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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如今朱家已承爵文昌侯,聽母親說起朱老太爺,似乎朱老太爺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便連世子的位置都沒有立給朱家舅舅,而是直接請旨立了朱璗,想必他心中明白自個兒的身子,才會做這樣的決定吧。


    “也不知文昌侯是不是糊塗了,世子之位竟然放到了朱家大表哥頭上。”謝霏雲在雲浮這麽久,都沒有聽說過哪家是繞過兒子反倒立孫子的。


    嬋衣聽謝霏雲這樣說,笑著搖頭道:“文昌侯原本年紀便大了,難免行事有偏頗,不過據說皇上並沒有應允,倒是不知嫂子從哪裏聽得的。”


    謝霏雲驚訝的“啊”了一聲,道:“是母親與我說的,說前些天隨三嬸去朱家做客,聽下人說的,這幾日母親忙著操勞家中事務,哪裏顧及的上旁的,還當是立了朱表兄做世子呢,那我方才可不是喚錯了!”


    嬋衣笑了笑,“說不準世子之位當真會落到朱表兄的頭上呢。”


    這事也沒有不可能,看朱家老太爺那模樣,勢必要將世子之位立給朱璗不可呢。


    謝霏雲道:“隻可惜了朱家舅舅,常年守著驪山書院,家中明明有了可承襲的爵位,卻與他一點兒幹係也沒有,真不知朱表姨祖父是怎麽想的。”


    嬋衣冷笑,還能怎麽想,前一世朱老太爺就看不上他的這個兒子,這種不喜歡一直延續到了朱璗跟朱璧出將拜相都沒有改善,而這一世這樣的坎坷,他會讓朱瑜來做世子才會奇怪吧。


    隻是不知為什麽朱老太爺會這樣厭惡朱瑜,這分明是朱瑜出仕的大好機會。


    坐了一會兒,謝霏雲有些乏了,打了個哈欠,笑著起身告辭:“出來這麽久了,也不知姑母在家悶不悶,前些日子還說家裏鬧騰,這幾日家裏清靜了,又嫌棄了起來,改明兒我在家裏做點冰碗,到時候你來家裏吃。”


    嬋衣笑著點頭:“你還是多操心自個兒的身子吧,”說著又讓人裝了許多血燕,囑咐謝霏雲,“雖說過了頭三個月,但也要多注意,燕窩要天天吃,最要緊的是溫養,若是身上不舒坦便去差人請禦醫,我已經與黃院士打好了招呼,萬不可虧著自個兒。”


    謝霏雲瞧嬋衣一副老媽子樣,笑得牙不見眼,“怪道姑母最是愛護疼惜你了,你這般,叫我也忍不住想好好疼惜疼惜你!”


    嬋衣不與孕婦打嘴仗,笑著將人送出了垂花門。


    待到楚少淵回來,嬋衣剛洗漱完,正垂著長長的濕發,叫幾個丫鬟輪流用幹燥的巾子絞著頭發。


    楚少淵見到她頭發還濕著,連忙將門關得密實,“怎麽這麽早便沐浴?”


    嬋衣瞧了眼外頭的天色,已經是暮色四合了,抬眼看了他一眼,“你還以為時辰早麽?”


    如今已經入了夏,天色越來越長,楚少淵又在衙門忙得頭昏腦漲的,回來的時候根本沒看更漏,如今再往更漏那裏一瞥,好麽,都已經到了戌時了。


    他伸手接過丫鬟手中的布巾,將丫鬟打發下去,笑著賠禮道:“這幾日衙門太忙了,眼瞧著要熱起來了,河工上頭大大小小的案子都報了上來,整日昏天黑地的忙,冷落了你。”


    嬋衣經不住有些想笑他,順著他的胳膊往上摸了摸,發覺他的衣袖有些濡濕,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又是急急忙忙趕回來的,連衣裳都被汗打濕了,還在這裏混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去洗漱洗漱,一會兒叫錦屏做兩碗臊子麵,我們一同吃。”


    自從入夏以來,楚少淵天天晚歸,而且每次都是趕路回來的,怕她一個人在家悶,將所有的應酬都推了,就是為了晚膳與她一同吃。


    嬋衣心疼楚少淵辛苦,本說好了若是有事,晚膳就不必回來吃了,可偏偏楚少淵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叫嬋衣又好笑又好氣。


    楚少淵笑著道:“不急,先給晚晚把頭發絞幹,省的一會兒受了風寒,再生了病就不好了。”


    嬋衣哪裏肯要他在這裏辛苦,攆著他去了盥洗室。


    等到楚少淵洗漱好了,臊子麵也上來了,跟下午招待謝霏雲吃的是一樣的麵食。


    楚少淵目瞪口呆的看著嬋衣放了許多的辣子跟醋在麵裏,連忙阻攔她:“你胃口一向不好,這樣吃當心晚上再鬧胃疼!”忙將他麵前沒有放辣子跟醋的麵換給她,又忍不住問,“晚晚什麽時候換了口味?”


    嬋衣嘟了嘟嘴:“今天霏姐姐過來家裏,下午的時候說餓,便上了一碗臊子麵給她,瞧她吃的香,叫人看著也想吃。”


    楚少淵忍不住笑她小饞貓。


    嬋衣又道:“明日鳳儀公主的婚宴,你可會去?”


