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她的手重了幾分,使得她住口,望著與自己緊緊相依的人,他墨色的眼波中掀起了風暴,似怒似痛似怨似仇的紮著她。


    她低下眼,沒有再言。隻是對一直護在她身前的嚴羲,道:“嚴羲,護住溫陌君。”


    嚴羲錯愕回神,滿臉不願意。


    “若你當我是主子,就去。”蘇珝錯不容置否的盯著他。


    嚴羲隻得遵從。


    莫崢見到嚴羲走來,用目光征求溫陌君的意見,此刻雲穹也是自顧不暇,他們在這裏危險至極,若是跟著白玉容歸走,雖然也是危機四伏,但是好歹不會任人宰割,隻要走出了這重重包圍,他們就可甩掉白玉溶骨一行人,再謀出路。


    溫陌君卻在嚴羲走到一半的時候,沉聲道:“多謝好意,但是我不需要。”


    蘇珝錯聽到他的拒絕,心頭一刺,無言以對。


    他是有意劃開了兩人的界限,如他所言之前兩人的獨處就是兩人最後的機會,如今他們之間再度恢複了之前的冷淡與疏離。


    溫陌君的拒絕,讓白玉容歸也回眸睨著他,他是真的要擺正自己的立場了?還是這隻是對阿珝使用的欲迎還拒的手段?


    這時第二批人加入陣營,聯合第一批人斬殺著雲穹那邊的傷兵,雲穹的身子宛若孤鬆傲然立在滿場的血腥之中,不動不移。


    身旁四處橫飛的鮮血與血肉,以及倒下的哀嚎如同一個無法打破的魔咒此起彼伏的響起,提醒著她們再不走,很可能就成為倒下人中的一員。


    “走。”白玉容歸不想再與蘇珝錯因為溫陌君而爭執,拉著她強迫著她往另一側走去。


    站在車頂的楚銜玉看白玉容歸要帶走蘇珝錯,冷冷勾唇,一揮手,最外圍的人跳躍而出,踏著風奔馳到了他們的身前。


    九虛率先閃身而出,拔劍就迎上去,身影上下翻飛,拖住了前來的五人。


    嚴羲因為折身稍慢,其他保護蘇珝錯的衛見此,紛紛拔劍相迎,暫時纏住了分列而出的二十人。


    蘇珝錯見前行的路被阻,知道楚銜玉一直注意著他們的,本應該直接將他們阻殺的,卻隻是派了一支外圍之兵前來阻截,是有意在消耗他們的體力,玩弄他們。


    前方的路被阻,眼下不能前行突破,兩人隻得原地等待。


    雲穹回頭看了看溫陌君,又看了看蘇珝錯與白玉容歸,目光掠過四周的人,雙手負於身後,沉靜等待。


    溫陌君在莫崢的保護下站在了最裏層,若是有人突圍,不說雲穹會出手,莫崢也會出手,他還是短暫的處於安全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雲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化作了一縷冤魂,倒在了這片血染的地上,負於身後的手漸漸握緊。


    楚銜玉看著自己的人踏破了他們的第一次道防線,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西戎陛下,若是你甘願雙手奉上西戎,我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雲穹聽聞,隻是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朕縱死,也不會妥協。”


    說著他退到了溫陌君處,低聲道:“你可還有能用的人?”


    自己的人暫時趕不到,眼下隻能求助於人。


    溫陌君搖頭,“沒有。”


    他並未刻意訓練過自己的親衛,也沒有培育自己可用的鐵血之軍,因為詔月最終不會屬於他,訓練出來不過是白白抹殺那些人而已。


    雲穹聽聞,目光鎖定到了不遠處的白玉容歸,對方雖然看起來吃力,但是憑他對白玉容歸的了解,他認為對方不會是一個不謀算後路的人。


    三人極速朝白玉容歸處靠攏。


    楚銜玉見到之後,示意自己的人前去圍堵。


    白玉容歸本是在靜默等待自己的人突圍,然後去更外圍的地方,卻不想雲穹與溫陌君突然靠攏,帶動了楚銜玉的作戰陣地也轉移了過來,眼中沉色一深,回頭不滿的看著雲穹。


    雲穹卻坦然的迎視,“如今我的人暫時趕不到,所以還望容親王多多費心。”


    “若隻是費心倒好說,如今怕不是簡單的費心二字可擔待的吧。”白玉容歸看著愈發混亂的戰局,蹙眉回答。


    “那朕願割舍西戎與詔月的那座城池給你,作為報酬,你意下如何?”雲穹退了一步,割地顯誠意。


    白玉容歸聽聞卻不滿意,“那座城池長期被封殺覆蓋,無功無奉,就算納入了詔月的版塊也沒用,反而還要費心費力的保護它,有什麽用。再說了,難道陛下的性命隻值一個破舊的城池?”


    雲穹聽聞他的話,眉峰一鎖,“那你要什麽?”


    白玉容歸輕輕一笑,“得看陛下到底舍不舍得了?”


