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得很簡單,也很突然。


    範白外出覓食,為了避人耳目,特意饒了一大圈前往自己最愛偷吃,不是,是光顧的那個食堂。


    因為明麵上“範白”還在因為全然“不符合”期望的房間抑鬱難眠、不能下咽,他必須小心行事。


    但不管再怎麽困難,幹飯人也不會退卻。


    範白原來是這麽想的。


    轉角,席蒼半闔著眼,英俊的麵孔比起那天見麵的犀利和陰冷,多了幾分蒼白和脆弱。


    長腿青年靠著支撐柱,半坐在地上——擋住了他去餐廳的必經之路。


    人家轉角遇見愛,他轉角遇見鬼。


    範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便“噌”的將冒出的小腦袋縮回去。


    少年耷拉下眼皮,麵色沉重。


    繞路太遠,等到餐廳黃花菜都涼了。


    是選擇頭鐵經過這人去餐廳,還是原路返回等待尉遲君的小弟探監,吃涼透的飯菜?


    安全起見,應該放棄幹飯,認清現實。


    但所謂幹飯人的覺悟,就是在能在漆黑和荒野上,開辟出一條應當前行的道路!【注一】——範樹人


    範白眼神落在不遠處倉庫,窗口露出的幾套玩偶服上。


    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席蒼狹長幽深的眼半閉著,修長有力的手掩飾地搭在腹部傷處,眉間若有若無籠著一層疲憊。


    雖然狀似無力反抗,但青年的五感仍然敏銳,附近但有風吹草動,他能第一時間發現。


    捕捉到細微的腳步摩擦聲,席蒼看過去,眼神冰涼。


    看到來者,他冰封的眉眼忍不住抽了抽。


    一隻鯊魚。


    準確來說,是一個穿著鯊魚連體玩偶服的人。


    鯊魚黑不溜秋的眼珠子從牆角露出一隻,接著是短短的魚鰭試探地伸出來。


    帶著紅暈的鯊魚頭完整地露出來,盯著他看了一眼,像是被青年冰冷的眼神驚嚇到,跟倒帶一樣,慢吞吞地又縮回去。


    喲,這不是席蒼嗎,幾天不見這麽拉了啊。


    席蒼:“……”


    他深呼吸一口氣:“你出來。”


    範白試圖打量一下自己,有沒有露餡的地方。


    他低頭,除了圓滾滾的肚皮,連自己的腳尖都看不見。


    行叭。


    戴上的是頭套,解封的是沙雕的靈魂。


    他邁著兩條套上玩偶服後顯得格外短的腿,拖著長長的鯊魚尾巴出去了。


    範白不記仇,真的不記仇。


    所以他一點也不生氣之前席蒼對他的警告和輕蔑。


    真的一點也不。


    既然f3本人都說讓他學會繞路了,那他當然是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地路過了。


    席蒼受傷躺這,等等他的跟班自然會來救駕。


    早點晚點區別不大。


    於是席蒼便看見那隻“魚”慢吞吞地走出來,望了他一眼,扭頭大步向前。


    甚至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眼看這奇怪的人就要徹底離開他的視線,席蒼捂住傷處,咬牙:“站住。”


    圓滾滾的背影頓了下,到底還是站住了。


    他扭頭,明明看不清臉,席蒼卻能感受到裏邊那人不耐煩的表情。


    席蒼眼眸危險地眯了下,失血蒼白的臉色也掩不住他危險的神情:“你就這麽走了?”


    短短的魚鰭搓了搓自己的身體,從正麵口袋搓出一張紙和一隻馬克筆。


    少年謹慎地沒說話,而是艱難地和著布料捏筆,在紙上龍飛鳳舞地畫了個問號。


    <a id="wzsy" href="http://m.siluke.com">思路客</a>


    鬼畫符似的問號飄到席蒼麵前。


    仍然謹慎地保持著一定距離。


    席蒼再次深呼吸,麵無表情:“我受傷了,暫時喪失了行動能力。”


    承認自己的弱勢對青年來說是件恥辱,他頓了頓:“我的手機不在身邊,你……去幫我叫人,我是席蒼。”


    不對勁。


    鯊魚服下,範白警惕地看著無力靠坐在地上的席蒼。


    以席蒼的心機和手段,怎麽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


    這不是陰謀。


    這是陽謀。


    席蒼見這怪人還沒動,以為這是因為學園祭提前來彩排的外人,不知道他是誰。


    青年擰著眉頭,不耐煩地威脅:“如果我出事,我手底下的人絕不會讓你好過。”


    大棒後又給了一個甜棗:“去我說的地方叫人,事後我會給你五百萬。”


    錢現在對於有吃有喝有家業的鹹魚來說,就是個數字,無所謂。


    他在意的是f3的人身安全。


    正常情況下,人設陰險狡猾、運籌帷幄的席蒼肯定不會這麽狼狽。


    但這個世界本質還是一本湯姆蘇文啊!


