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卿早就知道,天下沒有白掉的餡餅兒!


    什麽將功贖罪啊,根本是他家皇上表哥,一準兒就有差事要交給他去辦!


    不過,這陣子,他在宮裏被關的都快發黴了。


    隻要能出去,管他什麽差事,他都應著!


    此刻,聽聞此事關乎他家皇上表哥的寶貝媳婦兒,且還跟北遼太子有關係,他麵色一凝,知這差事不好辦,但關鍵是,他還必須得給辦好了,隨即心裏加了十二萬分的小心,再次朝著蕭湛恭身,領命:“皇上把差事交給微臣,大可放心!”


    “朕在宮裏,等著你的消息!”蕭湛又喝了口茶,緩緩將茶盞擱下,聲音微冷:“別怕差事辦砸了!”


    “得令!”


    宋雲卿抬手一揖,轉身向外離開了乾德宮大殿!


    冷冷看著宋雲卿出了大殿,蕭湛微垂了眼瞼,看著手邊的苦茶,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再次端起,一飲而盡!


    茶雖苦,卻不及情苦,還有那相思之苦!


    以前,他以為,自己窮極一世,都不會嚐到這種極苦的滋味,現在看來,卻又覺得,人生在世,總要嚐嚐這種苦,才算圓滿!


    視線微轉,落在手邊的瓷壇之上,凝著壇子裏,自己摸過無數次的黃沙,想起那個一心要逃離自己的,讓他怒,讓他苦,讓他無計可施的女人,他嘲諷一笑,隨手將茶盞丟在桌案之上……


    ……


    宋雲卿離開皇宮之時,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調集宋家鐵血衛,命人暗中盯死了行宮之中的耶律毓塵,直道是即便是從行宮裏飛出的鳥兒,他都要知道去處!


    至於皇家別院,沈良辰這邊,他則選擇親自走上一遭!


    別人去,一則他怕打草驚蛇,二則,他怕惹了沈良辰的嫌棄。


    畢竟,那是他皇上表哥的心尖兒尖兒!


    魏國的寒冬,比之吳國,多雪,且冷了太多。


    這不,落雪之後,才隔了三兩日的工夫,老天爺便又沉了臉,陰陰的,讓人倍覺壓抑!


    皇家別院裏,宋太後每日禮佛,甚少出來走動。


    芝蘭院裏,沈良辰每日除了跟耶律婉婉下棋,就是翻翻醫書什麽的,始終平靜如常。


    一切,仿佛歲月靜好!


    這日,沈良辰正在跟耶律婉婉對弈,卻不想宋雲卿忽然造訪。


    碎心稟報的時候,耶律婉婉剛走錯了一步棋,正耍賴要悔棋,聽碎心說宋雲卿求見,原本巧笑倩兮的沈良辰,忽地凝固了笑容!


    想到宋雲卿逼著雲染往自己的安神湯裏下藥一事,她悻悻然的將手裏的棋子丟到罐子裏,然後對耶律婉婉道:“得,你悔吧,愛怎麽悔怎麽悔,我還不下了呢!”語落,她對碎心吩咐道:“帶宋二爺到前廳,我稍後就過去!”


    “是!”


    碎心微微屈膝,福了福身,銜命而去。


    “呃……”


    耶律婉婉見狀,不由撇了撇嘴,無奈哼道:“這家夥,來的真不是時候!我悔了這步棋,眼看著就要贏了!”


    “便是悔了這步棋,你也贏不了!”


    施施然,抬手戳了戳耶律婉婉的秀氣的額頭,沈良辰輕哼了哼,略整了整衣裙之後,對耶律婉婉輕道:“你家太子哥哥,這一走就是幾日,竟是連丁點兒的動靜兒都沒有,趁著還沒下雪,你去行宮瞧瞧他,如何?”


    關於耶律毓塵要幫沈良辰脫身一事,沈良辰並沒有瞞著耶律婉婉,耶律婉婉自然也是舉雙手讚同的。


    此刻,聽聞沈良辰如此言語,耶律婉婉連忙點了點頭,“好嘞!”說話間,她也跟著起身了身,不過在向外走了兩步之後,又驀地轉身,指著棋盤說道:“不準亂了棋盤,回來我們接著下!”


    聞言,沈良辰莞爾一笑,緩緩抬步出了寢室。


    芝蘭院的前廳,距離沈良辰的寢室,並沒有多遠。出門之後,一路順著走廊走著,拐個彎兒就到!


    沈良辰進入前廳的時候,碎心剛給宋雲卿奉了茶。


    見沈良辰一身素衣,脂粉未施的進了門,宋雲卿忙放下手裏的茶盞,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對她恭身行禮:“雲卿參見皇後娘娘!”


    “我如今,已成廢後,你這是參見的哪門子的皇後娘娘?”沈良辰微微頓了下足,便又緩步上前,在主位上落座,然後朝著仍舊維持著行禮姿勢的宋雲卿道:“趕緊的,免禮,過來坐!”


    “謝皇後娘娘!”


