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看到蘇珝錯這般痛苦,他也不好過,但是想到之前兩人的甜蜜都是泡影,都是蘇珝錯換取他信任好讓溫陌君趁勢而入的虛情假意,他的怨念超過了這份苦苦堅守的愛戀,他無情揚唇,嘴畔妖嬈結花。


    “你怎麽我不是想殺了她?”


    一語畢,溫陌君的臉色徹底陰了下去,“之前你曾問過我,是否願意用整個江山換一個她,我選擇了江山,這是我最悔的事。”


    說著溫陌君的目光隔著重重夜幕,追向了眼中溢淚的蘇珝錯,猙獰的五官下流轉著不可言謂的柔情,“但是我的選擇不再是江山,而是她。你既然給不了她所想要的幸福,我勸你還是放手得好。”


    蘇珝錯聽聞溫陌君的話,被白玉容歸的眸子死死鎖住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往溫陌君那邊看去。


    白玉容歸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幾分,“你真的那麽在意他!”


    不長的話近乎咬牙切齒的說出來,讓蘇珝錯悲傷至極。


    當初自己的真心真的被他否定了個幹淨,粉碎得徹底,一絲不留。


    突然她覺得自己之前被楚銜玉禁錮在那個房間中,日日期待他能出現的樣子,真是可笑!


    “是。”她眼中的淚無聲無息的滑下,嘴間卻吐出了一個讓對方瞬間臉色慘白的字。


    “這真是你心底的答案?”白玉容歸忍得住痛,卻忍不住指尖逐漸加重的力道。


    他反複克製自己不要傷了她,不要傷了她,可是卻還是無法阻止由心底漫上的絕望。


    “是。”蘇珝錯見他已經到了臨界點,卻還是不肯退一步相信自己,內心的黑暗似潮水般湧了上來,覆滅了她最後的光明。


    白玉容歸無力回旋,蘇珝錯的坦誠甚至是直白讓他毫無招架之力,他大袖一卷,將蘇珝錯嵌在了懷中,眼底泛起森然的殺氣,對四周的人命令道:“所有人聽令!”


    “是。”所有人齊聲吆喝。


    “將這裏的人統統殺光,一個不留!”


    滿腹怨念的聲音,彰顯無遺的殺氣,讓靜默的四周突然間凝固,所有空氣仿佛都被擠壓在了一起,彌漫著一種詭異的膨脹之感。


    黑影聽聞白玉容歸的話,身子一閃就擋在了溫陌君身前。四周的人從各個方向插入,縱然他手中的劍舞得密不透風,卻還是無法完全擋住那些無情的尖銳。


    蘇珝錯望著被眾人圍攻的兩人,對白玉容歸更是怨懟至極,“你今日若是殺了他,我今生都不會原諒你!”


    白玉容歸聽聞,極盡淡漠的開口:“剛好我也是。”


    蘇珝錯橫著他,曾經的愛戀此刻都轉為了不可逆爭的悲哀,纏結著她的心,將她逼入另一個絕望。


    以寡敵眾,黑衣人的體力自然消耗得極快,雖然還是有心護著溫陌君,但是卻護不住,一道寒光從另一個方向竄入,插入兩人的中間,劍身一橫,蘇珝錯就看到那片目不可及的黑暗中擦出了一道鮮豔的血花。


    “陌君!”她身子往前一撲,卻因被白玉容歸禁錮而無法掙脫,隻能在有限的區域中反複掙紮。


    對方見一擊得手,反手又是一劍,速度快若閃電。


    蘇珝錯看得心膽欲裂,竭力的嘶喊:“走!陌君,你走!住手!不要!”


    白玉容歸看著在他懷中拚出全力掙紮的蘇珝錯,之前被她所傷的胸口本已愈合,然而經過她這一番死命的掙紮再此裂開,在她看不見的衣襟下方鮮血早已將他的內衫打濕。看到她為了溫陌君這般聲嘶力竭,他滿心的憤怒化作了最蒼白的無奈。


    如今她的心已經不屬於自己,但是自己仍然不能放她自由。


    她若是自由了,自己便真的一無所有了。


    看著那一道寒光對準了溫陌君的下顎而去,而擋在他身前的黑衣人無暇顧及,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狠厲的笑容,隻要溫陌君一死,自己便除了一個心腹大患,來日方長,他相信他能夠感動蘇珝錯。


    就在自己的人要得手之時,突然空氣被一道極為強勁的內力截斷,站在溫陌君四周的人,包括黑衣人都被這股強悍之力掀翻在地。


    白玉容歸雙目噴火般望著來人,沉沉夜色之下,對方一襲黑衣,看似與夜相溶,實則卻是他將夜色壓製。


    五官宛若刀鑄棱角分明,眉目間沒有溫陌君的溫雋,也沒有他的雅致,卻有著一股鋒利的銳勁。


    他大步一邁,目光輕斜,似詢問若挑釁的開口道:“容親王夜深來此,還對朕的尊客下手,不知有何意圖?”