    他記得原文裏好像是有這麽一個回憶情節,某次席蒼被手下背叛受傷,危難之際牧柏出現,雖然個性冷淡,但牧柏見到受傷的友人還是好好照顧。


    這也是兩人重逢後,情愫暗生的真正開始。


    在萬人迷的愛情麵前,那必然是有條件就上,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但現在有個問題,因為他這隻小蝴蝶,扇動的翅膀會不會一下子把兩人相遇的情節給扇沒了。


    就算沒扇沒,萬一牧柏來晚,席蒼就這麽失血沒命,那他豈不是會被席家拉去填命。


    範白十分惆悵。


    鯊魚笨拙地靠近半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的人,隔著一層布料,透過換氣孔也能嗅見令人目眩血腥味。


    青年蒼白修長的手搭在腹部,指縫間隱約滲出暗紅。


    隨著鯊魚小步小步的挪近,席蒼眼神結冰似的,冷酷警告著來人。


    毫不懷疑,要是有人敢越雷池一步,瀕臨死亡的野獸也會將敵人一起拉著下地獄。


    明明處於弱勢的俯視,依舊站在山巔睥睨。


    鯊魚短短的魚鰭抬起,緩慢地伸出,如同蝸牛觸角的試探,輕輕戳了戳無力動作的席蒼。


    戳完後迅速收回,挪後兩步,警惕觀察。


    不知情的人看了指不定以為受傷警惕的那個人是誰。


    席蒼:“……”


    除了眼神更凶惡了些,席蒼沒有任何反應。


    範白快樂了。


    一向厭惡別人接觸的f3,要是真有力氣,被他這麽冒犯不跳起來打爆他的頭?


    範白仿佛都能看到席蒼頭頂跳出一行字:


    【f3使用了水濺躍,好像並沒有什麽效果】


    想到原文裏f3對原主的“奴役”和“輕蔑”,幾次小智障生病,也冷酷無情地支使他去給牧柏送禮物,甚至讓人暈在路上。


    更別說雨天、雪天,全年無休家常便飯。


    社畜代入感極強,已經在生氣了。


    新仇舊恨,今天頂著無人知曉的鯊魚皮,他要一次解決!


    範白想到接下來的大計劃,興奮得直搓手手。


    但兩隻鯊魚鰭實在太短,發現搓不到一起後,少年隻好遺憾作罷。


    鯊魚鰭又從側身兜兜裏搓出一個手機。


    見狀,席蒼鋒銳的眉皺起,冷聲:“手機給我。”


    隱蔽地蜷了蜷無力的手指。


    範白拿出手機當然不是給他求救的。


    他點開了一個視頻,打開支撐架,將手機放在席蒼麵前。


    視頻隻有三分五十二秒,但看完的人卻需要一生來治愈。


    視頻最開始是一個雞蛋一雙手,背景音樂清新治愈,讓人有種這是個雞湯視頻的錯覺。


    然後那雙手將雞蛋打開,欲墜不墜的蛋清,蛋黃上還有簡單的眼睛和嘴巴。


    一個新的可愛的生命似乎誕生了!


    就在下一刻,畫風突變,蛋清蛋黃分離,可愛的蛋黃長成了一個沒頭發、四肢齊全的黃色模特人,開始不停地循環簡單魔性的舞蹈。


    一起畫風突變的是背景音樂。


    節奏分明又洗腦的鼓點,朗朗上口的電音兒童陰樂。


    “兩隻老虎愛跳舞”


    “誒~”


    “小兔子乖乖拔蘿卜”


    “吔~”


    “我跟著小鴨子學走路”


    “童年是最美的禮物”


    ……


    “寶貝,星星為你指路”


    “寶貝,月亮為你祝福”


    “成長是快樂的旅途”


    “勇敢邁出你的腳步”【注二】


    童聲、溫柔的男聲、女聲中,不是還傳出一個充滿正氣的老年人的聲音。


    痛斥:“年輕人,不講武德!”


