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搭建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不過兩天,便有了雛形。


    不過,盛夏時節的天氣,如孩子的臉一般,說變就變,就在祭台快要搭建完成的時候,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大雨。


    無奈,搭建祭台的事情,隻能暫停。


    不過,這對於蕭湛,並沒有什麽影響。


    因為,從回宮之後,他便兩耳不聞窗外事,每日隻管陪著沈良辰。


    聽聞因下雨祭台搭建受阻,要等到雨停了才能繼續,他反倒十分淡然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抱著沈良辰睡午覺去了。


    沈良辰的臨產期,雖然快要到了,不過也不差這一兩天。


    不過對於他來說,此時可以多抱她一會兒,他就願意多抱她一會兒!


    至於別的,全都去他娘的吧!


    他少年得誌,從來都兢兢業業,不曾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昏君,但是現在這樣,整日無所事事,隻管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他卻也覺得格外美好!


    雨,下了整整一日。


    伴隨著雨聲,沈良辰仍舊沉沉睡著,蕭湛一夜未眠。


    他,一直在講述。


    講述他從有記憶時的一切,講述他的悲傷,他的孤獨,還有他對母愛的渴望……當然,這期間還有他跟沈良辰之間的相遇相知和相許!


    他們兩人,是在互相爭鬥中,不知不覺喜歡上彼此的。


    如今回想,當初他一再逼她,然後又以宋雲寒的身份接近她,溫暖她的那些日子,竟是他們最最快樂的時候!


    想起那時,蕭湛沈良辰被他占去便宜,總是氣急敗壞的樣子,他便會很孩子氣的翹起嘴角,然後吻一吻沈良辰的唇瓣,柔情款款道:“辰兒,你知道不知道,我最喜歡你喊我宋無賴,我簡直愛死了,你被我氣到跳腳的樣子……”


    語落,回他的,是滿是的靜寂,不見一絲沈良辰的溫聲軟語!


    雨聲,漸漸小了。


    燭火湮滅的時候,天際破曉,有細碎卻不熾熱的陽光從窗欞透入,穿過明黃色的帷幔,灑在沈良辰的臉上,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個睡美人,沒有一絲知覺,亦不知人間疾苦!


    蕭湛說了整整一夜,嘴巴都幹了,也確實累了。


    不過,沒有得到她的絲毫回應,到底還是心裏不痛快,隨即將她的手拉起來放在自己俊臉上,滿是哀怨的看著她:“辰兒,我說了這麽多,你莫要這般調皮,睜開眼睛,好好應我一聲,行不行?”


    “……”


    回他的,仍舊是滿是的靜謐。


    “你啊!總是這麽的自由主意,不管我怎麽哀求,都依舊我行我素!”蕭湛苦笑著,薄唇高高揚起,卻是無奈歎息一聲,幽幽聲道:“記得第一次見你之時,是我夜探榮華宮時,在那之前,我一直都知道,良辰公主生的極美,但是在夜色之中,但見你言辭狠厲的拒絕了慕容睿時,我卻覺得,比起你的美貌,你的個性也許更加讓人癡迷!”


    說到這裏,蕭湛想起那次在船上沈良辰被劫持之時的反應,不由癡癡笑了起來:“結果,讓我料對了,你的性子,果真火爆……”


    “後來,在宮裏的時候,你逃婚真的惹怒了我,在得知你的真實身份後,我曾經想過要好好教訓你一番!那個時候的你,真的激起了我的征服欲……”


    語氣幽幽的,回想著過去,又似在自言自語的捫心自問,蕭湛輕蹭著沈良辰的頸窩,笑的格外好看:“可是為什麽,明明是我想要征服你,到頭來卻成了,被你深深吸引呢?!”


    說到這裏,蕭湛忍不住輕歎一聲。


    緩緩的,抬起手來,輕輕撫摸著沈良辰的俏臉,想著她醒著的時候,巧笑倩兮的樣子,他不由柔聲輕道,“辰兒!對不起!以前的時候,我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逼得你咬舌自盡,逼得你毀容自殘……如果早知道,我們會如現在這般相愛,當初我娶你回來的時候,一定會好好的愛你,不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動情之處,忍不住吻了吻沈良辰的嘴角,蕭湛輕輕捧著她的臉,含情脈脈道:“辰兒,如果以後,我沒有辦法,陪在你和孩子的身邊,那麽請你原諒我!你要記著,我的心永遠都牽掛在你的身上……”


    ……


    翌日,雨過天晴。


    隨著距離沈良辰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祭台搭建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終至,祭台最後一角,搭建完成!


    不過,在祭台竣工的那一刻,沈啟天卻和召集起了白僧,準備做法的慈悲大師起了爭執!


    沈啟天要代替蕭湛,替沈良辰做法。


    但是慈悲大師,卻誓死不從!