    白玉容歸望著來人,謙然一笑,“西戎陛下,真巧,你我又見了。”


    蘇珝錯被他強製按住,看到來人是雲穹時,有些驚訝,但是卻無暇顧及,目光迫切的繞過他,望向後方的溫陌君。


    待見溫陌君隻是臉色發白,手臂上被劃了一道後,懸著的心才緩緩平和了下來。


    周圍的戰況陷入了僵持之態。


    聽白玉容歸對雲穹說的話,知道了兩人早已見過,也知道了溫陌君如今是被雲穹護著的,雖然她對雲穹沒好感,但是也不是討厭。


    雲穹望著嘴角還掛著血絲的蘇珝錯,再看強勢禁錮她的白玉容歸,笑道:“朕離開詔月的時間不長,想不到如今詔月竟是大變樣。”


    “可不是嗎?”白玉容歸順勢接話,語氣嘲諷道:“與西戎呈對立之態的詔月陛下不也成為了您口中的尊客了嗎?要是今日的消息傳出去,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雲穹聽聞,疑惑的看了看溫陌君,又望著白玉容歸,意味深長道:“容親王為何這般說?此人不過是長得與詔月陛下極為相似,並非本人,而且朕今日才去見過詔月陛下,容親王這般說莫不是暗示朕今日見的不是本人,是旁人假扮的?”


    白玉容歸氣結,望著與他作對的雲穹,又道:“本王以為西戎陛下不會插手本王與詔月的事的。”


    雲穹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深幽,似有似無地掃過蘇珝錯,答:“當初朕也是這麽以為的。”


    “那不知陛下為何改變了心意?”白玉容歸追問,兩人之前曾相助結盟,他以為縱然雲穹有心得到詔月,但是不會打破兩人不成文的默契,如今看來不過是自己的想多了。


    雲穹的人也趕到了現場,不等雲穹下令,直接在外麵將裏麵的人圍了起來,莫崢也在這時突圍而入,見溫陌君一手捂著手臂,一手無力垂著,大驚上前:“公子,讓屬下來為您包紮。”


    白玉容歸見到莫崢,目光再度落在了雲穹身上。


    雲穹狀似無奈,幽幽一歎道:“因為詔月比朕想得更要誘惑人,朕也是不由自己。”


    白玉容歸聽聞忍不住低笑出聲,“好一個不由自己,如此西戎陛下便是鐵了心要插足本王與溫陌君的事,既是如此,那本王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雲穹見白玉容歸動怒,伸手阻止:“容親王,縱然朕與旁人為伍,但是朕也不想與你為敵,你既與楚銜玉聯手,說明你並非在意詔月,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想讓,何必弄得生靈塗炭,怨聲載道呢?”


    “這些話,你若是早在五日前告訴本王,本王或許會考慮。”白玉溶骨用著惋惜的語氣說道。


    “為何?”這下輪到雲穹不明白了。


    “因為那個時候,本王並未走投無路。”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直直的望著蘇珝錯。


    那一個瞬間,蘇珝錯恍惚以為自己是整件事的罪魁禍首。


    雲穹聽完了白玉容歸的話,臉色持有難色,回頭望著溫陌君,想勸說他要不要退一步。白玉容歸的手段他很清楚,雙方在這裏龍爭虎鬥,兩敗俱傷,隻可能會讓楚銜玉獨自得利,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溫陌君看到他為難的神色想到了他的遲疑,但是眼睛在望著蘇珝錯默然投來的目光時,就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


    “西戎陛下,你若為難鄙人不會強求,隻是這件事鄙人有自己的決定。”


    雲穹沒想到看破生死的溫陌君竟生出了這樣一份執念,心頭喟歎,卻無力扭轉,他縱然想得到蘇珝錯,但是再一次見到他們三人之間的糾葛,尤其是看到那般理智灑脫的白玉容歸被蘇珝錯折磨成了這般模樣,他就死死的克製著自己的心,不可溺墮,不可留戀,不可失去理智。


    白玉容歸聽聞溫陌君的決定,本是淺然的笑驀地轉為了大笑,眼眉婉轉,薄唇蠱惑。


    “那你便是要和我爭上一爭了?”


    溫陌君沒理會他,目光直直的望著蘇珝錯,鄭重問道:“阿錯,今夜你認真的告訴我,你之前說的話,可是認真的?”


    白玉容歸怔住,目光下意識的盯住了她。


    蘇珝錯抬眼便被白玉容歸那死寂如夜的目光擒獲,他眼中的黑暗與夜色相溶,連接成網,鋪天蓋地的朝她罩來。


    溫陌君見她看向了白玉容歸,臉色不變,安靜等待。


    莫崢聽聞他的話,臉上立刻被無奈爬滿,果然是孽!


    鉗製住自己腰處的手因為她的沉默不斷加深,蘇珝錯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被截斷了,意識不由回到被押入天牢的那一日,心猛然一抽,耳畔不自覺的回放著之前白玉容歸的話,心痛如絞。


    她想質問白玉容歸是不是真的不信她,是不是真的質疑了她的情,是不是真的對她絕望了。但是望著那雙滿是怨念的眼,她卻什麽問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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