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分鍾後,陸則深端著一碗麵從廚房出來。


    他脫下了西服,白色的襯衫袖口微卷,露出一小截緊實有力的手臂,眉目星朗,步伐沉穩。


    他將麵放在她麵前,又遞過了筷子。


    接過筷子,沈豌心尖兒一動。


    不可否認,她對這個男人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沈豌看著這碗麵,忽然沒了胃口。


    她覺得,自己就像陸則深爪子下的獵物,已經被狠狠地攥住了死穴!


    隻要他心情不好,稍一用力,就能把她活活捏死。


    陸則深坐在她身側,也不說話,安靜的看著她吃麵,氣氛竟然意外的和諧。


    直到他褲袋裏的手機突兀震動,打破平靜。


    拿出手機,陸則深看到來電顯示,眸色輕暗。


    接通,他先出了聲,“什麽事?”


    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吃麵的沈豌,敏感的注意到陸則深的語氣變化。


    和之前在病房裏一樣,忽然間轉了一貫的沉靜肅冷,多了溫柔。


    這次,她聽不清聽筒那頭的聲音,隻能聽到陸則深時不時的輕‘嗯’一聲回應。


    不足三分鍾的通話結束,陸則深從椅子裏起身,襯衫袖口被他放下,精致的金色袖扣閃耀著盈潤的光澤。


    他語氣淡淡的說,“我有些事,你早點睡覺。”


    語畢,闊步離開。


    沈豌也跟著起身,拿起旁邊椅子上的西服,都沒來得及喊他,男人已經走出了餐廳。


    *


    這個夜晚,沈豌失眠了。


    牆壁上的時鍾,已經指向了淩晨十二點。


    沈豌在床上翻了個身,摸索著在枕頭下找到了手機。


    解鎖,滑到一個熟悉的備注號碼,卻猶豫著沒有撥通。


    沈豌的心情很複雜,二十三年來,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陷入難以抽離的漩渦中,無法自拔。


    ……


    陸則深接到沈豌的來電時,他剛好從禦翠園別墅出來。


    眉頭一皺,他有些不開心,她怎麽還沒睡。


    電話接通,小女人清澈的聲音,低低的傳入耳蝸,她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陸則深走去停車位,恍然間見到一輛黑色卡宴的駕駛位中,緩緩的走下來一個男人。


    身形,側臉輪廓,右手邊的拐杖,格外熟悉。


    陸則深淡淡的回應,“很快,你先睡吧。”


    而後,迅速結束通話,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顯然,沈君禮的車已經在這兒等了很久。


    陸則深與沈君禮的車中間隔了一個位置。


    陸則深打開駕駛位的車門,從儲物箱裏摸出一包煙,動作緩慢的點燃。


    煙霧吞吐,他看著同樣倚在車門上的男人,淡淡打趣兒,“沈先生,大晚上的不睡覺,開車跑這兒看星星?”


    沈君禮吸過一支煙,煙蒂丟在地上,用拐杖碾滅。


    他說,“陸先生,作為一個有婦之夫,淩晨十二點從其他女人的房子裏出來,似乎不太好?”


    與陸則深如出一轍的聲線,同樣的平穩中,暗含著壓迫。


    陸則深與沈君禮之間,從來都是這樣,表麵的平靜,永遠掩蓋不了暗地裏的波瀾洶湧。


    “是不太好,”陸則深點頭,非常讚同他這句話,“所以,就勞煩大哥的嘴巴嚴一些。”


    陸則深故意咬重了‘大哥’兩個字的音調,清楚的看到沈君禮的臉色沉了沉。


    半支煙燃盡,香煙的味道,卻莫名的有些發苦了。


    陸則深將未吸完的煙丟了,回身正要坐回車裏,沈君禮驟然沉聲,“陸則深,你憑什麽認為,我會死守秘密!”


