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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宸貴妃做的法事就在大殿之後的院子裏,香客人來人往,看到有人在做法事,都駐足停下來,雙手合十拜了幾拜。


    寺中高僧口中吟哦不停,梵文從嘴裏吐出,帶了股子讓人安寧祥和的調子,聽著聽著,就叫人心情平靜下來,那一瞬間似乎遠離了世俗塵囂,隻有這嫋嫋檀香跟這滿殿的寂靜。


    供奉的牌位上頭沒有寫宸貴妃的諡號,隻寫了顏氏如雪,而滿天下的人同名同姓的不知有多少,所以並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場法事是做給已故的那個驚才絕豔的宸貴妃。


    一個頭戴鬥笠的老人緩步從殿後經過,聽到僧人誦經的聲音時,猛地一抬頭就看見了牌位上頭的那個名字,他腳步一頓,登時愣在那裏,眼光順著牌位下頭立的那行小字,仔細看過去,立牌位的人竟然姓楚,名諱意舒,這叫他忍不住便抬起頭四周張望,似乎想看那立牌位的人在哪裏一般。


    楚少淵站在殿後的一小片樹蔭下,盯著老人的動作,眼神幽深極了。


    嬋衣伸手輕輕握了握他的手,“來了,我去問問。”


    楚少淵將她的手緊了緊:“別急,慢慢來。”


    嬋衣點了點頭。


    “老人家……”嬋衣緩步走到鬥笠老人的身邊,笑得十分溫和,“昨日,多謝你的蓮花燈了。”


    老人臉上神情未明,一雙眼睛藏在低低的鬥笠之下,盯著眼前那雙踩著繡花鞋的腳,仔細的看了好幾眼,眼前這個小娘子腳上的繡花鞋,就單單鞋麵兒上頭覆著的那一層薄紗,一尺便是尋常人家一月的用度,這般的衣著華貴,卻來與他這個篾匠說話,叫他心中警惕起來。


    他垂了頭,搖了幾搖,便抬腳要走。


    嬋衣的聲音又淡淡的響起:“聽寺裏僧人說,你也要做法事。”


    鬥笠老人聽見她這話,忽的愣了下,抬頭便看向她,少女臉上表情安靜淡然,看不出任何的不軌之處,可他卻隱約覺得接下來的話,有可能不是他所想聽到的。


    果然,少女又道:“真是很抱歉,我與夫君在寺中要住一段日子,給母親辦的法事也要做足了七七四十九日,所以我特來與你說一聲,若是你不急的話,就等我們做完法事再來做。”


    鬥笠老人愣住,連著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那他要做的那場法事得排到什麽時候了?豈不是要過了中元節麽?這附近方圓幾百裏地,隻有土地廟,卻沒有什麽香火鼎盛的寺院,隻此一家普化寺,況且往常那些年,他都是趕著正日子做的法事,今年如何能斷?


    嬋衣瞧他不語,知道他心中一定在著急,也不點破,笑著道:“那便不打擾了。”


    說完話,轉身欲走。


    鬥笠老人忍了許久,終沒忍住,“那立牌位的人…”看了眼牌位的方向,複又轉過來看她:“不知與夫人……”


    嬋衣停了腳步,轉身看向他,語氣疑惑:“自是妾身的夫君,老人家可是有事?”


    鬥笠老人與她離得很近,在看清楚眼前少女的相貌時,猛然發覺少女的眸子是清澈見底的,一點兒也沒有沾染了世俗之中的那些汙濁之氣,黑白分明的瞳仁叫人看著便忍不住想要開口問清楚。


    隻是有些話到底還是不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的,他笑了笑:“小老兒無甚事,倒是有勞夫人走這一趟了,既然不方便,那小老兒改日再來。”


    老人說罷,轉身便走,一點兒也沒有猶疑。


    嬋衣看了眼老人的背影,忽的歎了一聲:“當真是叫人唏噓,這般好生說話,偏不肯。”


    楚少淵走到她身邊,安撫一般的攬了攬她的肩:“晚晚別擔心,總有他自願開口的時候。”


    楚少淵的手段她從不懷疑,隻是那個老篾匠到底隱藏了些什麽?


    ……


    老篾匠一路順著山上陡峭的台階快步而下,這山階他數十年來走了無數回,隻是沒有哪一回像今日這般,惶恐之中還帶著些淡淡的疑惑。


    到底是有人尋來了麽?他守了這麽多年,終於有人要來將他滅口了?


    這個問題,他不能確定,他隻知道這麽多年來行屍走肉的日子,他已經厭了,若當真有人來終究他的這種日子,他倒是真的要感謝了。


    隻是心裏這淡淡的惆悵,又是為何?


