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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少淵看著顏夫人的猶豫,忽的明白過來,他這個要求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即便是自己,也不能叫外祖母放棄宛州城而隨著他一同去川貴吃苦。


    他眉心皺了皺,可是又沒有其他什麽好的方法來保護起她們來。


    他覺得苦惱極了,一時間屋子裏寂靜無聲。


    顏夫人到底是不忍心看到自個兒外甥這般犯愁,想了想,問道:“為何忽然邀我們一同去川貴?”


    楚少淵看著她抿了抿嘴,有些不知從什麽地方說起他的這點子猶豫。


    頓了半晌,才低聲道:“隻怕宛州城不安全,外祖母跟表妹在這裏居住著不穩妥。”


    顏夫人一下子警醒過來,這麽多年來,她跟老爺一直龜縮在宛州城,到底還是礙著別人的眼了,這是要借著外甥這件事,來料理他們一家了?所以外甥才會這般的憂心忡忡?


    “隻是……”顏夫人抬頭看著楚少淵,“若是旁的什麽事倒還罷了,可你外祖父他卻是在宛州城裏有一個世襲的百戶的身份,便是一家子的吃穿嚼用都由著你外祖父打點,若我們與你一同去了,你外祖父一個人在這裏可如何是好?若是一同去,你外祖父這世襲的百戶豈不是就白白的扔掉了?”


    這個身份雖然不算什麽貴重,但好歹比之尋常人要體麵一些,所以在宛州城,顏家雖然過的不如以前,但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


    隻不過這樣的話在楚少淵耳朵裏,卻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似得。


    無論是淑妃也好,莊妃姨母也好,或者是宮中哪個娘娘,他們的母家最差的也是一縣的縣令,隻有在母妃這裏,一切都好像是被人強行擼下去似得,將母妃將自己,連帶著與母妃有關係的所有人都不得好過,父王就這般容不得母妃麽?


    楚少淵心裏說不出的心酸或是什麽,隻覺得他堂堂一個皇子,卻要這麽看著自個兒的外祖母家敗落下去,若是他不做點兒什麽來彌補,如何對得起自個兒的這個身份,如何對得起外祖母家這些年所吃過的苦。


    他沉聲道:“一個小小的百戶算得上什麽?丟了便丟了,既是我外祖父,要更尊之重之的身份才與之相匹配,外祖母不必操心了,這些事情交與我便是。”


    顏夫人卻怕他惹得文帝不快,連連搖頭:“這些事情不過都是些小事罷了,你外祖父年事已高,也不再適合做些什麽,家中一切都好的,你不必這般費心,倒是你自個兒的事兒要緊,往後你一個人要當心。”


    楚少淵看外祖母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心中窩火極了,原該大氣的一家子,如今都成了驚弓之鳥,到底是誰在背地裏容不得母妃的母家好?


    他咬了咬牙,卻是到底不忍忤逆外祖母,“那這幾日在宛州城,我便與妻子一同住在外祖母家,也好盡盡孝道。”


    這是楚少淵退而求其次的法子,至少自個兒在這裏,那些要來料理外祖母家的人,多少能夠收斂些,而且他身邊帶了死士,若當真遇見那些人,一並將人都斬草除根就是。


    雖然說會直接對上父王,但父王也該知道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會被他掌控得死死的!


    ……


    晚膳的時候,顏黛挽著嬋衣進來,兩人有說有笑的模樣,顯得十分的親近。


    剛進了正屋當中,嬋衣便敏銳的發覺楚少淵的神態有些異樣,看著並不算高興,雖然臉上有笑,可眼底卻隱隱的帶著些煞氣,叫她心頭陡然一驚。


    這到底是知道了什麽,會叫他這般的反常?


    顏夫人瞧見顏黛跟嬋衣很親近,心中高興,笑著開口道:“你倒是一下午霸著你表嫂,如今可得完璧歸趙了!”


    顏黛一臉不依的嬌嗔道:“祖母總要這般的打趣我,是表嫂喜歡我,才與我在園子裏看了一下午的花,我們還編了花籃子,采了許多花兒,放在屋子裏不知道多好看!”


    顏夫人故作惱道:“既然編了花籃子,如何沒有往我這裏拿一隻?你還說不是你霸著你表嫂,連個花籃子都小氣的不給你祖母了,這還得了!”


    “祖母!”


    “外祖母……”


    嬋衣跟顏黛的聲音同時響起,叫她們二人愣了下,然後笑著看對方一眼,顏黛示意嬋衣不要說話,然後道:“我看祖母您這是高興得糊塗了,您向來便對花粉敏感,去歲的這個時候您還因花粉太重,足足一個月不曾出過一步門子,這會子反倒怨起了我,您連表嫂編的花籃子都想要,卻還說我霸著表嫂,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嬋衣也笑了,“外祖母到底是剛見了我跟夫君,這是心裏高興才會如此,妹妹就不要這般計較了。”


    話說的親昵又親近,細聽之下,裏頭還有調侃顏夫人的意思。


    顏夫人哈哈笑了,指著嬋衣笑得親昵:“以往家裏隻有一隻猴兒,如今又來了一隻,這可算是更加熱鬧了!”


