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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風宴過後,楚少淵回到暫住的內宅,嬋衣已經將內宅整理出來。


    一張畫著仕女的屏風橫放在架子床前麵,屏風上頭搭著她剛解下來的猩紅色披風,牆上掛了一幅山水圖,桌案上還供著一枝開得正盛的海棠花,淡粉的花苞仿佛將這暫時落腳的地方也添上了幾分煙火氣。


    正下午時光,陽光比前幾日更好,幾束光線打下來,將屋子鍍上一層柔和的暖黃,屋子裏燃著淡淡熏香,是從雲浮帶來的蘭花香,裏頭放著些提神醒腦的冰片,深深的吸一口,熟悉的味道叫楚少淵本繃得有些緊的情緒一下便放鬆了下來。


    嬋衣坐在羅漢床上聽錦心說著院子的格局,點頭吩咐幾個大丫鬟要如何歸置箱籠,剛說了一半兒,就看見楚少淵撩了簾子進來。


    她又吩咐了幾句,才揮手讓丫鬟都退下,好笑的抬眼看著小心翼翼走近自己的楚少淵。


    “出去吃了個宴席便吃醉酒了?要不要喝些醒酒湯?”


    楚少淵笑了,這樣輕快的口吻,哪裏像是生氣的模樣了,倒是自己有些小心眼了。


    他眉眼彎彎的看著她:“晚晚竟一點都不醋,這可當真是……”


    嬋衣眉梢一揚:“多少個還不是盡著你往進納?妾身又能有什麽法子?醋也不過是苦了自己,誰會心疼?”


    楚少淵偏就愛看她這樣拈酸吃醋的模樣,可又怕真的將人惹惱了,趕緊哄道:“我疼,我疼的緊!”


    嬋衣撇過頭去,不看他:“這不過才來第一日,便有這樣身份的女子示愛,再待幾日,怕是應接不暇了吧,你一個兩個能抵得了,三五七八個一齊上來還能吃得消麽?怕是到時候就沒有我立足之地了。”


    楚少淵連忙伸出手掌對天起誓:“若我此生有負晚晚,必不得好死!”


    嬋衣哪裏是要聽他說這個,一把將他抬起的手掌打下去,連聲呸了三聲,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楚少淵一把將她抱在懷裏,笑得牙不見眼。


    嬋衣忍不住拍他肩膀:“就知道鬧,你去赴宴的時候,周家三少又來拜訪了,如今還在會客廳等著,說是要帶我們去逛逛益州城,怎麽攆都攆不走。”


    楚少淵臉色一下子便拉了下來:“他還敢來!真當我性子好,不會拿他如何?”


    嬋衣怕他出去當真給周摩一個沒臉,連忙拉住他。


    “你這樣出去給他難堪,隻怕他惱了以後,給黛兒的名聲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你先將人穩住,再說其他的。”


    楚少淵冷笑:“他敢!他自個兒身後還有一屁股的騷味沒弄幹淨,便想要來對黛兒如何,也不看看黛兒是誰的妹妹!”


    楚少淵向來對周摩這樣嬉皮笑臉的人沒有好感,顏黛又是外祖母家唯一的女孩兒,他這麽多年都未曾照拂過一星半點,在顏黛的婚事上頭,他當然要做主讓她嫁一個好人家了,如何肯被這樣一個潑皮給壞了事!


    嬋衣皺眉搖頭,“有些人便是如此,得不到便要毀了,你這個王爺能殺了他能剮了他,但女兒家的名聲能挽回麽?”


    楚少淵也知道這一點,他整張臉都要皺起來,“那你說要怎麽辦才好?”


    嬋衣想了想,“你先將人穩住,不是說他跟卓家有婚約麽?那卓小姐看上去也不是個好拿捏的人,不如從卓小姐身上下手看看,說不定會有什麽收獲。不過當務之急,你是要先將人穩住,不要再跟先前那般似得,貿貿然就將人打發走了,這樣一次兩次的可以,三五次之後,脾氣再好的人都要受不住。”


    尤其是今日,周摩一過來便嚷著要帶著顏小姐去逛益州城,她前世算是看遍了雲浮世家,也沒見過這樣的男子。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喜歡,而是禍害!


    還好這裏不是雲浮,隻是益州,沒有人知道顏小姐是誰,便是知道也會被壓下去,若是在雲浮,隻怕顏黛的聲譽立即就會被傳出去,到時候再說什麽好親事都難了,這也是為何當初在廣安寺,她能夠逼迫著誠伯侯夫人認下嫻衣的婚事的原因。


    這個世間原本對女兒家來說就不公平。


    楚少淵點頭,“你且放心,這事我會斟酌。”


    他叮囑了幾句後,轉身去了會客廳。


    既然周摩能夠這樣不要臉,他也不會對周摩客氣,不是說周摩跟卓青眉有婚約麽?想卓青眉能夠當眾說出那些話來,便表明了卓青眉的性子也不是個好的,卓周兩家的婚事未退,這個時候若是傳出周家嫌棄卓家的傳聞來,怕是卓青眉的顏麵上要過不去。


    他笑了笑,去見周摩的時候,神情裏頭便一副的淡然。


    ……


    周摩覺得自己從安親王的會客廳走出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有些飄飄然。


    沒料到安親王當真答應了他的求親,而條件便是要跟卓家正式的退親,這一點他當然知道了,所以他才會偷偷讓潛在卓青眉身邊的下人唆使卓青眉去見楚少淵,叫卓青眉主動提及退婚一事。


    到時候隻要卓青眉一退婚,他便是自由身了,想做什麽做不成?