    陸則深動作微頓。


    轉瞬,恢複如常。


    坐進了駕駛位,關上車門之前,他語氣十分平靜的說,“有些事,你應該也不想讓她知道。”


    賓利慕尚在深夜的馬路上絕塵而去,沈君禮握著拐杖的指腹,漸漸收緊。拐杖輕輕地敲了敲地麵,抬頭,不遠處的一棟別墅,燈光還亮著。


    她竟然,也住在這片別墅區。


    ………………


    ………………


    沈豌一夜都沒有睡著,直到清晨四點左右,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醒來時,時間已經是上午九點多。


    身側的位置,床單特別平整,陸則深一整夜都沒有回來。


    沈豌想著那通電話,一時沒有注意到敲門聲。


    直到吳雲的詢問聲響起,“太太,您起床了嗎?該吃早飯了。”


    收回思緒,沈豌連忙應了一聲。


    吃過早飯,沈豌收到了一條微信,是樓懷眠發來的。


    ——豌豆,關於蔣文音的事,我想和你談談。來七椀居好嗎,我們見一麵。


    ‘不必了’


    三個字已經打出來在對話框中,卻在發送時猶豫了一下。


    沈沫和樓懷眠聯係過,依照著樓懷眠的性子,應該會追問出他們現在的住處。


    沈豌覺得,她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她要見到沈川,沈氏欠鼎盛的一個億,總要有個人來還。


    否則,她和陸則深的關係,就永遠都是債主和欠債人。


    …………


    …………


    七椀居。


    沈豌到了約定的包廂,見到坐在麵前的人,微微一怔,“怎麽是你?”


    “很意外嗎?”


    女人的聲音裏藏著笑意,那種毫不掩飾的,譏諷的笑意。


    “他今天上午挺忙的,手機落在辦公室了,我就拿他的手機,給你發了消息,”說著,她輕輕地搖頭歎息,“沒想到,你這麽迫不及待的就來了。”


    沈豌扯了扯唇角,端莊的笑容掛在臉上,像一個永遠都撕不掉的麵具。


    她扯過椅子,將包放在一旁,坐在女人對麵,語氣淡淡,“蘇清歡,有事說事,別陰陽怪氣的。”


    蘇清歡學著沈豌端莊微笑,可那笑容,較之沈豌,總是缺少了什麽。


    興許,她骨子裏就沒有沈豌的那種溫婉端莊,學了小半輩子,也沒學到半分。


    最後,她笑累了,冷冷的說,“沈豌,我們也認識這麽多年了。其實,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我的好朋友。”


    的確,沈豌與蘇清歡、虞思危、江時遇,都是從小相識。


    不過,多年來積累的感情,蘇清歡總有辦法一夕之間將它抹滅。


    蘇清歡還在解釋,“我和樓懷眠的婚事,也是兩家商議的結果,”頓了頓,她語氣加重,“商業聯姻,我可沒有背叛你……”


    “如果你想說這些,那我已經知道了。”


    沈豌截斷蘇清歡的尾音,不想和她在這件事上持續糾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沈豌從椅子裏起身,拿起包,打算離開,“不奉陪了。”


    “等等!”


    蘇清歡一急,聲線微微抬高,喊住了沈豌的腳步。


    “我這次和你說的,是關於我表哥的事。”


    已經走出一步的沈豌,步伐驀地停住。


    蘇清歡的表哥,是陸則深。


    …………


    從七椀居出來,直到回去朱雀門,沈豌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蘇清歡提起了陸嘉懿,提起了陸家塵封已久的往事。


    那是陸家表麵平靜,暗地波瀾掀起的直接原因。


    沈豌也懷疑過蘇清歡話裏的真實性,但是轉念一想,她似乎又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惡意欺騙。


    沈豌坐在客廳裏,查爾兩隻爪子搭在她腿上,已經低低的叫了很多聲,可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吳雲站在一邊,有些擔憂,出聲喊了她,“太太,您怎麽了?”


    吳雲說著,還拍了拍沈豌的肩膀,終於將沈豌的思緒喚回。


    吳雲歎了口氣,將一杯水遞到沈豌手裏,關切道,“太太,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需要我打電話叫家庭醫生嗎?”


    沈豌搖了搖頭,喝了一口水。


    放下水杯,正要起身回去臥室,卻忽然想到了什麽。


    她眸色清明的盯著吳雲看,過於嚴肅的目光,讓吳雲有些發毛,背脊攀上冷意。


    “太太……”


    “吳媽,你之前在老宅,工作了許多年吧?”


    沈豌突然的問題,雖讓吳雲覺得奇怪,可她仍是點頭回了,“是。”


    “我聽人說,陸嘉懿不是陸家長子的女兒,”沈豌輕輕地抿著唇,聲音與神色,俱是吳雲從未見過的嚴肅,“而是……陸則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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