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漆黑,唯有眼前和我執手相握的人,和我的身上,有一抹淡淡的光暈。


    慕容淵,他此刻正緊緊握著我的手,和我一起懸在半空之中。


    周圍很安靜,藏在我心口的那顆鮫珠隱隱散發著淡淡的微光,且,跳的速度逐漸加快。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隻想時光永久停止,不再流逝。這樣我們就能一直執手,一直相望下去。


    然而,時光不可能靜止,而寧靜後的暴風雨,一般來的更加強烈。


    我這邊還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就聽慕容一聲悶哼,俊臉逐漸蒼白,眉頭微皺,薄唇緊抿,卻還是沒能克製一絲鮮血溢出唇角。


    我一慌,忙伸手扶他:“慕容,你怎麽了?”


    或許他是想對我笑笑,或是很輕鬆的告訴我沒事,但我知道,他此時此刻並不輕鬆。


    於是還沒來的及張口,就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原本懸在半空中的力量來自慕容,他的氣場一弱,便有些無法支撐兩個人的重量,於是我們繼續往下掉去。


    慕容伸手緊緊抱著我,頭無力的耷在我的肩頭,聲音沙啞,語氣無力:“魚兒,你怕不怕?”


    我亦緊緊擁著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用力搖頭:“有你在,我不怕。”


    我想,縱然是此刻就讓我們這麽墜下去死了,我也是心甘情願,且毫無怨言的。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此時此刻我知道,我們臉上的表情一定是一模一樣的……


    在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前,我忽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忘了在臨死前告訴慕容,我喜歡他。


    耳邊似有隱隱雜動,我努力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隻來得及看到眼前白影一閃,就再次無力的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我沒想過自己還能有再醒過來的時候,瞪著頭頂漆黑的石頭,我的腦子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耳邊但聽得一陣細細流水聲,側頭看去,便見離我不過十幾步遠的地方,有一條清澈的河流。


    一個白色的身影正蹲在岸邊,埋頭不知道在做什麽,但一定很專注的在做。


    我不由伸手使勁掐了自己一把,確定不是在做夢,唇角不由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坐起身,輕微的聲響引起了那人的側目,看見我坐起,微微一笑:“魚兒,你醒啦?”


    慕容站起身,走到了我的身邊,蹲下,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笑道:“終於不燙了。”


    “我怎麽了?”此刻我隻覺得渾身無力,軟綿綿的就連抬手這個簡單的動作都會微微發抖。


    “你沒事,隻是摔下來的時候頭受了點傷,昏睡了好久,嗯……一直在發熱。現在好了,熱已經退了。”


    慕容說著又問我:“肚子餓不餓?有沒有想吃的?”


    我抬頭打量四周,這是一個封閉式的小岩洞,光線黑暗,空間狹小,不要說吃的,除了我和慕容,就連一個活物都看不到。


    但他問的興致滿滿,我不忍拂了他的意,很認真的想了想回答:“現在還不是很餓,有沒有水喝呢?”


    我知道,在這樣的情境下,不管我說想吃什麽,對慕容而言,都是一種難以實現的。好歹麵前還有條河流,喝點水充充饑,等恢複一點體力,再一起找尋出去的方法。


    慕容眼神溫柔,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頂,語氣帶著寵溺:“小饞鬼怎麽突然不饞了?該不會是因為不想讓我為難,所以想要喝水充饑?”


    我垂了眸子,果然,還是瞞不過他。


    “慕容,我們眼下最該考慮的,應該是逃出生天。等出去了,你再做一大堆的好菜給我吃好嗎?”


    我還想再說些安慰他的話,想著他不要太自責難過才好。他卻已經起身走到了河流邊,彎腰從地上拾起一個什麽東西,直起身又走回到我的麵前。


    “你看這是什麽?”他手中拎著那東西,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定睛一看,不免有些驚喜:“魚?”


    下意識的看向他身後的河流,眼前一亮:“原來這是條活水渠?這麽說來……”


    慕容笑:“是啊,所以眼下最要緊的是填飽肚子,累積體力,而不是用水充饑,盡快逃出生天。”


    他又走到河流邊,繼續清洗魚。


    很快,那條看上去肥碩的魚就被插上了木棍。


    我環視四周,發現周圍根本沒有可以生火的木材,他用來插魚的那根木棍,應該是從河流裏撈上來的。


    慕容顯然很明白我的意思,“魚兒,生吃你可以嗎?”


