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涼柒別過頭去,不肯承認,“我沒傷心,我有什麽可傷心的?”


    漓擎澈卻是深然的笑了笑,並沒有揭露,隻是說道,“錢家私宅你以後就不要去了,那地方很雜亂,都是官場上的人,你的樣子很多人都知道,萬一被發現可就不好了。”


    花涼柒瞥了漓擎澈一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閉嘴不言。


    而漓擎澈也就當花涼柒是答應了,又問道,“你怎麽會和李斛認識?”


    花涼柒頓了頓,言道,“在老夫人壽辰上認識的。”


    漓擎澈仔細一想,倒是想起來那日在老夫人壽宴上發生的場景,輕浮的笑了笑,終究是沒有說什麽。


    隨後,漓擎澈起身,說了句,“明日滿宮妃嬪都會去給太貴妃請安,本太子這一輩兒的人,隻有你一房正妻,為表孝道,你明日也隨母後入宮給太貴妃請安吧。”


    花涼柒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願意去,但身為太子妃的她,有些事情的確是無法拒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就入宮去見母後,隨母後一起去。”


    漓擎澈點了點頭,便抬步離開了。


    花涼柒瞧著漓擎澈離開的方向,目光久久不肯移開,捫心自問,這個男人,到底還是不是前世的那個重情重義的男子。


    翌日,秋光大好,太貴妃的大殿內坐滿了滿宮的妃嬪,就如同給皇後省安一般。


    可今日坐在鳳椅上的,卻是太貴妃。


    太貴妃如今忽然回宮,為表對其尊敬笑道,滿宮妃嬪自是要前來朝拜的。


    對於這個太貴妃,許多宮人都未曾見過,一個個的都抬眼瞄著殿上這位“年紀輕輕”的太貴妃。


    太貴妃此刻正襟危坐在大殿之內,雲髻上的那柄金燦燦的鳳凰步搖,格外耀眼,趁著她今日這身金黃色的托地雲袍,果真是優容華貴。


    偏巧今日花涼柒感了風寒,有些輕微的咳嗽,鼻子也有些不通氣,想必也昨夜吹了冷風。


    今早她去見皇後的時候,皇後念及她身體欠佳,本不想讓花涼柒來的,可花涼柒心想著太貴妃可不是什麽善茬兒,今日她入了宮,後宮嬪妃都來了,唯獨她不來,這不是沒事找事麽。


    所以,花涼柒便執意要跟著皇後前來,畢竟漓擎澈昨晚也吩咐過的。


    太貴妃麵容含著無人駕馭得了的威嚴,掃視著滿宮妃嬪,一張張陌生的麵孔,根本入不得太貴妃的眼。


    太貴妃忽然冷凝一笑,“今日眾位妃嬪特來給哀家請安,果真是有心了。”


    那樣冷漠的笑意,那樣無可比擬的高貴,殿下的妃嬪都緊張著不敢說話。


    皇後淺淺一笑,“太貴妃回宮,臣妾自當要帶領滿宮妃嬪前來問安的。”


    太貴妃瞄了皇後一眼,眼底夾帶著幾分不削,“這些年後宮一直由皇後掌管,真是辛苦你了。”


    皇後又是一笑,很是禮儀,“這都是臣妾該做的,臣妾不苦。”


    太貴妃心底頓時冷哼了一聲,“如今哀家回來了,你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此話一出,皇後的笑意頓時僵在了麵上,殿下的妃嬪個個瞧著太貴妃不敢說話。太貴妃這是在明晃晃的告訴皇後,從今日起,後宮的女主人就要換人了。


    太貴妃許是坐得有些累了,歪身靠在鳳椅扶手上,可便如此,也無法消散她的威嚴。瞧了一眼殿下坐在輪椅上殘疾的良妃,問向身旁的張毅,便道,“哀家聽說良妃的腿壞掉了?”


    張毅頓時回道,“是的。”


    “為何?”


    “太貴妃有所不知,良妃前些錢不慎從假山上摔下來,殘了。”


    “哎,果真是可惜了,哀家當年還是挺喜歡良妃的。”,太貴妃說這話的時候,麵色是那麽自然,她這些年哪裏在宮廷待過,又哪裏認得良妃呢?太貴妃必然有她的用意。


    而太貴妃這樣的話,不免使得眾多妃嬪瞧了良妃一眼,也都心疑良妃怎認得太貴妃。


    太貴妃這時又道,“哀家記得良妃當時摔壞的時候,是剛剛晉了妃位不久吧?”


    身旁的張毅點了點頭,“太貴妃好記性,的確如此。”


    太貴妃故作歎息著,“哎,真是可惜了。不過堂堂一個妃位,身上卻帶著殘疾,不免有些太失皇家顏麵了。”


    “不知太貴妃何意?”


    “廢了。”


    “遵旨。”


    “蘭嬪育有二皇子多年,怎也是為皇家立功之人,就讓她頂了這妃位吧。”


    “遵旨。”


    頓時大殿一片嘩然,漓擎冷的生母蘭嬪晉為蘭妃,良妃廢了位份,就被太貴妃輕描淡寫的給改變了。


    皇後這時不由插言,“太貴妃,這樣有所不妥吧。”


    瞬時,太貴妃的麵容驟然轉冷,那樣帶著利刺的眼睛,憑誰看著都不禁打起寒顫,“皇後這是在質疑哀家的懿旨嗎?”


