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親王,我與你的目的相同,而且你我也達成了一致的協議,但是你今夜卻站到了我的對立麵,這是為何?”


    白玉容歸的目光緊緊盯著沒有動靜的馬車,聽聞楚銜玉的問話,眼中帶著仇視,答:“當初答應你不過是想利用你來牽製溫陌君與雲穹,但是你卻背著本王耍了心思,還反將本王利用了一次,這筆賬本王馬上就會跟你算的。”


    楚銜玉聽後輕輕的笑了笑,“那銜玉就等著您來找我算賬了。”


    “詔月是朕一定想要的,但是你今日言明你要詔月,那麽也就是朕的敵人,如此朕也不得不做點什麽了。”站在溫陌君身旁的雲穹,望著楚銜玉悠然出聲。


    楚銜玉聽聞,沒有驚慌,反而氣定神閑的站著,還微微的點頭表示認同。


    溫陌君一直關注著楚銜玉,兩人從兒時便相識,本以為是十分了解,值得信賴的,但是他卻潛伏至此,若非當初還在世的蘇聞告訴自己楚銜玉的身份,他怕至死也不會懷疑自己的好友。


    幾番交手,他知道楚銜玉若是淡然,就說明他已經有了足夠的把握。他聽聞幾人聯手對付他,卻不見半絲慌亂,卻這般氣定神閑的站著,甚至於安然等待著他們的出手,這著實蹊蹺。


    “陛下,不急,不要著了對方的道。”他出聲提醒雲穹,沒有壓低聲音,順便也提醒了被怒火衝頭的白玉容歸。


    關係則亂,這是他們最大的問題。


    蘇珝錯解穴之後,一直坐在馬車之內聽著外麵的人的對話,文柔的話讓她不敢輕易現身,定乾坤!


    難道楚銜玉打算今夜將他們都殺了?但是他那麽多高手,雖然溫陌君已經散去了內力,但是白玉容歸與雲穹都是個中高手,不是隨意拿捏之輩,就算他要以眾敵寡,那恐怕也不是他帶來的這些人能夠殺的。


    加之還有九虛、莫崢之輩,雖然不及那兩人厲害,但是也不是尋常之輩。


    楚銜玉卻一點不驚慌,他到底隱瞞了什麽?


    原本尖嘯的風聲因為場麵的氣氛僵持繼而變得更是淒厲,掃蕩過境,引得四周樹林搖曳作響,聲勢浩大,仿佛是為接下來的腥風血雨開場一般。


    在這片詭異的寧靜中,突然莫崢發出一聲驚慌大呼:“公子!公子!”


    隨著這聲乍呼,白玉容歸與雲穹的目光不自覺的移向了那一邊,隻見溫陌君一手撐在木輪的扶手上,一手揪著胸口,上半身往前傾著,一團團血紅從他嘴中不間歇的吐出,眨眼間那身雪白的衣衫許許綻放出了朵朵妖豔異常的血花,一路蔓延,滲入地表。


    蘇珝錯聽聞莫崢的大呼,身子反射性的靠近了車壁,腦袋從車簾中掙紮而出,隔著陣陣霧氣,她看不清半沒在暗色中的溫陌君是什麽樣,但是也猜到定是過於操勞,致使身子不堪重負。


    她睜著眼望著溫陌君,卻不敢出聲,她怕她一出聲就會傷害溫陌君寧可隱忍也不肯出聲呼痛的自尊,所以她隻能遠遠的看著。


    白玉容歸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溫陌君,雖然一直知道他命不久矣,但是今日這般放肆的吐血卻還是第一次見,看到那些噴薄而出的鮮血宛若不停歇的往外湧,他的心情十分複雜,暗暗有些明了蘇珝錯的心情。


    雲穹見到溫陌君突然發病,還這般來勢洶洶,眉頭簇攏,隱覺不妙。


    莫崢從未見過溫陌君這般發病,搜遍了他的身上才從他身上搜出了瓷瓶,擰了好幾次才擰開,倒出了裏麵的藥丸送到溫陌君唇邊,讓其吞下。


    溫陌君艱難入口,困難吞咽,目光微抬不期然就看到了那頭滿目擔憂,滿臉惶恐的蘇珝錯,心頭猛烈的湧起鈍痛,以至於胸口疼痛加劇,難以承受,身子一顫,俯身又是一口磅礴鮮血。


    蘇珝錯看到之後,立刻躲回了馬車之內,不敢再與溫陌君對視,一邊自責自己無用,一邊六神無主的擔憂著不可預知的下一刻。


    “你做了什麽?”雲穹望著一旁隱藏著表情的楚銜玉,低聲質問。


    溫陌君的病雖然他不了解,但是從他跟溫陌君在一起後,雖然見他時而吐血,但是也不及今日的三分之一。今夜過於凶猛的症狀,讓他不得不懷疑楚銜玉淡然下的心計。


    白玉容歸望著溫陌君,眼色更是深諳複雜,縱然他如今是油盡燈枯,卻不至於蠶食得那麽快才是。


    “公子!公子!”再喂了雙倍藥量給溫陌君的莫崢,望著虛弱的靠在椅背上,呼吸不穩的溫陌君,焦急的呼喚。


    楚銜玉聽聞雲穹的質問,漫不經心的踱步,旋即低笑:“這件事跟我可沒有關係。”