    便是在飯桌上這般的有說有笑,可楚少淵還是沒發一言,一直頻頻走神,嬋衣看在眼裏,心裏便不由的有些著急,可這是在外頭,又有旁人在,她也不好太過於憂心,便笑著拿話與顏夫人和顏黛二人囫圇過去。


    等到吃過了晚膳,嬋衣知道了這幾日要宿在顏家時,心中的詫異之情就更濃了。


    顏家雖然有園子也有廂房,但到底是家道中落,服侍的下人十分稀少,足足的忙了兩個時辰才將正院的東廂房拾掇出來,東廂房許多年不住人,有些潮氣,但好在如今是夏日,潮些倒不妨,隻是洗漱淨身卻要去後罩房當中,這就有些不太方便。


    而楚少淵又是個極其注重他們二人獨處的人,尋常情況下,是絕不會在旁人家住宿的,便是嬋衣回娘家住對月時,楚少淵也不太喜歡,覺得被底下的媽媽跟乳娘看得死死的,所以每回回娘家,他總是遊說她回家,並不太願意住在夏家。


    這樣的人,如今忽然說出要在這樣一個算得上有些破敗狹小的地方住宿,這就叫嬋衣十分的詫異了。


    簡單洗漱過之後,嬋衣握著一盞宮燈,踏進室中。


    楚少淵還在屋中燈下看著手中冊子,眉心皺得很高,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嬋衣擔憂的看著他:“這麽晚了,有什麽事還是放到明日再看,這樣對著油燈看冊子,到底是傷眼睛的。”


    楚少淵沒有抬頭,聲音輕柔:“你先睡吧,不必管我了,這些事兒有些急,要盡快解決。”


    他很少會叫她一個人睡。


    嬋衣看著他的眉頭慢慢的糾起,心中疼惜極了,隻恨自己前一世對他萬事不上心,否則也不會如此。


    將手中宮燈放在他眼前,好叫他看冊子的光線更亮一些。


    眼前的光乍然一亮,楚少淵這才抬頭看向嬋衣,在看到她充滿了擔憂的目光時,怔了一下,才發覺自己今日確實是有些冷淡了她,隻是這些事又太緊急,實在是……


    他歎一聲,柔聲道:“過了這幾日再陪你逛宛州城,可好?”


    嬋衣的手便已經順著宮燈,一路滑到了他的眉心,聽見他的話,心中更疼惜了幾分,“你呀,總是慣著我,無論什麽事都一個人扛著,可我到底是你妻子,有什麽話不能與我好好的說?還是你當我看不出你今日的古怪?”


    她不讚同的看著楚少淵,心裏還是疼惜更多一些的,便也沒有要他答話,“你有事便忙就是,我哪裏就如此不經事了?”她一邊說,一邊撫著楚少淵的眉眼,像是要將他眉峰處的煞氣撫平,“你這般憂心,必然是不好的事,所以也不必與我說,我陪著你便是了。”


    楚少淵心頭暖意融融,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裏,湊到唇邊輕吻了一下。


    倒也不是不想告訴她的,可這樣打打殺殺的事情,始終不是什麽好事,叫她知道了,難免會讓她擔心受怕,反倒是得不償失了,這般不知情,至少她能睡一個好覺。


    “叫你擔心了,”楚少淵柔和的笑著,然後輕拍她的手背:“不必在這裏等著我,我料理完就去睡,你睡覺淺,別再弄的反而睡不著,明日起來樣子憔悴,叫我看著心疼。”


    嬋衣臉上一紅,即便是成親這麽久了,聽見他說心疼她,還是叫她覺得有些臉熱。


    既然他堅持,她自然也不會有什麽異議,溫順的點頭:“你注意身子,記得早些歇息。”


    ……


    夜有些深,萬籟俱寂的時候,宛州城的城門被人敲開。


    來人手中拿著一塊安親王府的金牌,宛州城的守夜城門官驚得險些從城牆上摔下來,連忙匆匆的開了城門,請那個穿了一身兒威風凜凜的燕雲衛蟒袍的男人進了城。


    正是從寧州府趕來的魏青,他冒著夜色敲開了城門,一路騎著駿馬飛馳而入。


    到了顏府,已是四更天,月亮也漸漸開始有些沉了下去。


    楚少淵捏著他拿來的這一份寧州府的州冊地方誌,眼睛裏頭凝著的光芒一下子便幽冷暗沉下來。


    怪不得父王要如此煞費心機的掩埋事情真相,這般喪盡天良的事情,若是被揭發出來,隻怕是父王這個皇帝也要被天下百姓所指責。


    他一下子便知道了到底為何父王會阻止他得知真相了。


    也難怪母妃一定要死了,母妃她不是糊塗,而是太信父王這個人了,才會出了這樣的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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