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中大痛,一把將桌上的奏章全掃到了地上,最上頭的那封奏折散開,皇帝一眼掃過去,上頭隱約能看到“太子”二字,他拾起來仔細瞧了瞧,是官員的進言,依然是老生常談,什麽太子乃國之儲君,雁門關邊境危險,動搖國本此類的話躍然於目。


    皇帝眼角眉梢帶上了濃濃的殺氣,看了眼上這份奏折的人,好一個宋欽,好一個衛捷,都把他當成是三歲小孩來耍弄了麽?


    皇帝喊了一聲:“趙元德!”


    趙元德急忙躬身進來,一眼看到地上散落的奏折,心中一震,忙垂著頭道:“奴才在!”


    “你去一趟東宮,傳朕的口諭,讓太子今日就給朕滾去雁門關!”


    趙元德心中一驚,忙退下去傳旨了。


    太子此刻還在東宮消遣顧奕取樂,說到寧國公夫人的出殯,他輕輕挑起一個譏諷的笑意。


    “你沒在真的是可惜了,你母親出殯那天熱鬧極了……”


    顧奕躺在暖炕上眼睛低垂,心中那股子怒氣直往上竄,哪有人會把熱鬧二字跟葬禮放到一塊兒說的,太子是在故意激怒他,如今父親領了川貴總兵的差事,母親又去了,家裏上上下下一定亂極了。


    太子看顧奕沒反應,笑了笑,繼續道:“你要是沒受傷你母親的牌位就不用顧奎來捧了,孝子孝女排了一排,曼曼的眼睛腫的跟金魚似得,真是可憐,哦,說到孝女,你母親的棺木都要走到門口了,你三妹妹都沒出現,把曼曼氣的當下就變了臉,衝進琳琳的房裏硬是把她拽了出來,琳琳病的喲,整個人形銷骨立的,聽丫鬟說前幾日一直是她在顧夫人身前侍疾,這才染了病,旁人都說她有孝心,還有顧奎,好些不認得他的,都打聽他呢……”


    顧琳琳是除去曼曼以外父親最疼愛的女兒,沒想到母親一去,她會這樣沉不住性子,借著母親的葬禮來成全她的名聲,還有顧奎,太子話裏的意思,是旁人認為他在宮裏傷的快要死了,世子之位早晚落到顧奎身上,才會這樣感興趣的打聽顧奎的身份。


    顧奕藏在被子下麵的手掌緊握成拳,死死的捏著,母親亡故他無法捧靈反倒叫母親最厭惡的顧奎來捧,想必母親泉下有知也會不高興吧,可恨他的這個傷口,動一動都撕心裂肺的的疼,他若是強撐著去了,隻怕捧靈捧到一半兒就會暈倒在母親的棺木旁。


    太子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什麽似的,漫不經心的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語,可話中的惡毒卻向顧奕迎麵撲來。


    “……說起來,也不知是不是人走茶涼還是怎麽的,南直隸那頭的官吏就來了個山東巡道何家昌,跟湖廣布政司參政鍾書華,寧國公的人緣也有些太差了吧。”


    太子一副不解的模樣,歪著頭看著他,眼中的幸災樂禍卻是連遮掩都不願,就那麽堂而皇之的放到了明麵兒上。


    顧奕緊緊的咬著牙,父親剛卸任了中軍都督的帥印,這些人就不買帳了,這裏頭若沒有太子跟衛家的發力,他是絕不信的,他強忍著不讓自己那點痛苦之色流露出來。


    太子乜了顧奕一眼,見他臉色淒白,垂著的眼中隱藏著深深的痛苦之色,忍不住彎了彎唇,舅舅還希望能夠挽回顧家,要按照他的意思,就應該將顧家連根拔起,省的以後反過來咬他一口,像顧家這樣的勳貴之家,耀武揚威的日子也過的太久了,是時候讓他們疼一疼,才好知道自個兒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小內侍進來稟告,說皇上身邊的內侍總管趙元德來了。


    太子這才停下話頭,請了趙元德進殿來。


    趙元德行過禮揚聲道:“傳皇上口諭,著令太子殿下今日啟程增援雁門關,不得有誤!”


    太子怎麽也沒想到趙元德過來會說這件事,猛地一下愣在那裏,睜大眼睛反問道:“什麽?父王讓我今天就去?這怎麽可能!”


    照理說老三已經出了事,父王再如何也會將這事兒緩緩,怎麽會忽然做這樣的決定?


    趙元德斂目恭敬的低垂著頭,嘴裏的話卻讓太子大吃一驚,“皇上還說,太子殿下想想三皇子殿下,再思量思量自個兒。”


    他豁然起身,“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父王以為老三出事兒是我幹的?”