    聽聞楚銜玉的話,蘇珝錯心頭閃過一絲不安,有一種讓她惶恐的認知在心底蔓延,仿佛這件事與她脫不了幹係。


    但是她不敢去確認。


    “看來今夜是要一個結果了,你這般將天下,將我們玩弄在股掌之間,實在可恥!今日本王要你生死不能!”白玉容歸不想浪費時間了,如今所有的事情都被堆聚到了今夜,若是今夜他們之間還不能論出一個結果,這種惡性循環會不斷的蠶食他們,繼續翻攪著這片混水。


    “容親王的話道出了銜玉的心聲,銜玉也是這般認為,你我明爭暗鬥了那麽久,是該有個結局了。”楚銜玉含笑說著這番話,同時拿下了一直戴在臉上的麵具,將一直以來掩飾的身份昭示於人。


    若是此刻蘇珝錯走出來,正好可以確定當初曾救過她的麵具男子,便是楚銜玉。


    但是她被自己的想法所驚正處於深思當中,無暇顧及外麵的變化。


    楚銜玉的話音一落,一直潛伏在四周沒有現身的手下突然間出現,個個似鬼魅般站著,在深諳的夜色下泛起了一道墨色的浪波,席卷而來。


    白玉容歸與溫陌君的人在之前的一番混戰中耗損了大半,雲穹看了看那些人,雖然那些人不動聲色的站著,身上的氣勢卻格外搶眼,殺氣深重,比起當初蘇聞手下的死士猶有過之。


    他們宛若幽靈般站著,一股壓抑之息便隨著沉沉夜色厚重的壓了下來,倍感壓力。


    蘇珝錯察覺外麵的氣氛突然變化,一直處於沉思的她不得回了神,一場不可避免的殺禍即將在眼前展開,但是身微力薄的她卻想不到任何辦法來阻止。


    如白玉容歸與楚銜玉所想,這是他們之間的戰鬥,其中不僅有私怨,還有國仇,他們是為了各自守護的東西而戰,這個東西是他們求之已久,夢寐以求的。


    想著她心底不由升起了一絲悲哀,縱觀今生,她曾以為最不愛她的是溫陌君,但是想不到直至今日她才知曉最愛她的人,隻愛著她這個人的,隻有溫陌君。


    楚銜玉是因為她的身份以及她身後的名正言順,醞釀著自己的陰謀,宏圖著他的目標,中間隻不過多插了她這個可有可無的踏腳石。


    而白玉容歸起初也是將她視作棋子,隻不過後麵演變為了愛,但是在不得愛的時候他還動過要殺她的念頭。或許是當初溫陌君給予自己的傷害太重,執念太深,讓他十分清楚溫陌君對於她的影響力,所以至今也無法對她安心,認為她極有可能為了溫陌君放棄一切。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對她仍有保留,不敢輕信的他,陰差陽錯中讓自己再度動了心,再度陷入了另一個劫難之中。


    她之前不曾奢求過什麽,但是在他身上她給予了最大的縱容,卻不想依然無法安撫他焦慮的內心,讓事情演變到了這個地步。


    一份本該純粹的愛夾雜在政與情之間,不知道這份愛還算不算愛?


    為何在這條路上她始終走得跌跌撞撞,磕磕碰碰?


    眼下他們又在內爭,而她卻隻能如一個木偶般坐在這裏,自憐自悲,無可奈何,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一道極速的風因盤旋不斷狠狠地撞在窗口,砸得布簾如同旗展般橫獵飛揚,吹得她的發往後一墜,眼前一片清明。


    從那片飛起的布簾之下,她看到了外麵的人個個手持長劍,威風凜冽的站著,麵色肅穆,眼中堅定,仿佛死也成為了他們安之若騖的歸宿。


    不等雙方命令,一直僵持的三方瞬間就陷入了混戰。長劍相撞,銀光飛閃,轉眼間無數寒光劃開了沉沉的夜,撕裂了尖銳的風,直直追著最近的人的咽喉而去。


    對方持劍相抵,大戰的號角被打響,所有人呼喝著,奔跑著展開了肉搏,聲勢浩大的聲音讓地麵也隨著他們的呼喝而顫動,一種無以言狀的悲壯在空氣中彌漫。


    月色孤寂,薄涼的灑在山頭,將隻有淺淺輪廓的山脈照出了幾分介乎於朦朧與真實之間的飄渺感。


    布簾隨之放下,蘇珝錯來不及看到白玉容歸,眼前再度被灰色覆蓋。


    耳畔充斥著呼痛聲,慘叫聲,看不見的殺戮在眼前真實而清晰的浮現,噴濺的鮮血,攢動的人影,高舉的劍光,慘烈的屍身,那一刻緊緊的揪住了她的心。


    以血為引,以命為盾,為了自己的歸屬,為了自己的民族,為了自己的家人,他們毫無畏懼的拋頭顱灑熱血。


    而自己卻隻能呆在這裏,自欺欺人的以求暫時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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