    皇後當即緊了緊唇畔,“臣妾不敢。”


    花涼柒也不過是靜靜的瞧著一切,太貴妃這麽做,就是在告訴後宮所有的嬪妃,她如今才是後宮的掌權人,隻要她張口閉口,想廢掉誰就廢掉誰,根本不需要理由。


    太貴妃不屑的瞧了皇後一眼,“既然不敢,那就不要多說話。”


    皇後此刻麵容陰沉,雖不說話,但那捏緊絲帕白發的手指,表現著她此刻的不滿。


    就在這時,花涼柒忽然感到嗓子痛癢,感冒了的她,不禁用絲帕捂口輕咳的幾聲。


    殿上太貴妃聞聲瞧來,瞧著花涼柒驟然一笑,“太子妃今日也來了啊。”


    花涼柒含笑頷首,“太貴妃回宮,臣妾豈有不來請安之禮。”


    太貴妃難得這樣慈眉善目的笑,笑得花涼柒倒是有幾分不安來,像太貴妃這種人,越是笑得慈善,便越是不懷好意。


    太貴妃依舊笑著,“哀家聽著你咳嗽了幾聲,可是身體不舒服?不打緊吧?”


    花涼柒笑著回道,“勞煩太貴妃掛心,不過就是感了些風寒,過幾日便好了,不是什麽大病。”


    “既然身子不舒服,也沒必要麻煩前來一趟,請安的這些虛禮是可以免的。”


    既然太貴妃上演慈悲戲碼,花涼柒又怎能不配合,也同是笑著,“迎接太貴妃回宮,臣妾前來豈是虛禮,臣妾如今雖然身體不適,但是也不耽誤走路的。”


    “果真是個識大體的好孩子,哀家喜歡,賞!”


    一旁的張毅問道,“太貴妃,不知您要賞什麽。”


    太貴妃瞧著她們如此惶恐,頓時得意一笑,“將哀家帶入宮的那顆南海夜明珠賞給太子妃吧。”


    不一會兒,宮人便呈著夜明珠緩緩走到花涼柒身前,“太子妃請接賞。”


    隻見宮女手中的錦盒裏,赫然放著直徑約七寸長的夜明珠,晶瑩剔透,璀璨耀眼,即便在明亮的白天,也蓋不住這夜明珠的光芒,就好似一輪明月捧在手中一般。


    花涼柒和太貴妃根本不相識,太貴妃便賞她這顆如此貴重的夜明珠,不就是因為剛才順著太貴妃說了幾句話麽。


    太貴妃這明顯是在告訴其他人,順其者昌。


    花涼柒又怎能不收這夜明珠,若是不收,那便是打了太貴妃的臉。


    花涼柒隻能緩緩起身,施禮道,“臣妾謝太貴妃恩典。”


    隨後給張福使了個眼神,張福趕忙上前接過夜明珠。


    太貴妃麵上的笑意越發優容了,“既然身體不適,禮數能免就免了。”


    花涼柒不過一笑而過。


    此刻花涼柒不必再開口說話,話說得多了,未必是件好事。


    太貴妃如今這是要重振後宮了,瞧著大殿內那幾個妃子,平日在皇後省安之上嘰嘰喳喳個不停,今日一個個的倒是不敢說話了,看來都被太貴妃給嚇住了。


    請安作罷,眾妃嬪紛紛出了大殿,各自回宮。


    花涼柒瞧著皇後有意停留,想必也是有事,她也沒有多問,便獨自走出了大殿。


    跟著眾位妃嬪一同出來,她這個宮外人和後宮妃嬪不熟,自然是一個人走著,雖然不說話,但是卻可以用眼睛看,用耳朵聽。


    每個人都在議論著今日良妃被廢,蘭嬪晉升的事情,好聽的話也有,難聽的話也有。


    但花涼柒知道太貴妃這種聰明人,做任何一件事都不是空穴來風,為什麽偏偏今日晉升位份的人是漓擎冷的生母,而不是別人呢?


    花涼柒心裏泛著嘀咕,卻終究是猜不透。


    忽然,她覺得腳下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真是好疼,不由呻吟了一聲,回頭望去,居然是良妃的輪椅。


    良妃頓時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對著身後推著她的宮人就嗬斥道,“眼睛瞎嗎?怎麽這麽不小心?”


    那宮人也是驚慌,忙是認錯,“奴婢有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花涼柒和緩一笑,“不礙的,良妃娘娘不必介意。”


    良妃緩緩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宮人馬馬虎虎的,沒撞疼你吧?”


    花涼柒搖了搖頭,“沒有。”


    良妃聽著花涼柒的鼻音很重,想必也是風寒所致,便笑道,“太子妃如今偶感風寒,可要注意身體,若是不嫌棄我那兒倒是有些治愈風寒的良藥,很是管用的,就當是我方才不小心撞了你,給太子妃你賠個不是。”


    良妃這話說到這份兒上,簡直讓花涼柒無從拒絕,想著皇後眼下也未出來,自己在這後宮也沒什麽地方可去,便含笑應下,跟著良妃一同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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