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之後,四人隨著人流匯入了人海,不似宮內寂靜無聲的夜晚,這裏的夜晚十分喧鬧,兩排火紅的燈籠掛在結的兩邊,早上就出攤的小販到現在都中氣十足的吆喝著,街上不僅擺放著各類小吃小玩,還放著各類同心結、鴛鴦配、百年珠等象征姻緣的女工成品,可謂是別出心裁,花樣百變。


    人海隨著兩旁的紅燈籠的指引往前湧著,喧嘩尾隨了一路。


    蘇珝錯覺得自己被這股人潮推擠著往前行,不知是誰用力過猛,使得她腳下一絆,就往前跌去。


    “小心。”溫陌君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順勢將她護在了懷中,不讓其他人再擠著她。


    蘇珝錯四處看了看仿佛著魔般往前湧著的人,心頭有怒卻無處可撒,畢竟人多手雜,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是誰推了自己。


    不知不覺,他們就與鬼詣纖阿走散,往著另一條路走去。


    而鬼詣與纖阿渾然不知,隨著人潮興奮的往裏走著。


    擠出人群的溫陌君與蘇珝錯站在了街道外圍,絡繹不絕,往來不斷的人流,兩人都是一陣的沉默。


    “你想進去看嗎?”溫陌君指著側方,對她問道。


    蘇珝錯側頭就見一扇漆紅色大門大大的敞開,人群都往那個門後湧去,仿佛裏麵是什麽聖寶之地一般。


    “去吧。”已經來到了門前,那就進去看看吧。


    但是兩人都不想再紮入人海,來到牆邊,一躍而起,跨了過去,引得身後還在人群中沉浮的其他人拍手叫好。


    而人群中的另一邊,燈火稀疏,兩道身影半隱半沉的處在當中。


    “你不怕她會有所動搖,進而破壞你的計劃?”一道低沉的男音響起,縱使在人聲鼎沸之中,也字字清晰。


    另一個身形翩然的男子輕輕一笑,聲若風吟,“本王的計劃不會因任何人而改變。”


    “哪怕會葬送她對你的信任?”先前的男子不信的追問。


    “她,不會。”


    “她並未拒絕溫陌君。”他道出事實。


    “你不信?”翩然男子揚眉輕笑,“那我們就試試吧。”


    話音就此止住,兩人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暗影之中,毫無痕跡,仿佛從未來過一般。


    進去之後,裏麵的燈光要比外麵還明亮,道分兩邊,左右都有人走,而正麵是一片湖水,清風徐徐,吹走了因為推擠而產生的煩悶與暴躁。


    進來的人個個都麵含笑容,有說有笑。


    沒有選擇,兩人隨便挑了一個方向,往裏走去。


    溫陌君在前,蘇珝錯在後,所以他看不見她的失神。


    蘇珝錯望著被溫陌君緊緊握在掌心的手,看著兩人重新糾纏在一起的五指,眼中悲喜交加,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整理自己的心情。


    前行了一段路,就來到一處開闊地帶,一個足有三米高的大鼎穩穩的矗立在中央,兩頭都是燃著紅燭的鐵架,紅燭如淚染滿了整個架子。


    大鼎上方有無數個孔,隨著另一頭的素香被焚,被包裹在了煙霧之中,遠遠看去活像一隻吞雲吐霧的大猛獸。


    大鼎之上有一排階梯,下方也有一排階梯,滿滿的全是人,或躬身,或跪地,或叩拜,每個人都是一副虔誠信徒的模樣。


    “既然來了,你要不要參拜一下?”溫陌君見那麽多的人都對著前方那座平常無奇的廟宇膜拜,低頭對身後的蘇珝錯問道。


    “不必,我不信它。”蘇珝錯冷聲拒絕了。


    溫陌君聽聞她的拒絕,手下意識的握緊,輕聲問道:“阿錯,你真的不喜歡這些了嗎?”


    記得以前兩人總是靠這樣的求神祭拜的日子才能見麵,所以她告訴他,她最喜歡的事就是參神拜佛。如今的她不喜歡了,那是不是代表她對他也……


    “我說過,如今的我隻信自己。”蘇珝錯不願承認心裏的那份眷戀,怕一旦最後的防線崩塌,自己便會潰不成軍。


    溫陌君心頭一痛,力道又重了幾分,一雙癡纏痛苦的眼眸死死絞著她,紅色燈火映入他眼底,溢開了絲絲猩紅。


    “阿錯,你究竟如何才可諒解我?”


    “事已至此,你何必緊抓住過去不放。”蘇珝錯別開了目光,不與他對視。


    “緊抓住過去不放的人是我嗎?”溫陌君逼近了她幾分,她的在意,她的擔心,他都看在了眼裏。


    他不信,她真的對他絕情。


    蘇珝錯的目光子在別處凝固,不願承認緊抓過去的人是自己。


    若非曾經太過銘心,如今的她又怎會不惜一切的想要報複。


    “阿錯,”溫陌君見蘇珝錯不肯看他,伸手扶上了她的臉頰,過於倔強的她使得她的輪廓都有了鮮明的分割,“你何時才能誠實看清自己的心?”