    趙元德似乎也被太子的反應嚇著了,愣了半晌,才緩緩道:“奴才揣測,皇上應該是說,雁門關告急,三皇子殿下領了差事卻在半路上出了事兒,太子殿下身為兄長,更不能置身事外。”


    一句話將太子如同擂鼓般的心慌撫平,他剛剛有些太沉不住氣了,還好隻是趙元德這條閹狗,若是給了旁人聽見,隻怕要壞事。


    他瞥了一眼趙元德,從袖中掏出來個玉佩扔給他,“說得有理,賞你了。”


    趙元德暗暗的撇了撇嘴,心中滿是對太子的不屑,臉上卻仍舊是一副恭恭敬敬的神色,雙手捧著玉佩謝道:“奴才謝太子賞。”


    太子笑了笑,轉身欲走,趙元德忙道:“太子殿下,皇上的意思是,您現在立刻就啟程,皇上已經欽點了四十名燕雲衛給您,就在東宮外頭候著呢。”


    太子臉色頓時變了,父王竟然會連個應對的時間都不給他……


    顧奕躺在暖炕上,看著太子無奈之下隻好隨趙元德出了大殿,他的眉眼慢慢舒展開來。


    父親沒說錯,皇上有意要收拾衛家,現在太子也被牽連進去了,皇上坐了皇位十多年,正是壯年,以後皇位究竟會落到哪個皇子的頭上,誰也說不好,皇上並非隻有太子一個兒子,除去封了廣義郡王的大皇子之外,還有三皇子,四皇子跟七皇子,三皇子如今生死未卜,而七皇子又剛出生,隻要太子這個時候出了事,皇位就落到了四皇子的身上。


    四皇子的母妃顧淑妃可是他的姑母,若是四皇子以後登基大寶,作為四皇子母妃的母家會差到哪裏去。


    顧奕嘴角挑動一抹笑意,將他原本就生的十分俊秀的麵頰更添幾分俊美,他側頭對一旁的小宮人道:“麻煩寶儀姐姐去一趟昭陽殿,四皇子殿下之前拿來的那本雜記我看完了,還請寶儀姐姐幫我送回去,不知姐姐可有空?”


    小宮人在他俊逸的笑容之下,紅了臉,忙點頭,“世子爺放心,奴婢這就幫世子爺跑一趟。”


    四皇子楚少涵在昭陽宮捧著一本《政要》來看,聽宮人進來稟告,說顧世子送書過來,愣了許久的神,才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宮人退了下去,四皇子將手裏的書放下,眼睛順著書架上頭還回來的書看了半晌,順手抽了一本《九天蒼雲錄》出來,將書頁中夾著的一張書簽拿起來,放在陽光下頭。


    說是書簽,其實也就是一片葉子,榕樹的葉子,雲浮城算起來已經接近北方了,自然沒有長得特別好的榕樹,書是從張瑞卿手裏借的,他喜歡看這些市井的演義傳記,雖跟宮裏正統的史書不能相提並論,但趣味性卻很強。


    他摩挲著那片葉子,葉子的紋路在陽光下清晰可見,一伸手就能握進手心裏。


    可他卻是知道的,葉子已經被風幹了,若太過用力不小心就會將葉子碾成齏粉。


    ……


    當衛捷知道太子動身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他在書房裏煩躁的不停走來走去。


    幕僚路行雲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進言道:“公翁若是擔心太子,可以暗中派暗衛隨行保護太子的安危。”


    衛捷哪裏是擔心太子的安全,三皇子怎麽不見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這是在擔心自個兒子那頭的戰事,若是太子過去了,難免不會被太子發覺蹊蹺,太子再如何跟衛家親近,那也是作為儲君的人選,下一任的皇帝,若被太子發現了這事兒,恐怕以後都要成了一個小辮子,等太子上台之日,大約他們衛家也不會再有錦繡前程了。


    可這事兒如何跟幕僚開口說,他隻好將話說的含糊不清:“西北一直是在我們衛家手裏的,皇上派三皇子跟太子過去,為的就是下我們衛家的權,我原本想著三皇子的事兒出了以後,皇上能夠打消派太子過去的念頭,哪知道反而弄巧成拙,皇上近幾年的脾氣是越發的讓人摸不透了。”


    路行雲跟著衛捷也有四五年了,對衛捷的稟性有一定的了解,看他這般煩躁不安,再聽他字裏行間的語氣,一點兒都不像是為了這麽一點點的小事兒在發愁,不由的歎了口氣,“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公翁就不要瞞著我了。”


    反正他也知道了很多衛家的隱秘事兒,連暗殺三皇子的事兒都是他獻的計,還在乎別的什麽事兒麽,也就應了那句話,虱子多了不咬人,知道一個秘密跟知道一百個秘密對他而言是沒什麽區別的。


    衛捷猶豫了半晌,才將西北的戰事說了個大概,撇去最要命的地方不提,隻說跟韃子演了一場戲,卻將路行雲聽的臉色煞白,安北候這樣已經構成了通敵的罪名,若是此時被人揭發出來,皇上立刻就能將衛家滿門抄斬。


    他心中暗暗苦笑,究竟是成王還是拜相,就靠這一回了。


    他緩緩開口道:“既然如今形勢所迫,那我們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真刀真槍的將韃子打回去,給太子殿下積一積戰功,想必太子殿下以後也會記我們的好處。”


    【最近可能無關的人出現太多了,但都有用意的,所以,嚶嚶嚶,小意捂臉扭頭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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