    她知道這一段衙門裏頭事情太忙,說不準楚少淵會不會去給鳳儀公主做這個臉麵。


    楚少淵搖頭道:“我去也隻是露個麵罷了,況且如今即便是我去露麵,也不會再叫鳳儀的臉上貼金了,去不去的卻是不緊要的事。”


    嬋衣道:“那我明日便代你去一趟,隨個禮算了,不論如何,總歸是做兄長的,誰都不去臉麵上難看。”


    楚少淵不置可否,不過在第二天早起之後,便吩咐了府中幾個侍女,將嬋衣保護周全,免得那些不長眼的再撞上來。


    自然,這些事情在嬋衣知道之後,她笑著搖頭,許是因為先前經曆過太多危險,才會叫楚少淵這樣小心翼翼。


    ……


    鳳儀公主一身紅妝的坐在梳妝凳上,看著銅鏡中那個眉如歡月、一身嫁衣的女子,眉心蹙起,心煩意亂。


    偏女官還在身邊不停的念叨祝詞,這叫她忍不住便想將梳妝台上的胭脂全都扔到她的臉上去。


    可身邊有個送妝的莊妃,以及笑吟吟的淑妃,這叫她不得不咬緊牙關忍了下來。


    女出嫁,總要拜別父母親的,可皇後幾月前殯天,而皇帝則在處理朝政,看樣子半點也沒有要來瞧鳳儀的意思,無奈之下,女官隻好將鳳儀公主帶去了太後那裏。


    太後眼中雖沒有什麽喜悅之情,但到底是養在宮中十多年的孫女,看著鳳儀身上穿著的嫁衣,忍不住撫了撫她花冠上有些淩亂的珠串,感歎道:“沒想到,一轉眼連鳳儀都這樣大了,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兒,祖母定會囑咐你嫁了人就要遵循夫家之命,可你生在天家,長在內廷,你要時刻記住你長公主的身份,往後行事待人不要墮了我們天家的名聲。”


    鳳儀公主原本以為太後撫上她珠串的時候,是心有所感,哪裏知道她竟然說了這麽長的一串兒教訓的話出來!


    哪怕是她,哪怕她天不怕地不怕,她也想收到來自親人的祝福啊!


    可偏偏誰都不願給她,偏偏連最親近最愛護她的皇祖母也要在她成婚的這一天教訓她!


    鳳儀睜大眼睛不願妥協,可淚珠子卻從眼眶中滾落而出。


    女官見鳳儀站著不動,生怕她想不通而出什麽差錯,連忙小聲提醒:“公主,時辰不早了,該拜別長輩……”


    鳳儀“咚”的一聲便跪倒在軟墊上,重重的給太後磕了三個頭,語帶泣音的道:“謹遵皇祖母教誨,鳳儀記下了。”


    太後愣了愣,眼中不喜一閃而過,看了眼女官。


    女官連忙扶起鳳儀來。


    “該叮囑你的都叮囑過了,往後你要好好的過日子,不可再跟待嫁時那般淘氣胡鬧了,朱家禮義世家,向來有不過四十不納妾的規矩,你往後隻要用心待人,別人也會用同樣的心來待你,”說著,朱太後語有深意的看向她,“我朝的公主當中,隻有你有這個福氣,要知道惜福!”


    鳳儀隻覺得太後的話像是一把利劍一般,插到了她的心頭,叫她先前的那些難受鬱結都生生的化作了扭曲的疼痛,難以忍受。


    這樣的福氣她寧可不要!


    她要的,他們從來都不會給,或不願給,可偏偏還要做出一副施恩的模樣,叫人惡心!


    鳳儀垂下眼睛,遮掩住眼中的憤怒跟不甘,輕點了幾下頭,看著眼淚砸在地上成了朵飛濺的水花。


    女官福身,帶著鳳儀公主出了慈安宮。


    看著隨嫁的馬車一路出了崇興門,鳳儀這才覺得壓在頭頂上的那片烏糟糟的空氣清靜了。


    等到換了花轎,再從崇興門外一路顛著到了朱家,朱家已經是人聲鼎沸了。


    奏樂聲,鞭炮聲,叫喊聲,人群中的呼聲跟笑聲混雜在一起,叫人實在是很難高興得起來。


    鳳儀曾經想過自個兒的婚禮,一定的熱鬧且盛大的,但絕不會是這樣的熱鬧跟盛大。


    也絕不會是這樣沒有半分期待的。


    在禮官的高唱之下,她被女官攙扶著下了花轎,踏過火盆,摸過影壁,穿過回廊,才正式的到了朱家正堂。


    鳳儀一抬眼就看見正堂下首坐著的安親王妃,她牙齒在嘴裏咬得咯吱咯吱,幾乎要將一嘴的銀牙都咬碎了。


    楚少淵怎麽敢隻叫一個夏嬋衣過來!


    他竟然這般的折辱她,連她的婚宴都不來給做個臉麵!


    想起兩個月之前殯天的母後,鳳儀心中窩著一團火。


    好極了,既然隻有夏嬋衣一個人,那就不要怪我做出什麽叫你丟了臉麵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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