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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少淵看著沈朔風,腦子裏想的卻是他說他師傅林延玉留下來的那句話——都是身為棋子之人,又何必相互為難。


    他此言何意?


    棋子,說的是母妃還是其他人?


    楚少淵皺眉沉思,半晌才抬起頭看了眼沈朔風。


    沈朔風腦門兒上布滿了虛汗,隻覺得楚少淵眼中的那股子冷凝越發厲害起來,讓人不敢與之相對。


    “玉秋風呢?”


    沈朔風腦子裏還在想著如何將鳴燕樓從這次的爭執之中解脫出來,乍然聽到楚少淵冷聲問的這一句,沒反應過來便直接道:“屬下將她關押到地下七層了,王爺若是想要處決她,屬下回去便將她……”


    “不必了!” 楚少淵神情冷了下來,他忽然不想這麽輕易就讓玉秋風死了,既然說黃義正是她的生父,而她又想回到鳴燕樓中,有些事就不得不讓她去做。


    他沉聲道:“既然玉秋風想回來,本王便給她一個機會,她若是能夠將黃義正這些年的一舉一動都調查清楚,她回來還是副樓主,”他一邊說,一邊看了沈朔風一眼,眼中警告之意明顯,“若是她無法調查清楚,往後也不必回來了,將她手筋腳筋挑斷,直接送去凝香樓。”


    沈朔風心中狠狠一跳,凝香樓,雲浮城中最大的秦樓楚館,若是玉秋風被挑斷手筋腳筋之後再送去那裏,她這一生也就交代在那兒了。


    他連忙點頭應道:“屬下明白了,屬下這便去吩咐她。”


    楚少淵冷冷掃了他一眼:“隻此一次。”


    沈朔風知道楚少淵這是在警告他,他剛要應聲,肩膀上便傳來一陣劇痛,他悶哼一聲,穩住了身形,才發覺肩膀上被刺進一隻匕首,匕首十分鋒利且下手的人十分迅疾,深深的紮進肉裏之後痛楚才漸漸傳開,他疼的冷汗涔涔,卻不敢在楚少淵麵前表現出來,咬著牙應道:“屬……屬下知曉!”


    楚少淵冷哼一聲,抬手一揮,魏青為首的一排死士閃身讓開,沈朔風低眉順眼的退了出去。


    屋中靜默半晌,忽聽“砰”的一聲,楚少淵一拳砸到書桌上麵。


    對於母妃的死,他始終不能釋懷,先前他以為是皇後從中挑唆,後來又發覺父王有許多可疑之處,到如今疑點越來越多,他甚至都不知哪些真哪些假,而偏偏對於那些往事他一件也查不到,他時常有一種無力感,讓他十分的煩躁。


    魏青上前低聲詢問:“王爺,您看要不要屬下跟著玉秋風?”


    楚少淵點頭:“跟緊她,看看黃義正都與她說了什麽,還有另外幾個風字輩的堂主,他們的身世你也知曉,將他們也都查一查。”


    魏青道:“先前的一些人大多都致仕了,隻能查到如今還在朝堂的官員們的一些來曆。”


    “這些能都查清楚也是好的,”楚少淵心中想,若是真的涉及到母妃的死因,隻怕查這些人也不會得到太多的結果,但卻不能不查,“查的時候隱秘一些,莫要被人發現什麽端倪。”


    魏青應聲,退了下去。


    楚少淵一雙冷清的眼睛眯了起來,不論有多麽的艱難,他都絕不允許真相蒙塵。


    ……


    過了二月二,日子一天一天的漸漸暖和了起來。


    嬋衣將小山居裏頭的菊花都搬去了輕幽居,而在院子裏種了一院子的薔薇花,院子裏還有幾顆杏樹,這幾日正是開花的時節,是以一院子都是開的正豔的杏花一簇一簇的擁在枝頭。


    她開著窗子,端坐在美人榻上,偏頭往外望了望,滿目的杏花鋪了整個院子,讓原本有些清冷的院子裏沾染上了許多的柔色,她不由得彎了嘴角,指著枝頭最妍麗的一枝花枝,笑著對錦屏道:“那一枝花往後肯定會結出許多的杏子出來,等杏子成熟了,我們便摘了來釀酒喝。”


    錦屏笑著應道:“好是好,但王妃您忘了麽?去歲您讓咱們釀的梅酒您都還沒有開封過呢……”


    嬋衣這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麽件事,她抬眼看了看錦屏:“我記得那酒是埋在我院子前頭那顆梅樹下頭,成親的時候沒有起出來帶過來麽?”


    錦屏搖頭:“您沒說,奴婢們也都忘了這麽件事兒,隻怕如今還在王妃娘家院子裏埋著呢。”


    嬋衣拍了拍手掌,決定回一趟娘家,將那些梅酒都帶過來。


    錦屏連忙轉身去準備。


    楚少淵進來的時候,便看到嬋衣穿戴好了打算出去的模樣,不由得停住腳步。


    “晚晚這是要去哪兒?”他才剛回來,也沒聽她說今兒要出門。


    嬋衣笑著去挽他:“我打算回一趟娘家,你若沒事,陪我一道兒回去吧,順便將釀好的梅酒起出來,搭上醬汁鴨肉卷,那味道真是……”


    她說著說著還咂咂嘴,像是回憶起往事似得,嘴角上揚起來,心情很愉悅的模樣,讓楚少淵忍不住莞爾一笑,“你酒量一向不好,怎麽忽然想到要喝梅酒了?”