    為此,沈啟天怒極,竟然將長劍壓在了慈悲大師的脖子上,可是即便如此,慈悲大師卻仍舊堅持己見,不曾點頭為他做法。


    見狀,霍青連忙去稟報了蕭湛。


    蕭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為沈良辰擦臉。


    聞訊之後,他低垂了眉眼,慢條斯理的給沈良辰擦過臉後,又動作輕緩的擦拭了她的雙手,這才將手裏的巾帕丟在一邊,起身命令萬寶兒為自己更衣。


    今日,是他自回宮之後,第一次正式穿上了龍袍。


    在仔細整理好一衣衫之後,他輕攏朝冠,緩步來到龍榻前,然後靜靜的看了沈良辰片刻,繼而傾身向下,深深的吻了她下的紅唇。


    一吻,繾倦!


    依依不舍的結束了這個深吻之後,蕭湛薄唇輕勾著,在沈良辰身邊輕輕說道:“辰兒,如果我們兩個,注定要有一個人睡著,那麽我寧願做那個睡著的人,因為這幾日裏,我清楚的明白,做個清醒的人,實在太苦……”


    語落,他眸華微斂,抬手徐徐撫過沈良辰的俏臉,然後起身轉身,大步向外走去,直到消失在寢殿門口……


    ……


    祭台,就搭建在乾德宮外。


    蕭湛甫出乾德宮大殿,便見那高高的祭台之上,沈啟天一襲黑色勁裝,手持長劍逼著慈悲大師在說些什麽。


    但是慈悲大師,卻始終都在搖頭。


    見狀,蕭湛緩緩步下台階,又拾階而上,登上了露台。


    走的近了,他方才聽見,慈悲大師正滿是痛惜的對沈啟天說道:“攝政王沒有江山氣運護體,身體也已然千瘡百孔,如此行事,隻會賠上自己的性命!”


    慈悲大師這話,對於沈啟天來說,早已是老生常談。


    隻見他微微傾身,逼視著慈悲大師的雙眼,語氣冰冷道:“本王的身體如何,本王最是清楚,莫說本王覺得自己身體還能撐得住,便是撐不住,那也是本王自己的決定,絕對怨不到大師的身上!”


    說到這裏,沈啟天再次將長劍下壓:“所以,還請大師立即為本王做法!”


    “……”


    沈啟天語落之後,慈悲大師沉默著,隻是深深凝視著他,並沒有開口。


    沈啟天見他如此,不由冷冷出聲:“慈悲大師!”


    慈悲大師眸光微閃,卻是緊皺著眉頭,抬起了下頷:“王爺見諒,恕老衲無能為力!王爺對老衲有恩,這法事您便是殺了老衲,老衲也不會為您做的!”


    聞聽慈悲大師所言,沈啟天麵色一白:“慈悲大師,你乃出家人,難道就不能理解之下,本王身為人父的焦急嗎?”


    “老衲理解攝政王!”


    如是,回著沈啟天,慈悲大師眸色定定道:“但是,這件事情,無論如何老衲都不會答應!”


    見慈悲大師如此固執,沈啟天眉宇一立,剛要動怒,卻聽蕭湛清冷無波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嶽父大人見諒,辰兒若是醒著,絕對不會允許您為她涉險,所以……這件事情,還是交給小婿來做吧!”


    聞言,沈啟天身形一僵!


    微轉過身來,眼看蕭湛身著龍袍,一步步登上祭台,朝著自己走來,他眉宇緊皺著,沉沉出聲:“蕭湛,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我這個做父親的來替良辰丫頭去化解!畢竟我現在孑然一身,沒什麽好在乎的,也沒什麽人在乎……”


    “可是……”


    蕭湛隨著沈啟天的話落,已然來到他的身邊,迎著他的雙眼,沉眸說道:“辰兒她在乎!”


    聽蕭湛這麽說,沈啟天不由眉宇一皺!


    蕭湛對他笑了笑,淡淡說道:“關於前世的事情,辰兒雖然隻說了個大概,但是她對您的那份愧疚,卻是極重的,所以在得知同命之宿命的破解之法時,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您為了她去付出生命……”


    蕭湛的話,讓沈啟天的心,越來越沉重:“可是……辰兒和孩子,都需要你……”


    “我知道,所以我會盡可能的醒過來!”


    蕭湛看著沈啟天,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口氣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即便是我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其他的事情,我也已做了完全的安排,以後她和孩子,一定可以活的很好!”


    語落,他伸手接過了沈啟天手裏的長劍,隨手插入祭台之中,然後十分鄭重的,朝著慈悲大師伸出手來:“大師,請為朕和皇後做法!”


    慈悲大師見狀,在看了眼沈啟天後,忙朝著蕭湛伸手,引著他行至祭台中央處的石床前:“還請魏皇,在陣眼之中,躺下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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