她自然記得。


    “晚晚定不知道,那些年的除夕夜,我送你的東西都是千挑萬選,選了許久才敢送你,每次送你東西,還要連帶著嫻姐兒的那一份一同送,可無論送你什麽,你都不太喜歡的樣子,隻是淡淡的道一聲謝,便沒了,連個回禮也不給我。”


    即便是有回禮,也是敷衍的很,不是一條絲絡便是一隻香囊,而且絕對不會是她親手做的。


    想起這些,楚少淵心中便覺得有些委屈。


    嬋衣抬頭看著他,很輕易就從他臉上的神情看出了他此刻的想法,不由失笑,從小就不喜歡這個忽然冒出來分了父親寵愛的人,她又怎麽會給他好臉色看?


    隻不過沒想到他會介懷這麽久。


    緊了緊握著他的手,她輕聲道:“不是說好了往前的事情都不提了,怎麽又說起來?”


    楚少淵“哼”了一聲:“意不平!”


    像個小孩子似的。


    嬋衣心想,他的小脾氣上來,哄也哄不好,真是個小孩子。


    “那晚上我陪你一起守歲,如何?”


    楚少淵哪裏舍得她一夜不睡的跟他耗著,雖然每年都會有守歲這樣的事情,但她每每總是一過三更便困得東倒西歪,被夏明辰抱回院子去了,根本不會真的守歲到天亮。


    一想起來又有些嫉恨,夏明辰從來都是護著她的,她有什麽事也隻會跟夏明辰說,縱然是夏明徹都比不上她跟夏明辰的兄妹情誼,就更不用說是他了。


    煙花大朵大朵的盛開在頭頂,楚少淵又是一副氣鼓囊囊的樣子,嬋衣笑彎了眼睛,將袖袋中早準備好的玉玨拿出來,塞到他手裏。


    “反正往後每一年我都會陪著你守歲的,不論是在哪裏,你若一直生氣,可就看不到這麽好看的煙花了。”


    楚少淵眼睛亮了亮,將手中的玉玨捏的緊緊的。


    雖是隆冬,他心裏卻猶如春風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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