    我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魚,堅定的搖了搖頭。雖然說那條魚已經被他清洗的十分幹淨,但一條腥味十足的生魚,我還是張不了嘴。


    慕容低頭想了想,我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覺得自己實在讓他為難了,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生魚,咬了咬牙,剛想開口說可以試試,就見他忽然一手抬起了那條魚,另一隻手則對著那魚,手掌中有淡淡的白光溢出,慢慢融入到魚的身上。


    不過幾分鍾,那魚已經慢慢冒起了白煙,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魚香。


    慕容走到我的麵前,將魚利落的撕下一塊遞給我,“吃吧,雖然沒有佐料,但好歹已經熟了。”


    我伸手接過,看著他額頭微微沁出的細汗,和他愈加蒼白的麵色,不由有些自責。


    慕容看出我的情緒,伸手握住我的手,我抬眸看他,他微微笑著,笑容中有寵溺,和無限的包容。


    我心頭一動,也握緊了他的手。


    “慕容,我……”


    “沒關係,魚兒,是我不好,沒能保護好你。”慕容搶先打斷我的話,鬆開我的手,替我將額前的碎發捋了捋,“吃吧。”


    我低下頭,剛剛鼓足勇氣想要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因被他這麽一打斷,便再鼓不起勇氣,於是默默低頭,默默吃魚。


    我們所在的這個岩洞,除了一條平靜的河流,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一小塊岩石上了。


    慕容說,想要出去,恐怕隻能淌水路了。


    我的體力已經恢複一些,慕容不知傷了哪裏,我要幫他看,他卻連連推辭,他雖口中說沒事沒事,但麵上的蒼白,卻使我更加提心吊膽。


    幸而我會水,所以在我的堅持下,沒有讓慕容使用功力渡河。現在也不是冬天,就算渾身濕透也不會覺得冷。


    我和慕容下了水,手牽著手一起順著河流往前遊。


    不過將將遊了十幾米遠,就見前方被岩石堵死,沒有了出路。


    我和慕容對視一眼,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了水下。


    “魚兒,我先下去看看有沒有出口,你在這裏等我。”慕容一麵囑咐我,一麵就要鑽進水裏。


    我一把拉住他,“我去吧,你才剛剛恢複了一些。”


    說著,我意欲鬆開他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抬眸看著他,卻見他微微一笑:“一起。”


    我稍稍猶豫了下,點頭同意了。


    水下光線暗淡,但慶幸的是,我們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出口。


    那出口不大,幸而上麵的那塊大岩石沒有將這條路徹底封死。


    我很興奮,拉著慕容穿過了那個出口,忽然覺得拉著慕容的那條手臂沉了沉,心頭一跳,我回頭看去,立刻驚的瞪大了雙眼。


    慕容一襲白衣在水中顯得縹緲,然而他的麵色,卻比他的白衣還要蒼白幾分,一團紅豔豔的血從他體內流出,一直縈繞在他的周圍,久久不散。


    慕容顯然已經完全昏迷過去,他拉著我慢慢往下沉去,我緊緊的拉著他,陪著他一起沉到了水底。


    我伸手去搖晃他,渴望能將他晃醒,慕容的鼻前忽然冒起了一串氣泡,這是昏迷中的他在呼吸。


    我心亂如麻,如果再讓他多吸兩口水,恐怕他就要在睡夢中被淹死。


    當即想也不想,抓著他往上騰躍,幸而水下的他沒有那麽重,我拖著他,很快便浮上了水麵,同時也是累的夠嗆,如果再不上岸,我這樣拖著他在水中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環視四周,發現眼前景色已經大變,我們已經從那個狹小的岩洞鑽出,如今身處的,是一個空曠幽深的大岩洞。


    而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座岸。


    當下我已想不了太多,拖著慕容,慢慢上了岸。


    將慕容整個從水裏拖出來,我已筋疲力盡,腳下一軟,便跌坐在了慕容的身邊。


    慕容的白衣上已經被鮮紅的血染透,我掀開他的衣服,發現他傷在後背,健碩的背上,有一道淺淺的口子,想來定是和我一起摔下來的時候,被鋒利的岩層割傷的。


    那傷口經過水泡,已經開始發炎化膿,此刻還在流著血。


    我心中一痛,伸手輕輕撫上那道傷口,慕容仍在昏迷,在我的手碰上傷口的時候,或許是太疼了,眉頭微微皺起。


    我再不敢耽擱,將整隻手掌都輕輕的覆蓋在了傷口上,催動鮫珠,為他愈合傷口。


    催動鮫珠幫人療傷,這其實是鮫珠的大忌,不僅會損耗鮫珠的靈氣,還會折損本人的元氣。


    當初巫婆婆告訴我,鮫珠能保住我的性命,但鮫珠必須要吸食人的性命,才能夠永遠存在。


    從那時起,我便知道,鮫珠是我這一輩子都無法脫離的東西,它鑲在我的體內,而我必須憑借它在這世上苟延殘喘,我們是緊緊連在一起的。


    在我的意識裏,巫婆婆排第三,花花排第二,而鮫珠,是第一,甚至,比我自己還要重要。


    而自打慕容出現後,便顛覆了我的這一觀點。


    為他,我可以放棄生命,甚至,結束生命。


    手掌下的傷口慢慢愈合,而我的意識也慢慢模糊,我最後看了慕容一眼,在心裏對他說了句“慕容,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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