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文帝一晚上沒有睡,兩眼微紅眼睛裏還泛著血絲,看上去十分疲憊,楚少淵跟楚少涵靜立在一旁,大殿之中誰都沒有出聲,氣氛有些詭秘。


    眼瞧著早朝的時辰就要到了,四皇子楚少涵忍不住看了皇帝一眼,心中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又過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露出什麽馬腳,又輕輕的垂下了眼簾,像是低頭思考似得。


    而一旁站著的楚少淵卻是難得的愣起了神。


    雖然心裏知道這個時候心裏想別的事情實在是有些不合時宜,但他就是擔心晚照會因為他一晚上沒有回去,早晨又沒有陪她吃早膳而生氣,他在她那裏向來沒什麽信用,可就連一頓早膳的約都要失,這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原本他計劃好的,將李斐送進宮中,等事情的來龍去脈清楚了之後,再將那名刺客移交給刑部,隻要下了刑部大牢,即便是再硬的骨頭,刑部的人也能將他的嘴撬開一條縫兒。


    可不曾想,竟然就在他們入了宮等待麵聖的時候,在他眼皮子底下,李斐跟那個刺客忽然被人滅了口。


    這還是前所未聞的事情。


    那人動作快到就像是一陣風似得,吹過了一點兒痕跡都不留,即使他當下察覺不對,跟那人過了幾招,也沒有將人攔下來,那個人穿著宮裏內侍的衣衫,靠近他們的時候他沒有感到一絲的殺氣,所以也是他開始沒有防備的根本原因,而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死透了,連帶著李斐也死的悄無聲息。


    誰能想到,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李斐跟刺客都死了,他這一趟進宮就像是準備好了吃烤糜子肉了,結果糜子被人下了藥,一切準備都白費了。


    可是都進了宮,總不能這樣返回去,隻好進了殿與父王稟告,沒想到的是老四這個滑溜的像條泥鰍的人也在,還先一步將從福建繳獲的工部貪墨賬冊拿了出來,上頭條條款款每一筆都是足以讓秦伯侯死十次八次的罪證,也難為他能夠一直忍到現在,就為了先他一步,好讓他的那本戶部賬冊徹底成了他的陪襯。


    若沒有料錯,老四是想讓父王對自己產生猜疑,認為他是為了與老四搶功勞才會在老四之後入宮,而趕的這樣湊巧,不就是為了讓父王以為他在宮中布了暗線,一有風吹草動,他便及時出頭,這樣的栽贓陷害,雖然說手段不見得高明,可算計的卻是人心,但凡父王對他生了那麽一絲絲的嫌隙,往後父王就不會全心扶持信任,到時候老四正好趁虛而入。


    誰說四皇子淡泊如水視名利如浮土的?根本就是個工於心計的人,就像是一隻白滾滾的湯圓,外頭看著光鮮,裏頭的餡兒卻是黑心的。


    他心裏冷笑一聲,卻沒有為自己辯駁一句。


    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老四再能裝,難道他還能裝一輩子?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就像今天李斐跟刺客一齊被殺的事兒一樣,在宮裏殺人,也實在是膽子太大了,這跟拿刀架脖子上自盡有什麽兩樣,被父王抓住,隻怕他連一個痛快的死都做不到。


    他從糊著一層輕薄的澄心紙的窗戶看了看外頭,已然是天光大亮了,早膳的時辰早過了。


    從半夜到現在,人不止沒有抓到,連一點兒影子都找不著,他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


    皇宮雖然大,但多少年來一直堅固的像是一桶水似得,像今夜這樣忽然冒出來個武藝高強的內侍還是頭一遭遇見,這也是父王為何會強自將他們二人留下的原因,實在因為怕他們一出這個大殿就會遇見危險,畢竟除了太子之外,大燕朝就剩下他們兩個的血脈最為尊貴了,若是太子不久於人世,那他們兩個就是大燕的家底了,實在出不得岔子。


    隻不過,楚少淵還是忍不住開口道:“父王,您已經一晚上沒有合眼了,還是歇一歇吧,馬上就要到了朝會的時間,別將身子弄垮了。”


    朝會一般要維持很久,都是議論一些政事,顯然文帝現在這個狀態並不好,若是坐的時間久了,隻怕他身子堅持不住。


    文帝靜默良久,才抬起眼睛看向自己的兩個兒子,心裏說不清是種什麽感覺,好像一夕之間,兒子們就這樣大了,都各自有了自己的主意,爭鋒相對互不相讓,十分像他多年之前的境遇。


    想到這一點,文帝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低頭對身邊的趙元德吩咐道:“傳旨下去,今日罷免早朝,讓朝臣們都到乾元殿的偏殿來。”


    趙元德連忙去辦了。


    文帝的這一道旨意,卻是將四皇子嚇了一跳,自從父王執政以來,從來沒有過罷免早朝的日子,沒想到今天居然要為了一個殺李斐的刺客這樣大動幹戈,說到底,父王還是多看重楚少淵一些的。


    他忍不住咬了咬牙,嘴裏的苦澀像是如何也吞咽不下去似得。


    顯然文帝並不知道他的兩個兒子都是什麽想法,他現在腦子裏被另外一個念頭占據著。


    他一直以為老三是所有兒子裏,與他最沒有父子緣的,自從老三回宮之後,各種狀況頻頻發生,連他也不得不驚訝,到底還是自己多年前的那樁事導致老三現在的境遇比之他當年更加危險。


    而老四,他竟然一直都看走了眼,沒想到他小小的年紀,竟然會有這麽多的心思,論心機耍手段這些事當年他也曾做過,所以在麵對老四的這一係列的小計謀的時候,他不過是看在眼裏,並不出聲製止罷了,也有想要試試老三會怎麽做的意思,但沒想到老三這個孩子,心這樣的寬,被人這樣陷害了,也能平心靜氣的說話,實在難得。


    對於文帝來說,死了個禦史和刺客,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沒有李斐還有張斐、王斐,朝廷裏向來不缺的就是禦史言官,而一個可以將秦伯侯陳敬定罪的證據沒了便沒了,總還有別的證據可尋,即便是沒有證據,他是皇帝,他想要誰死,誰就得死,這就是王權之下的厲害。


    他真正在意的是,這兩個人是如何死的。


    若是死在宮外,隻能算老三年紀尚輕,看管不利,自己多提點提點也就罷了。


    隻是這兩個人偏偏不該死在禁宮之內,宮裏若是有了這樣不安定的人在,他這個皇帝還如何睡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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