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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黛直到回到家,看到嬋衣,提著的那顆心才將將放下來。


    她委屈的道:“嫂子,你不知道那個周摩簡直是太張狂了,明明知道車裏坐著女眷,還上前來撩簾子,侍衛都攔不住他,我當時就想,若是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未免太不將我當一回事了,所以就……”


    嬋衣寬慰她:“你做的好,他這樣不守規矩的人,早就應該給他些教訓了。”


    顏黛傷了周摩之後,才覺得後怕,就怕周摩當時不依不饒起來,她的羽箭又已經用完了,隻怕沒辦法一個對上他身邊的那幾個。


    她撫了撫胸口,仍有些心悸:“嫂子,你說周家會不會找表哥的麻煩?”


    “那他們也得有這個本事才行!”嬋衣冷笑,“夫君正愁沒有正經的理由收拾這些世家呢,卓家跟周家又擰成一股繩,動這個不好,動那個也有麻煩,索性一起端了就是。”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所以在周度找上門來的時候,楚少淵的態度比嬋衣更冷幾分。


    “你說是本王的表妹先動的手?”楚少淵冷冷看著周度,沒有一點兒先前與周度說話時的和顏悅色。


    周度對楚少淵這個王爺了解的不多,但從雲浮傳過來的消息多少知道三王爺算是性情中人,拒絕了朱家的聯姻,反而選了青梅竹馬的夏家閨秀做王妃,並且極為護短,這樣的人最好相處了,隻要順著他的脾氣捋,便總不會出大問題。


    可現在出事的是他從小當做兒子養大的弟弟,即便是對上王爺之尊,他也是要討個公道回來的。


    周度的神情一分不讓:“三弟雖然性情跳脫了些,但對顏小姐是一見傾心,隻是熱切了些,顏小姐婉拒了便是,怎麽能一言不合便傷人至此?”


    楚少淵不耐煩與他扯這些沒用的,看了眼張全順:“將跟車的下人傳進來。”


    張全順應聲,不一會兒跟車的車夫便進了屋子。


    “今日的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再說一遍給周大人聽。”


    車夫垂著頭沉聲道:“今兒夫人跟表小姐要去上香,因奴才趕車最穩,王妃便囑咐奴才給夫人駕車,打府裏出來,還沒走了一半兒,就遇見周三爺,騎著馬硬是攔在路上,不許奴才走,旁的馬車他一概不攔,偏是夫人跟表小姐坐的馬車被攔住了,說的話也叫人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夫人跟表小姐不理會周三爺,周三爺卻惱了,不由分說的將奴才一馬鞭抽下馬車來,甚至要上前撩馬車的簾子,跟著的侍衛礙著周三爺的身份,不敢動手傷周三爺,雖然護著馬車,但周三爺脾氣上來,哪裏肯被侍衛阻攔,侍衛們也吃了好幾鞭子,


    “表小姐實在忍不得了,才將隨身的弓箭拿出來,對周三爺說,‘若再不起開,莫要怪我弓箭無情!’


    “可周三爺卻說,‘你這般嬌滴滴的小姐,拉得動弓麽?莫要傷了自個兒!’


    “這樣的話,當真是氣人,連奴才這個下人都覺得太侮辱人了,更何況是表小姐,所以表小姐便連著發了好幾箭,但也是拿捏著分寸的,都隻將周三爺的衣裳劃破,警告他,可周三爺卻再三挑釁,說的話更是一句比一句難聽,便是奴才在一旁都聽不下去了,表小姐這才實打實的給了周三爺臂膀一箭,


    “夫人好言好語的讓侍衛將人送回去,可誰知道周三爺卻嚷嚷著,要表小姐等著瞧,夫人原本就惱周三爺這般登徒子的作態,聽見這話,連侍衛也不派了,吩咐奴才掉頭便走,也不上香了,隻怕表小姐再在那裏待著,就要被周圍的流言埋了。”


    周度越聽,心裏越沉,周摩回去的時候,隻說是被傷了臂膀,過程也是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他原本以為安親王的表妹跟之前的卓青眉秉性差不多,同樣是刁蠻任性之人,才會來這麽一趟,哪裏想到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若當真如此的話,三弟確實是做的太過分了,給了任何一個人都不能這般容忍他,也難怪安親王會這麽不給他好臉色了。


    所以車夫說完,周度便歉意的道:“如此說來,倒真的是舍弟的不是……”


    “周大人先不必說誰的不是,本王隻問你一件事,到底是誰告訴令弟,本王的外祖母跟表妹要去上香的事情?周大人在本王府裏的眼線又有多少,以至於本王府裏的一舉一動竟然能被周大人掌握的清清楚楚!”