    嬋衣笑著睨他一眼,“去歲的這個時候你還在關外,也不知是誰陪著你一道兒過的生辰。”


    楚少淵這才想起,好像自個兒的生辰快到了,便聽嬋衣又道。


    “釀梅子酒的時候便想著,等你回來了跟你一道兒喝的,誰知道你回來早已過了生辰。”


    楚少淵笑了,攬了攬她的肩膀:“怎麽都不與我說?既然是特意為我釀的,是不是生辰又如何,隻要是晚晚為我做的,便是晚一些再慶祝生辰也妥當。”


    哪裏有人在生辰過了之後才慶祝的!


    嬋衣笑著瞪了他一眼,與他一道兒回了夏府。


    ……


    等到了夏家,才剛半下午,夏世敬還沒從衙門裏回來,而夏明辰在神機營未回來,隻有夏明徹在書房看書,楚少淵不便在內宅聽她們說話,便隨夏明徹一道兒去了外院。


    而夏老夫人禮佛還未念完一卷經文,隻謝氏與謝霏雲閑著與嬋衣說話。


    嬋衣自打正月初七之後,便沒有回過娘家,因皇後殯天之故,她要守製,便在家足足的守了近一個月,直到二月二那天才出的門兒,如今見到謝霏雲臉龐似乎比先前圓潤了許多,不由得有些驚奇。


    “大嫂這是……”畢竟前一世是見過世麵的,嬋衣一眼就瞧出了謝霏雲身子上的變化。


    謝氏笑著點頭:“是,你大嫂她過了明天才滿三個月。”


    嬋衣睜大的眼睛裏滿是驚喜:“表姐,你真厲害!”


    謝霏雲羞赧極了,輕呸她一口:“瞧你說的這話,你與王爺這般恩愛,往後等你與王爺圓了房也會有身子!”


    嬋衣嘟了嘟嘴,前一世她在子嗣上十分艱難,與簡安傑成婚多年,都沒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她心中愧疚極了,此刻再聽見謝霏雲的這話,心上就有些忐忑,不知換了一世她還會不會如同前一世那般。


    這麽想著,心思就有些偏了,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


    謝氏看在眼裏便有些急,生怕謝霏雲的話給嬋衣帶來壓力,連忙說道:“你也甭急,索性你如今還小,即便是晚一兩年也不會有人說嘴的,你如今調養好身子才是要緊!”


    謝霏雲知道自個兒婆母最疼惜的便是嬋衣這個女兒,心中為自己嘴快感到後悔,也跟著勸道:“母親說的對,你不要難過……”


    嬋衣一看她們急的那個樣子,便知道她們定是想岔了,忍不住笑著打斷道:“母親,嫂子,你們不要總當我是小孩子,這些事我曉得的,王爺如今也年紀尚輕,他都說不急了,你們這般著急做什麽?真是,讓人聽了還當我迫不及待的……”說到這裏,她又忍不住想笑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圓房的是楚少淵,但若問他孩子的事兒,隻怕他自個兒都沒這個意圖吧。


    她連忙岔開了話頭:“好些日子沒回來了,父親母親可還好?”


    謝霏雲連忙衝嬋衣擠眉弄眼,神情有些不太好看。


    謝氏卻道:“霏雲,你又在做什麽怪?”


    謝霏雲被發現,連忙乖乖順順的垂了頭,輕笑一聲道:“母親,我去看看大廚房做的點心做好了沒有。”


    說著便要往出走,卻被謝氏攔住了。


    “行了,你這幾個月都不穩妥,還是我去看看,你們姑嫂兩個在這兒說說體己話吧。”


    謝氏知道謝霏雲是想避開,不想讓她為難,但到底是自家宅院裏的事兒,她又哪裏能一股腦的都說與女兒聽,隻好避了開來。


    嬋衣看著疑惑極了,待謝氏一走,便忍不住問謝霏雲:“又出了什麽事兒?母親怎麽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謝霏雲重重的歎了口氣:“還不是因為公公內宅不平靜的緣故麽!”


    她說著,便將這一個多月來,夏世敬內宅因為多了幾個伶人而烏煙瘴氣的事兒一股腦的都倒給了嬋衣聽,聽的嬋衣眉頭皺得死緊。


    “……這麽說來,父親是察覺了趙姨娘的麵甜心苦,轉而專寵幾個伶人了?那可有說抬舉誰做貴妾的事兒?母親沒有拿捏住這幾個伶人麽?當初我不是將伶人的賣身契都給了母親,即便是通房妾室,也要由母親來做主才是啊。”


    嬋衣一聲聲的疊著問題問謝霏雲。


    謝霏雲搖了搖頭:“婆婆心太善了,雪姨娘跟蘭姨娘一在婆婆麵前抹淚,婆婆就心軟,還總說她們淪落到這一步也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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