    範白點開這個視頻後,後退三步以示敬意。


    生怕不小心,這超越自我的藝術連著他一起給超度。


    音樂一出,席蒼的眉頭就猛地跳了下。


    他沉著已經要滴出墨水的臉,抬頭要人把這視頻給關了時,卻見罪魁禍首隨著“兩隻老虎愛跳舞”的音樂,快速搖擺著短小得可笑,甚至有幾分可愛的魚鰭,大鯊魚尾巴也隨著搖晃的小屁股一起晃蕩。


    整個畫麵大概就是長腿的鯊魚正在陸地上跳舞。


    席蒼:“……”


    沒等青年威脅,鯊魚一溜煙跑了,隻留給席蒼一個背影。


    “……”


    偏僻無人的角落,空曠無人的空間,隻剩一個人和一台不停循環著魔性視頻的手機。


    席蒼陰冷的目光落在手機上,像是要把那台手機盯出一個洞。


    手機電量充足,盡職盡責、毫無畏懼地播放音樂,抱著舍身成仁的意念。


    “……”


    就在青年以為那人不會再回來時,卻見一個熟悉的鯊魚玩偶抱著一個藥箱跑回來了。


    鯊魚尾巴歡快地在他身後搖蕩。


    玩偶外套對他來說太大了些,壓得人跑動起來東倒西歪的。


    鯊魚頓了頓,突然刹車。


    謹慎地等待音樂徹底結束,他才邁著小步子走近。


    “……”


    鯊魚鰭伸出,艱難地把醫藥箱打開,把包紮止血相關的藥物和工具拿出來。


    排排放在席蒼旁邊。


    像是經常受傷,或是從事相關職業。


    鯊魚挑東西、選藥的動作意外的熟練和……貼心。


    範白滿意地看著藥箱。


    很好,等席蒼有力氣了點可以自己處理一下。


    等主角受來了還能借著處理傷口給兩人增進感情。


    想到這,範白心頭那點微不足道的心虛,自然是消失得一點也不剩了。


    “你沒有資格讓我說謝謝。”席蒼從五官到氣質,俱是一種鋒銳陰冷、永不低頭。


    饒是病中,他眸中的篤定從容也絲毫不動搖。


    “噗。”範白笑了下。


    不是別的,他隻是突然想起那句“謝三哥,我生平從不說一個謝字”,突然想笑而已。


    席蒼許是誤會這鯊魚是在看他的笑話,嗓音微沉:“你笑什麽。”


    範白沒忘自己不能暴露聲音,捏著皺巴巴的紙繼續寫狂草。


    依舊是歪七扭八、龍飛鳳舞的字:【我想起高興的事】


    沒等他詢問,範白主動補充:


    【有兩隻老虎,它們愛跳舞】


    “……”


    範白還趕著去吃飯,確認這個新發的手機沒自己的信息,他取消了密碼把手機放在冷傲狠毒f3身邊。


    就算馬上搖人,等小弟們趕過來,他也已經金蟬脫殼逃之夭夭了。


    “……你就這麽走了?”


    身後傳來席蒼略微沙啞的聲音。


    “名字,”他頓了下,“你的報酬。”


    嗬。


    他可是無情的鯊手魚,怎麽可能像隻胖頭企鵝一樣中了這家夥的計。


    要是說了名字,就他做的事,別說報酬,小命都得搭進去。


    他艱難地在白紙所剩無幾的犄角旮旯上寫:


    【請叫我做好事不留名的紅領巾】


    【報酬請直接捐給孤兒院】


    範白火速逃離現場,還沒走遠,突然看見一群熟悉的身影——之前席蒼身邊那隊陰間跟班!


    要是讓他們現在就碰頭,那他豈不是馬上被逮回去淩遲?


    範白扭頭,看著一邊收撿好【前方道路施工】的路障,短短的魚鰭伸出,動作自然地在必經之路擺上,然後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案發現場。


    等他在沒監控的地方換好衣服,遠遠躲開朝這邊來的湯姆蘇牧柏,看著萬人迷朝那邊散步著走去。


    少年滿意地點頭,劇情一切正常。


    不愧是他。


    範白撓了撓頭,但總覺得事情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他想,他使勁想。


    實在想不出來,範白心態也極好,決定不折磨自己的寶貝頭發。


    就讓問題和食物一起消失在胃裏吧!


    與範白百米之隔的牧柏,看著眼前的路障,他清冷的神情不變,濃密睫毛垂下,沒理會旁人或討好或愛慕的目光,靜靜轉身,換了個方向散步。


    嗯,一切都很正常。


    吃著美味的私房菜,範白感動得眼淚汪汪,胸前的紅領巾更加鮮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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