    走到山下,他抬頭望著山頂上的寺院,有風吹過,將他頭上戴著的鬥笠吹得有些歪,露出鬥笠遮掩之下的那雙眸子。


    那雙眸子裏,除了原本的死寂,還帶上了一絲活絡,就像一個將死之人在見到幻影時,微微的渴望。


    待到回到了河邊小屋,他一推開門,就看到屋中竹凳上坐著一人。


    他眼睛瞬間圓睜。


    ……


    “什麽?死了?”楚少淵騰的一下站起來,看著魏青。


    魏青臉色有些難看,沉默著點頭。


    這樣的事情,就好像是一隻手,將他的一切行蹤都控製在掌心,一點兒也不給他調查清楚事情的機會。


    且不止一次了,就好像這些事情如同母妃一樣是個禁忌。


    這個禁忌隻能由父王主動提及,旁人但凡有什麽念頭,都會禍及全家。


    楚少淵緊緊握著拳,掌心幾乎要被指甲刺破,他艱難的問道:“那還發現了什麽?”


    魏青道:“老篾匠的屋子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了,屬下什麽都沒有找到,隻不過,老篾匠在地上寫了個六字,屬下覺得極為奇怪。”


    那個六字極小,是覆在老篾匠手掌之下的,似乎是他在臨死之前用竹片刮到地上的,屋子裏的地麵沒有鋪什麽磚,大都是些灰土,所以那個字幾乎與地麵融在一起,若不是他仔細看,根本就不會發覺。


    楚少淵皺眉,“六?是六個人殺了他?還是殺他的人名字裏有個六字?”


    他有些疑惑不解,完全不懂這個六字是什麽意思。


    “老篾匠屋子裏東西很少,隻放著一些竹器,雖然有幾本書,但大多都是些野史跟傳記,屬下一一查看過,都沒有任何的線索,屬下在鎮上打問過了,之前的那場洪水幾乎淹沒了整個小鎮,有些人說是天災,可有一些上了年紀的卻一口肯定是人禍,但到底是如何人為,他們也說不清,隻是說那一年雨水也並不比往年多,但就是發了洪水,有人發現,是小鎮排水位中堵塞了泥沙跟石塊,而這絕不可能會是洪水帶來的。”


    魏青將打聽來的一點點的告訴楚少淵。


    楚少淵眉頭越皺越深,也就是說當年泰王在工部的時候,有一些地方的水患實際上是人為所致,而這個凝雲鎮則是因為離雲州最近,所以被當做是一把攻向泰王的槍,被人用了這上百人的性命,將這個罪禍強加到了泰王的身上。


    他想了想,道:“凝雲鎮隸屬寧州,寧州的一些舊案都應該在寧州城的府衙之中安放,你去一趟寧州城的府衙,將這些舊冊取出來。”


    魏青道:“隻怕寧州城的府尹不會同意。”


    楚少淵眼眸之中快速閃過一絲暗光,看著魏青:“不必知會府尹,直接取出來便是,拿本王的令牌過去,諒他不敢不給!”


    魏青心中一驚,王爺極少會有這樣執著,這樣不顧一切的時候,看來這次的事情真的是惹火了王爺。


    他低頭應了,連忙退了下去。


    楚少淵嘴角掛起一抹冷笑,不管是誰,膽敢阻止他,就不要怪他不惜一切代價了。


    ……


    嬋衣在寺中後院不停的投壺,從剛開始一個也投不準,一直到後來漸漸的終於有幾支箭矢投得壺中。


    一旁站著的錦瑟邊拍手,邊連連稱讚:“夫人投得好!”


    嬋衣腦門兒上溜下來一排的汗,這傻丫頭,她根本就沒投進去幾個,哪裏就好了?


    錦屏實在是看不過眼,“啪”的拍了錦瑟腦門兒一下:“你不能消停一會兒?王妃這才投了七十六支,還有一百二十四支,你這麽大呼小叫下去,還要不要王妃投壺了?”


    錦瑟扁了扁嘴,自知理虧的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了。


    嬋衣忍不住笑著道:“錦屏,你就是太認真了,錦瑟這般活潑哪裏忍得住一直呆站著,好了,錦瑟,你去泡一壺茉莉香片來,一會兒等夫君回來正好涼下來,調些蜂蜜叫夫君解渴。”


    因為在外頭,所以她讓丫鬟們都把稱呼改成了夫人跟三爺,這樣行走起來也方便一些,不容易暴露身份。


    錦瑟笑著下去了。


    嬋衣揉了揉有些酸澀的手,繼續將未完的箭矢投進壺中。


    覺善禪師坐在一旁,忍不住撇了她一眼,這樣嬌滴滴的女娃娃,居然真的能堅持一天兩百支的投壺,倒真是他小看了她。


    他撓了撓頭,心想她倒是吃得了苦,能堅持得下來,他就說自個兒徒弟到底不知道抽了什麽風,竟然放了這麽多閨秀不去喜歡,偏喜歡了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娃娃。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有些麻煩,因為單單能吃苦是不行的,她基本功全無,底子又不太好,這麽蹉跎下去,隻怕到了川貴也習不得一招半式,還是要添亂子。


    ……


    ps:昨天到今天一覺睡到中午,真的是太累了,一下午想劇情,一會兒還會再寫兩章出來,盡量能補就補一點,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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