    熟悉的溫度爬上側臉,蘇珝錯宛若蝶翼的睫毛微微一顫,說出的話卻仍然冷淡,“你且當我沒有心。”


    “時至今日,你不肯原諒我,難道不是因為愛之深責之切?”溫陌君見她一再否認,忍不住刺穿了她的偽裝。


    蘇珝錯回眸, 眉心聚怒,“我對你的愛早已在當初你的一劍貫心就死了,如今的我無愛可言。”


    “你說謊。”溫陌君婆娑著她堅毅的棱角,改拂為捏,“你對我還有眷戀,你對我還有擔憂,你對我還未放下,為何你就是不肯聽聽你自己的心。”


    “跟你說了,我沒有心。”


    “阿錯!你是在否認我還是在否認自己。”


    “溫陌君,你閉嘴!”


    “那你說,你真的對我沒有半分不舍?”


    “沒有。”


    “你說謊!”


    兩人無端的陷入了爭執,身形緊貼在一起,氣質卻是針鋒相對。


    正當溫陌君卻欲再言,一道逼近他後背的箭羽卻破空而至,直到它已近他身後,蘇珝錯才看見,當即她臉色一變,伸手握著溫陌君的肩想要把他往旁邊拉,卻還是晚了一步。


    而溫陌君正對蘇珝錯惹得怒火中燒,根本沒顧及到身後的危機,待後背被尖銳的物體刺入,他才皺眉,身子一顫,一口鮮血不自覺的噴濺了出來,染了蘇珝錯半張臉。


    “溫陌君。”蘇珝錯來不及擦拭臉上的鮮血,目光定格在溫陌君瞬間蒼白的臉上,心慌意亂。


    溫陌君扶著蘇珝錯的肩,身子卻無力的墜了下去。


    蘇珝錯扶不住他,隻能順勢將他護在懷中,跌坐在了地上。


    這時,一批黑衣人從四麵八方朝著兩人圍攏,個個殺氣凜然,無辜的人群被殺氣衝散,那些人圍過來的時候,踢開了一切障礙物,就連那個三米高的大鼎都被他們踢翻,裏麵的香灰散了一地,就連放著紅燭的架子都被壓得粉碎,紅燭淚鋪了一地,引得人群恐慌而散。


    原本熱鬧虔誠的膜拜,瞬間演變為了如煉獄般的逃散,一些人因為來不及逃散被後麵的人推到,又被一群著急求生的人踩踏,不過片刻的時間,整個場麵混亂不堪,慘叫四起。


    蘇珝錯望著懷中原本慘白著臉色的溫陌君,突然悶哼了一聲,整個身子蜷縮在了一起,仿佛正在忍受著難以承受的痛楚。


    她低頭一看,就見到溫陌君慘白的臉色陡然轉青,就連唇色都泛著妖冶的豔紅,心猛地一緊,眼底瞬間迸出了殺機。


    箭上有毒!


    “把解藥交出來。”她望著離她最近的人,伸出手沉聲道。


    “今日便是你們的死期!”黑衣人不給,反而叫囂著舉劍砍了過來。


    “找死!”蘇珝錯抓著溫陌君騰空一躍,一掌打出,將離她最近的黑衣人打倒在地。


    順勢就要突圍,卻見另一個黑衣人又補了上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溫陌君的臉色愈發難堪,滿頭是汗,卻不肯再發一聲,見到蘇珝錯滿身殺氣,他倚在她肩頭,輕聲道:“他們隻要我,阿錯之前的傷還未痊愈,不要逞能,不必管我。”


    “閉嘴!”蘇珝錯聽到溫陌君劃清界限的話,一臉怒火。


    溫陌君一聽,雖然痛苦萬分,卻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阿錯,你終究還是騙不過我。”


    蘇珝錯將他放在翻倒的大鼎旁,不理他,轉身望著以圓之形將她們困在裏麵的黑衣人,周身的氣勢一漲,黑發與紅衣往後一揚,殺氣勃發。


    “既然你們想死,我就成全你們。”說完她的身影化作了殘影,朝著正前方的人衝去。


    四周的人見她有所動作,立馬與之糾纏在一起,無數聲長劍相撞聲響起,黑影交疊在一起,將她的身影淹沒,空氣中全是內力的衝撞,片刻之後,過半的黑衣人倒在了她的腳下。


    她手無兵器,麵對剩下的殘兵,取下了插在發中的金釵,握住尾端,淩然的望著他們,金色的尖,與她嘴畔那森然的笑相映,宛若死神之喚。


    其他人心有忌憚,相互張望著,不敢上前。


    但是蘇珝錯卻不打算放過他們,他們不攻,她就主動出擊,金釵手起再落,幾許血就從一個毫無防備的人的脖間濺出,那人痛呼之後倒下,她又換人。


    這些人雖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卻不及她的五分之一,在她手裏毫無反抗之力。


    一時之間,血色蔓延,與鋪在地麵的紅燭淚混在一起,將整片廟宇的地都染得豔紅。濃鬱的血,森冷的夜,慘絕的嘶,痛苦的臉,一寸寸一層層重疊,觸目驚心。


    整個廟宇中殺氣彌漫,伏屍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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