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衣拗不過謝氏,勉強答應了在家休養,待謝氏出府,她轉頭便寫了封信,讓錦瑟送去了謝府,請謝霏雲過府一聚。


    錦心從外頭打探消息回來,俯身在嬋衣耳邊輕聲道:“小姐,五城兵馬司衙門昨天晚上走水了,先前送進去的那兩個襲擊夫人的歹徒都被燒死了,今兒仵作來驗屍的時候說二人先前就被毒打過,雖是燒死的,但身上的傷痕是怎麽也遮不住的,還有就是,沈朔風查到先前夫人跟四小姐去廣安寺上香的時候,正好顧家大小姐也去了,這些流言說不準就是顧家放出去的。”


    嬋衣皺了皺眉,她就知道嫻衣不會有這麽好的心。


    隻是不知道她是怎麽跟顧曼曼搭上的,顧曼曼又跟她說了什麽,才會讓聽從顧曼曼的話迫害母親。


    她轉頭看了眼身邊侍候的錦屏,“我不在的這些天可出了什麽事?”


    錦屏偏頭想了想,搖了搖頭,“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哦,對了,二門上的蝶蘭說先前有人遞了一封信給小姐,她原本是計劃給小姐送來的,半路上遇見了四小姐,就將信交給了四小姐。”


    “嫻衣沒有把信送來。”嬋衣的這句話不是疑問。


    錦屏點了點頭,“當時小姐不在,隻有那個女子,又因為裝病沒辦法出門,所以隻好作罷。”


    嬋衣笑了笑,“不急,這事兒先擱著,有跟她清算的時候。”


    說著話,錦瑟回來了,身後還跟著謝霏雲。


    謝霏雲見到嬋衣沒用麵紗,那張臉上光滑一片,她高興的道:“晚晚,你的疹子終於好了啊!”


    嬋衣笑著點頭,將她讓到臨窗的大炕上,“這麽多天不見你,你在忙些什麽?”


    “哪有,我前幾日還剛過來看你,你倒忘了?”謝霏雲端坐在炕上,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茶,“你這病說來可真怪,前幾日還滿臉的紅腫不能看,這才過了幾日,就消得什麽痕跡都沒了。”


    怕她纏著這茬不放,嬋衣連忙將話題岔開:“城郊來了許多西北的災民你聽說了麽?”


    “這不是我告訴你的麽?”謝霏雲奇怪的看著嬋衣,“怎麽你病了一場,記性變得這般差?難道這病會影響到腦子?”


    嬋衣被她的話噎的,有些不知該說什麽好。


    謝霏雲倒是沒在意她的反應,繼續念叨:“若我說那些災民這般多,朝廷不應該坐視不管,聽說你母親就被災民襲擊了,你瞧瞧,這樣下去還有哪個世家夫人敢出雲浮?況且還有那些從外省運送過來的鮮貨跟米糧蔬菜總要走城郊的路,若是還沒有人管,隻怕這些往後也難進雲浮了,雲浮城再過些天難不成要變成一座死城?”


    聽她越說越離譜,嬋衣急忙打斷她的話:“我找你來也是為了這件事,聽說那些災民很多很亂,再不管管隻怕是更加沒個約束了,你好歹是跟著大舅舅去過任上的,施舍米糧這些事也總看過,我母親雖然是被災民衝撞了,但那些災民也是真的可憐,所以我母親打算跟咱們這些親近的人家一同商議,看看能不能一同在城郊辦個粥棚粥廠。”


    “當然能!”謝霏雲當即便讚同,忙將嘴裏的點心咽下,說道,“這些日子我娘跟祖母也在說這個事兒,我們真是想到一處去了!”


    “那你回去便讓外祖母跟大舅母準備準備,再多拉些跟咱們親近的人家一同做,”嬋衣緩緩道,“畢竟是善事,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


    ……


    謝氏在朱家說起雲浮城裏的流言,說到委屈處,忍不住用帕子擦拭眼淚。


    “我聽見這些流言心裏實在是委屈,不過是小孩子家隨口說的氣話罷了,怎麽能當真?更何況當時若不是誠伯候家的八公子,隻怕我們早就遭遇不測了,哪裏還能坐在這裏,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的這些流言,竟然顛倒是非黑白,斷章取義的汙蔑我們夏家。”


    朱老太太勸她道:“出了這樣的事,也不能把責任怪到你們夏家的頭上,本是好好的一件事,就因為兩個流民給攪和了總是不好,你也不要傷心,隻要我們做的問心無愧便是了,流言說到底也隻是流言,不會有人當真的。”


    朱大太太王氏也在一旁附和道:“母親說的是,如今隻要我們將這個粥棚辦起來,總會將流言澄清的。”


    謝氏這才止了眼淚,點頭道:“讓姨母跟表嫂見笑了。”


    王氏又勸慰了她幾句,讓下人拿了賬冊來,“施米糧倒是沒什麽,隻是這些日子朝廷在征收米糧,各個地方糧食都不富餘,今年雲浮的米價更是比往年高出三倍之多,即便這樣也是有價無市,往往也是收不到的居多,能拿出來辦粥棚的米糧恐怕就沒那麽多了。”


    謝氏忙道:“這倒是不要緊,今年將開春的時候,母親跟晚晚便張羅著收了些米糧,正好派上用場。”


    王氏愣了愣,沒想到夏家竟然會提前買好了米糧,就等著粥棚搭建。


    可是他們怎麽知道幾個月後的雲浮城裏會湧進來這麽多的災民?若說未卜先知也難免有些說不過去。


    見王氏一臉的奇怪,謝氏解釋道:“收米糧是晚晚的主意,表嫂先前寄住在謝家,應該知道我大哥年前從任上述職回來,晚晚跟霏姐兒又是打小一起長大的,聽說福建的水患嚴重,徹哥兒又領了那麽個差事,她便每日念叨說,若是福建那頭缺糧嚴重了,定然會有災民來逃荒,這樣說著說著便說應該多收些米糧,至少能幫一幫她大舅舅跟徹哥兒。”


    王氏這下才恍然大悟,沒想到竟然會是嬋姐兒的主意,她今年不過才十三歲,竟然就這樣周到。


    這般想著,王氏又覺得可惜,璧哥兒沒能跟嬋姐兒定下親事來,不然往後璧哥兒的後宅就不用她操心了。


    她們這邊將事情商議抵定,另外一邊,謝霏雲回去之後,將嬋衣與她說施米糧的事告訴了謝大夫人喬氏跟謝老夫人,等謝老太爺跟謝硠寧從衙上回來,幾番商議之後也決定一同辦粥棚。


    不出一日的功夫,粥棚便搭建好了。


    謝氏坐了馬車看著城郊門口支起來的粥棚,以及粥棚前頭排的長龍似得災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樣一來,那些流言總能平息了吧?


    剛這樣想著,忽然災民之中衝出來一個麵黃肌瘦的婦人,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剪刀,對著夏家拉馬車的馬就刺了下去,嘴裏還大聲喊著:“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夏家人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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