    不管沈良辰怎麽說,如今又是什麽身份,不過宋雲卿卻知道,她在蕭湛心裏的分量,所以該行的禮,他是一點都不敢怠慢的!


    沈良辰眼看著宋雲卿落座,不由輕笑著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宋二爺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也沒什麽事兒!”


    自上次東華一事之後,沈良辰從沒給過宋雲卿好臉色,此番再見,見她巧笑盈盈,宋雲卿不禁有些不適應的撓了撓頭:“不過是被皇上表哥困在宮裏久了,如今好不容易被放出來,便想著來探望表嫂一番!”


    好吧!


    既然沈良辰不承認自己是皇後娘娘,那麽他就隻能尊她為表嫂了!


    這樣,總歸沒有錯了吧!


    心中作如是想,宋雲卿抬眸凝著沈良辰完美無瑕的清麗容顏,不由試探著問道:“表嫂,您的臉沒事了,舌頭也沒事了哈?!”


    聞言,沈良辰不禁輕笑著點了點頭,斂了斂手,輕聲歎道:“我的臉,你已經看到了,且我也正在說話,不是嗎?”


    “是!是!”


    宋雲卿忙不迭的點了點頭,輕聲補充道:“如此最好不夠了!”


    見狀,沈良辰又是一笑,然後出聲問道:“宋二爺不是來探望我的嗎?如今人也見到了,可還有事?”


    “嗬嗬……”


    宋雲卿被沈良辰問的嗬嗬一笑,然後頗為尷尬找了個理由,慢悠悠地說道:“東華一事,表嫂還沒原諒我呢,我這人,隻想讓人記住我的好,不想讓人記住我的不好,表嫂一日不原諒我,我這心裏就日日都高高懸著……”


    “我原諒你了!”


    不等宋雲卿繼續把話說完,沈良辰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淡淡聲道:“一朝被廢,恍若隔世,過去的那些事情,我已經都放下了,所以宋二爺……也不必再繼續掛懷!”


    “呃……”


    宋雲卿這下,咂了咂嘴,當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他這明明就是個借口,沈良辰那麽聰明,沒道理聽不出來啊!


    可是……


    這人,還就是一點糊塗,都不肯裝啊!


    沈良辰見宋雲卿咂巴著嘴巴,嘴角微抽的看著自己,不由蹙眉問道:“宋二爺過來,可覲見過太後了?”


    “尚未!”


    宋雲卿愣愣的,看著沈良辰,搖了搖頭!


    沈良辰輕笑了笑,對宋雲卿繼續說道:“我尋摸著,太後娘娘這會兒,應該快出佛堂了,宋二爺還是過去先覲見了她老人家,才合禮數!”


    “哦……”


    宋雲卿無奈,隻得抬手朝著沈良辰揖了揖手:“那雲卿,便先去給太後娘娘請安了!”


    “如此甚好!”


    沈良辰點了點頭,扭頭示意碎心送宋雲卿出去。


    目送宋雲卿出了芝蘭院,沈良辰原本盈盈含笑的眸子,不禁微微一深!


    耶律婉婉去了行宮,她送走了宋雲卿後,便裹著裘衣,坐在前廳裏的搖椅之上,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天色片刻,然後緩緩閉上了雙眼。


    如今,她不過是一介廢後!


    她在想,宋雲卿忽然而至,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芝蘭院外麵,一層魏國暗衛,一層宋家鐵血衛……如此陣仗,你隻怕插翅難逃!”十分突兀的,一道沈良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圍牆傳來,擾的她不禁微微蹙眉。


    遠遠的,見她蹙眉,那聲音靜默片刻,便再次悠悠入耳:“他為了,用盡了心思,我若是你,應該早就繳械投降了!”


    “可惜你不是我!”


    沈良辰緩緩的睜開雙眼,見是多日不見的蕭策坐在高牆之上,不禁嘴角翹起。


    再仔細一看,見他一身好似很久未曾換過的衣物,她剛剛舒緩的眉頭不禁又皺了起來:“我說宣王殿下,你在外麵這陣子混的就這般窘迫麽?居然窮到連件衣服都買不起的地步了麽?”


    衣服是白色的料子不錯,不過眼下蕭策的衣服根本就要從白色變成黑色了,這樣還不算,他的身上的衣服甚至還破了一個又一個的窟窿。這哪裏還是那風~流倜儻,溫良如玉的宣王殿下,根本就不知是哪家跑來的乞丐麽!


    如果,不是他那張俊美的比女人還要漂亮幾分的臉和他那把好嗓子,這一身裝束走在大街上,隻怕連她都認不出了!


    蕭策聽到沈良辰的挖苦之語,對著沈良辰展顏一笑,然後翻身落在地上,不知為何,他落下的時候腳步輕飄,好似要摔倒一般,這讓沈良辰不禁緊皺了眉頭。


    他的身手她還是曉得的,區區的一道牆壁而已,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可是為何他現在會如此狼狽?!


    “沈良辰!”


    蕭策嘴角依然高高挑起,目光直直的注視著沈良辰,而後快步進了前廳,來到她所坐的搖椅前,卻是忽然伸手將她從搖椅上拉起,而後用力的將之用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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