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眾人來至詔月邊境的一個小鎮留宿,小鎮不大,總共隻有三條街,一條主街,兩條偏街,主街上張燈結彩,鋪滿紅妝,看起來像是哪家大戶正在娶親。


    為了怕引起這裏的人不安,他們這支隊伍分五次入鎮,而且分別留宿在主街與兩條偏街的客棧,當晚幾乎所有客棧都被他們住滿了。


    住在主街的人便是溫陌君、蘇需從、蘇蔓吟、蘇聞、鬼詣、楚銜玉以及莫崢等人,偏街的便是侍衛以及衛兵,但是僅僅隻隔了一條街,並非隔遠,若是有事發生,四周的人會立馬出現在主街上。


    將行李卸下之後,蘇珝錯走入他們今晚要留宿的安寧客棧,由於這裏地處邊境,來往的人各色不同,魚龍混雜,當她穿著一身紅衣率先進入客棧時,正在談論著的人幾乎同一時間望向了她。


    烏絲輕拽,五官秀美,紅衣如火,步步走來,頓時覺得整個客棧都蓬蓽生輝了不少。


    她進來之後,在靠牆的一邊落座,呆愣了好一陣的店小二才回神,忙不迭的往前走,樂嗬嗬的招呼:“這位客官要吃點什麽,喝點什麽?”


    蘇珝錯側頭淡淡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四周的人,道:“你們這裏什麽好,就來什麽。”


    “好叻,小的立刻給您準備。”店小二知道碰上了大戶,看了看外麵正在往裏麵走來的人,個個衣著不凡,風度翩翩,笑眯眯的奉茶,然後離去。


    “喲,姑娘一人啊,不如和我們一起坐啊,一個人用膳多無聊。”小二剛離開,鄰桌的一個大漢便帶著為猥瑣的笑貼了上來。


    不等蘇珝錯發話徑直坐在了她旁邊,賊眉鼠眼的盯著她,好像看到了一個色相俱全的美食一般,垂涎欲滴。


    蘇珝錯不答話,隻是從筷桶中抽出了筷子,在指尖撥弄了兩下,回眸一笑道:“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起身,立刻離開。”


    “嘿,還是一個帶刺兒的美人兒,大爺我喜歡,哈哈哈,看看這水靈的模樣,真是不錯,美人兒你可是初次來這裏,不如跟大爺回家,大爺一定好生疼你。”大漢聽不出蘇珝錯話語中掩蓋的殺機,以為她是故作聲勢,沒看入眼中,反而更是挑釁。


    蘇珝錯聽聞這兩聲美人兒,臉色瞬間就結冰了。


    四周的人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這個男人可是這裏的一霸,不僅貪婪美色,而且養著一支武藝不俗的護院,加上管理這裏的大官還是他的叔父,他在這裏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幾乎這裏稍有姿色的女子都被他玩弄過。


    想到這裏,眾人不禁有些同情這個紅衣女子。


    楚銜玉扶著溫陌君下馬,兩人都聽見了裏麵男子調戲蘇珝錯的聲音,溫陌君蒼白的臉上頓時就閃過了一絲殺機。


    蘇蔓吟也剛好下馬車,聽聞裏麵的調戲聲,走到溫陌君馬車前,心頭幸災樂禍,但是嘴上卻沒有落井下石,“陛下,妹妹似乎遇上麻煩了,您要不要派人去解圍?”


    “陛下,可需要臣去?”楚銜玉看不過蘇珝錯被人這般輕薄,便出聲問道。


    “去吧。”溫陌君點頭,寒烈自動上前,扶住了他。


    “陛下,讓臣妾扶您吧。”蘇蔓吟見溫陌君臉色不好看,極其的虛弱,不由出言。


    “不必。”溫陌君在鬼詣也下車之後,在他與寒烈的攙扶下朝客棧走去。


    楚銜玉握劍站在門口,放眼望去,第一眼便看見了蘇珝錯那絕無僅有的紅色,不做停頓,直接走了過去。


    眾人見到他,再次驚訝,一些女眷看到五官俊雅,氣度不凡的楚銜玉,驚豔的瞠目,隨即羞怯的低頭,以餘光相窺。


    四周的談論聲漸弱。


    待他正要靠近的時候,就見蘇珝錯指尖旋轉著某物,瞬間插入了桌前,幾乎同一時間,男子殺豬般的慘叫響徹客棧之內。


    蘇珝錯被這一叫弄得極為心煩,隨手一提,一腳就將那人踹出了客棧,眾人一看皆是倒吸一口氣,這下可攤上事兒了。


    大漢從窗戶中被扔了出去,一手握著被筷子刺穿的那隻手,嘴裏的嚎叫還未停,他的人便用人群中湧了出來,驚聲叫道:“少爺,少爺,您沒事吧,您這是怎麽了?”


    “快!給本少爺教訓她。”大漢捂著手,臉上帶著戾氣,大聲叫道。


    “找死!”蘇珝錯作勢正要越窗而出,卻見楚銜玉的身影擋在了自己前。


    他打了一個手勢,已經換下錦衣融入人群的侍衛,也從人群之中衝出,隻十人就將正在叫囂的大漢與他的人團談圍住,他的臉色一變,半恐懼半不忿,隨後看出自己的人不敵這些人,便虛張聲勢道:“你們等著,本少爺會來找你們報仇的!你們就給本少爺等著吧!”