    楚少淵半點兒不給周度致歉的機會,一個問題挨著一個問題的質問周度,直將周度問得臉色發白。


    是了,他怎麽糊塗至此!


    安親王的府宅即便沒有建好,暫居陸園,可也不是他這個土司能夠覬覦的,若當真被落實了在安親王身邊安插眼線,隻怕周家立即就要背上一個窺視皇族的罪名!


    他連忙道:“王爺誤會了,想必是舍弟對顏小姐一見傾心,才會這般糊塗的派人在府門口等著顏小姐出府,舍弟荒唐,還請王爺見諒,待我回去便將人綁過來給顏小姐賠罪!”


    楚少淵冷冷的看著周度,哼笑一聲:“不必了,周三爺金尊玉貴,比本王還要有臉麵,本王怎麽敢勞煩周大人這般抬愛。”


    說完了話便端茶送客。


    周度吃了個閉門羹,心裏卻不能有半句怨言。


    皇族是淩駕在所有人之上的,安親王究竟是不是傳言當中,被皇上流放到了川貴,沒有人知道,但他知道的是李東海這個三省總督此刻就在益州城,若是驚動了李東海這個封疆大吏,隻怕川貴都要震幾震。


    他隻好起身告辭。


    跨出房門之際,一抬頭就看見了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穿著十分的素氣,但素淡當中卻含著一股子矜貴,叫人不敢小覷。


    耳邊傳來安親王的聲音,那個聲音裏完全是不同於麵對他時的冷冽,而是換成了和風細雨般的溫和,安親王說:“李大人可用過午膳了?”


    現在正好是晌午,安親王會問這麽一句,也不是多麽奇怪的事情。


    而那個李大人笑著回道:“大廚房特意留了豆泥包子,味道還是雲浮城的老味道,倒是有幾年沒有吃過這樣地道的豆泥包子了,這裏不興過下元節,所以下元節的時候也多半是自己在家裏祭拜祭拜便罷了。”


    周度心中大震,難道這個李大人就是他剛剛想到的李東海?可李東海作為三省總督,並不應該住在安親王的府宅裏,怎麽會……


    聽他們說話的口氣,倒是頗為熟稔,難不成兩人在雲浮的時候就認識?


    他越想越心驚,不敢再多停留,匆忙的趕回家中。


    周摩還躺在床上等著周度替他討個公道回來,可周度一回來便將他拎了起來,拳頭劈頭蓋臉的砸到他身上,怒罵道:“你除了整日的逛花樓,養伶人,聽戲唱曲兒,闖禍,還會做些什麽?”


    周摩被周度打的連聲呼痛,原本傷口就剛包好,現下一拉扯便又裂開,鮮血從紗布當中滲透出來,染紅了剛換的衣裳。


    “大哥,你這是又發哪門子的瘋?誰又惹你了,拿我撒什麽氣!我還傷著,你是要我的命麽?”


    周度心想,還是太過溺愛自己的這個弟弟了,否則怎麽二弟就沒有染上他這麽多的惡習,偏偏是最小的弟弟這般紈絝不可教!


    他一把揪起周摩的衣領,“走,去給安親王賠禮道歉!”


    周摩一聽是要做這樣丟人的事情,根本不配合,躺在地上便不起來,嘴裏大聲嚷道:“我被傷了,還要我去跟他道歉,憑什麽?大哥,你這土司越做越回去了!怎麽能這樣忍氣吞聲?”


    不想忍氣吞聲也得有那個能耐,有那個命!


    周度怒火蹭蹭的往上竄,原本他長得就很壯實,這麽一發怒,整個人連帶著鬢角的胡須都抖了起來,看上去尤為的可怕。


    “若不是你這個孽障,私下裏監視著顏小姐的一舉一動,豈會讓安親王抓到把柄,說我們周家窺視皇族,一言不合就將我攆了出來,你隻知道你大哥我是土司,但凡是族裏的人,都要聽我的,這個封地上頭的所有苗人,都是我的奴仆,可卻忘了這個天下姓楚不姓周!”


    周摩被周度嚇壞了,從小到大,從來沒見過大哥發這麽大的火,尤其是對著自己的時候,都比對著自己那個侄兒要溫和慈愛,他無論捅了多大的簍子,隻要乖乖的認錯,大哥就會既往不咎,在他的眼裏,大哥就是整個川西的無冕之王,任何人,任何世族都不必放在眼裏。


    可如今卻被一個從天而降的王爺打亂了陣腳,變得暴躁易怒。


    周摩呆呆的看著周度,眼中出現幾分驚異:“大哥……他竟然將你逼成這樣,便是反了他又如何?你的膽子什麽時候這樣小了?”


    周度一把將周摩的話打了回去:“我看你是腦子糊了!這樣的話也敢說!你若是想死,自己找跟繩子一把吊死了事,不要拖累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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