    這樣飄然了沒一會兒的功夫,回到家中,便見到周度沉著一張臉正在大廳之中等著他。


    周摩心中有些奇怪,大哥這個時候一般都在處理公務,怎麽會有時間在這裏坐著?


    “大哥,”他走上前去,問道:“您怎麽在這裏?有誰要來麽?”


    周度見他回來,心中怒火哪裏還壓得下,抄起手中的棍棒,一棒敲到他的腿上:“你給我跪下!”


    周摩冷不防的被周度一棒打了個趔趄,沒站好,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地上。


    他詫異的抬頭看周度:“大哥!你這是幹什麽?”


    “我幹什麽?”周度冷冷的看著這個幼弟,眼中怒火再壓製不住,“我今天便打死你這個周家的不孝子孫!”


    他顯然是怒到了極致,幾棍棒下去,周摩便受不住的滿地打滾求饒了。


    可偏周摩自個兒不清楚自己犯了什麽事兒,還當大哥是魔怔了,一邊哀嚎一邊爭辯:“大哥有事便直說,這樣動用私刑做什麽?你忘了阿媽走的時候囑托你照料我了麽?”


    “我就是太愛惜你,太縱容你了,才會把你縱容的無法無天!”


    周度聽見他提起母親,越發的忍耐不住怒氣,棍棒越打越狠。


    周摩武藝不如周度,又成日的花天酒地胡吃海喝,哪裏是周度的對手,加之他在周度的氣壓之下,哪裏敢還手,幾下便趴伏在地上隻剩下喘氣聲了。


    大廳裏伺候的下人大氣不敢喘一下,有機敏的,連忙去外院請了周二少爺來,開口便是:“三少要被土司大人打死了,二少趕快去看看吧,晚了隻怕真來不及了!”


    周二少周庭正算著這一季度的糧餉跟軍務,乍然一聽這個消息,整個人愣了一瞬,皺起眉來看向下人,一邊快速起身往外廳走,一邊沉著嗓音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剛才還好好的,怎麽一會兒的功夫就要打要殺的?三少又惹了什麽禍事?”


    下人苦著臉道:“小人不知,小人隻知道大人回來之後接見了卓少主,便氣成了這般,聽守著外廳的人說,似乎是卓少主要跟三少退親。”


    周庭眉頭皺的更深,退親這樣大的事情,怎麽他一點兒也沒聽說?


    快步走到外廳,就聽見周度氣急敗壞的罵著周摩:“……我心疼你自小便沒了阿爹阿媽的照料,待你比待阿銘還要縱容,可就養出你這樣一個白眼狼!你是要氣死我麽?若早知你今日會做下這樣的事,開始我便不該求了大巫將你的小命保下,更不該聽了阿媽的話,對你如此溺愛,我告訴你,與卓家的這門親事,你就是不願也要成!別以為你背地裏打什麽主意我不知道,敗壞了卓青眉的名聲,你也好不了!”


    周庭越聽心中越沉,大哥很少會被氣成這般,看來當真是氣極了。


    “大哥,”周庭見周度對著已經奄奄一息的周摩還要下棒,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看看叔研現在的樣子,哪裏還吃得消你這幾棒下去,你是真想要了叔研性命麽?”


    周度抬眼看見是周庭,氣得指著周摩道:“仲宇,你可知道這孽障做下了什麽好事?他竟然挑唆著青眉去做安親王的側妃,這件事兒被卓家姨母知道了,派了人過來,說要退婚!”


    周庭吃了一驚,看向周摩:“叔研,這件事是你做錯了!”


    周摩趴伏在地上,已是有出氣沒進氣了,再聽見二哥的這句話,忍不住哼哼了兩聲:“卓青眉,她早便,看不起我,我與其,娶這樣的母夜叉,倒,倒是不如,死了!”


    他分明被打的說話都不利索了,卻還無半點悔改之心。


    周度氣的又要打他,被周庭攔住:“大哥,你別氣,當務之急是去卓家致歉,這件事總要了結,你這樣打叔研,便是打死他,也解決不了事情!”


    周度做了這麽多年的土司,向來對卓家都是以禮相待的,因自家的土司之位原就是從卓家手中取來的,他更是不能真的被人戳脊梁。


    看了一眼周摩,他沉聲道:“由不得這孽障,便是不願娶,也得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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