    溫陌君聽著白玉容歸的話,心思一轉,在雲穹耳畔低語了一陣。旋即雲穹的臉色就僵住了,顯然有些不能接受。


    蘇珝錯看到之後,垂著頭,政事是她素來不插手的。


    雲穹沉默了半晌後,才鄭重承諾:“好,那換一個說法,今日你我若是成功脫險,我保證百年內不為難詔月,不阻礙你的野心。”


    蘇珝錯聽聞雲穹的話不由一驚,雲穹的心思為何,她也是清楚的。當初白玉容歸也是看好他的,他要的是天下,而且他也有那份忍耐與恒心,更有那份氣魄與心機,他竟然能夠對白玉容歸承諾這個要求,是真的為勢所迫還是別有所圖?


    顯然白玉容歸也考慮到了這一點,“陛下何以為證?”


    雲穹被他所激,臉色不虞,但是迫於形勢,橫心之下撕下了自己的袍角,右手食指在劍身上一滑,鮮血湧現,他沾著自己的血一筆一劃的在上方寫出了承諾的內容,然後將自己的隨身攜帶的龍紋玉佩一並放在其上,遞給了白玉容歸:“這下你可信了朕?”


    白玉容歸含笑接下,對著雲穹道:“隻要你設法讓我再前行五百米,本王就有對策。”


    雲穹聽聞,臉上盡是驚色,他看了一眼蘇珝錯,才咬牙道:“好!就五百米?”


    “嗯。”白玉容歸收好東西後點頭。


    “決不食言?”


    “決不食言。”


    兩人擊掌約成,溫陌君與蘇珝錯都是見證人。


    “這邊走。”雲穹起身時再深深地看了一眼蘇珝錯,眼中盡是凝重與深沉,讓蘇珝錯好一陣莫名。


    白玉容歸握著她的手不曾鬆開,卻因為溫陌君在近處,握得越來越緊,緊得蘇珝錯覺得他是在靠自己在壓抑什麽東西。


    之前的疑問沒有得到解決,眼下又不是詢問這些的時候,她也隻得沉默。


    嚴羲與九虛領人纏住了裏側的人,但是雲穹握劍走在前方,剛走了幾步,楚銜玉的人就追了上來。雲穹身形一躍,縱身在樹身上一個回旋,手中的劍飛轉脫離一圈後,殺出了一截路。白玉容歸領著蘇珝錯往前追去。


    蘇珝錯回頭卻見溫陌君沒有跟來,凝視而去的時候,卻見溫陌君滿目憂思的望著她,仿佛有話要對她說,卻又被自己遏製了。


    最後他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望向了鮮血飛濺,血肉橫飛的殺場。


    嚴羲與九虛合戰殺敵,加之其他死士的奮勇殺敵,一時之間楚銜玉的人被壓製,而且楚銜玉有心折磨他們,沒有傾巢而出,隻是不間斷的消磨他們的體力與意誌,因此他們也得不到休息。


    而雲穹這邊,再他殺了一批人,三人前行了五十米,又被一批人截住去路,反反複複近十次後,雲穹體力耗損極重,漸漸開始不支,好幾次都是蘇珝錯出手才護住他不受傷的。


    為此,他隻是對蘇珝錯微微頷首致謝。


    其間蘇珝錯越來越焦急,但是白玉容歸卻始終很淡然。


    她的目光偶爾會去關注右上方的溫陌君,見他扶著樹輕輕喘息,樹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不知道此刻的他到底怎麽樣了。


    前方的廝殺還沒有暫停,一直不眠不休的尖嘯著,狂亂著。


    “走。”


    最後一站之後,他們抵達了五百米處,白玉容歸拉著蘇珝錯就往前方的密林而去。


    後方體力不支的雲穹將劍插入地裏,粗重的喘息,目光望著兩人離去,眼中盡是深意。


    蘇珝錯一邊被白玉容歸帶著,一邊回頭看此時她已經看不見溫陌君與雲穹的殺場,但是從時而晃過樹葉的銀光可知那邊的戰事還沒有停歇。


    就在他們跑了一截路之後,兩陣不同的腳步聲突然一前一後將他們的前後之路阻截。預測到他們可能會被圍困,她心神一凜,握劍等待。


    而白玉容歸卻收步站定,目光持穩的看著前方,似在等待什麽。


    待聲音漸近,蘇珝錯猛然一驚,前方的腳步聲明顯比後方的來得錯亂焦急,而且從頻率上還能聽出他們的人馬比後方的要多。


    樹葉傳來一陣颯颯聲,數道黑影從天而降,她心弦緊繃,拔劍就要出手,卻被白玉容歸一把按住。


    “阿珝,自己人。”


    蘇珝錯收勢,就見足足又十人之數的他們,紛紛對著白玉容歸下跪,“王爺,末將救駕來遲,還請您降罪。”


    王爺!


    蘇珝錯望著他們,難道他們是鳳靈的人?


    “之後再論,我們走吧。”白玉容歸再度起身,握住蘇珝錯的手就往前走。


    “是。”十人讓開了身。


    後方楚銜玉的人到,十人不待白玉容歸吩咐,直接拔劍而上,蘇珝錯隻覺眼前銀光一過,血花就淬染了四周的樹,五人頃刻間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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