    見他離去,十名素衣侍衛在楚銜玉的同意下,重新消失在人群之中。


    “看來我似乎惹事了呢。”蘇珝錯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似笑非笑的說道。


    “不會,是他挑事在先。”楚銜玉說出了較為公正的話。


    這時,客棧內突然寂靜了一片,蘇珝錯與楚銜玉回頭,便見溫陌君走了進來,身著月牙白的素衣,墨絲用一支枝頭圓潤,體態融光的鑲金玉簪輕綰,五官溫雋,眉目如畫,進來之後,便讓所有人驚豔,但是見到他被人扶著走進來時,眼中又被憐惜所代替。


    蘇珝錯對於這樣虛弱的溫陌君,有些意外,前夜他們在屋頂之時,他還不曾這般虛弱,為何今日看起來卻那麽的弱不經風。


    進來之時,他放開了鬼詣的手,讓寒烈扶著他坐在了蘇珝錯鄰桌的位置,而鬼詣則去交代掌櫃他要的膳食,掌櫃的雖然擔心那個少爺會回來找事,但是想到這群人個個不凡,也就沒邀他們走。


    反正那個惡霸橫行那麽久,也該有人治治他了。


    無比認真的寫下了這個麵容清秀,卻格外嚴謹的男子所要的膳食後,他親自去廚房準備。


    鬼詣回來之後,直接落座溫陌君的對麵。


    望著旁邊與楚銜玉對坐的蘇珝錯,輕輕一歎,沒說話。


    蘇蔓吟與蘇聞一同進來,見到鬼詣坐在了溫陌君的對麵,不悅的皺眉,這人好生沒規矩,陛下對麵可不是他能做的。


    正要出言,卻被蘇聞按住,對她搖頭。


    蘇蔓吟有所領悟,心頭卻十分震驚,雖然知曉鬼醫不凡,但是卻不知他與溫陌君之間竟然如此親密。


    蘇蔓吟坐在了溫陌君左側,蘇聞在溫陌君獨自坐了一桌,與後來的莫崢一桌。


    不得不說,幾桌人的氣氛比起四周吃飯的人嚴肅了許多,引得與他們鄰桌的人都不自覺的壓低了討論之聲,甚至有的幹脆就閉嘴了。


    上菜之時,蘇珝錯留意 一下溫陌君那邊的膳食,被鬼詣親選的菜皆是清淡的,溫陌君吃著似乎也沒覺得不妥,想來很快明白,沒有什麽毒藥能逃過用毒如神的鬼詣的眼睛。


    隻是溫陌君之體……


    一行人簡單的用過晚膳,溫陌君上了樓,寒烈在其門外守著,鬼詣則一直貼身陪同溫陌君,蘇珝錯不理蘇蔓吟和蘇聞,一個閃身就躍上了屋頂,不知從何時起她就偏愛獨自呆在屋頂,一人賞盡這蒼茫而迷離的月色。


    隻是這樣的平靜並未持續,不多時就聽主街上傳來一陣陣盔甲摩擦與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破夜而來。


    蘇珝錯站在峭梁之上,望著下方訓練有素的護城之兵將安寧客棧圍住,而為首的便是一個身穿華服,目光寒烈並擒著一縷殺氣的中年男子,胡須漲滿了唇,加上他肅容的模樣,看起來倒有幾分氣勢。


    掌櫃的見到他,卑躬屈膝的上前迎接,卻被他一腳踹開,店小二小心的扶起掌櫃的,一臉無助。


    四周看戲的人雖然有些怕他,但是卻還是很期待這次主動找茬的人的結果,隻是站到了百米外來等候好戲開場。


    蘇珝錯見不得恃強淩弱,正要出手,卻聽一聲蓄滿了內力的聲音,自腳下的房間蔓延了出來,“劉衝,你好大的膽子!”


    這聲一出,地麵便揚起了一片塵,細沙在腳尖飛揚,吹得身後的燈籠左搖右晃。


    而為首的中年男子,見對方不曾出現,卻知他的身份,而且聲音這般威嚴且渾厚,心頭不由一驚,瞪了瞪每日生非的侄子,心頭有些不安。


    “敢問閣下是誰?為何傷我侄兒?”


    不多時,楚銜玉的身影便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但是他卻是懸空而立,目光含著漫天的寒光逼向劉衝,“劉衝,許久未見,你倒是活得自在逍遙。”


    劉衝見到楚銜玉的第一眼就震駭了心神,渾身哆嗦,指著他,語不成調,“玉……玉……將……”


    “不知我還有沒有薄麵,邀請劉大將軍進房一敘。”楚銜玉的話聽似征詢,聲音卻含著不容拒絕的霸氣。


    “是。”劉衝總算把舌頭捋順了,拱手回答。


    “你們在外麵等著。”吩咐完身後的人,劉衝忐忑難安的走入了客棧。


    其他人不明所以,卻不願離開。


    圍在中間的大漢本以為這次為了讓叔父替他出去,他可是將對方狠狠汙蔑了一次,氣得叔父怒火衝天才從溫香軟玉中爬出來為自己主持公道的,本以為對方會乖乖求饒,卻不想事實發展得竟這般出人意料。


    蘇珝錯一手把玩著手裏的玉佩,一手掂量著從屋頂瓦隙間撿來的石子,手一揚,石子彈出打在了大漢膝蓋上,他猝不及防直接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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