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辰在說話的時候,雲染一直都在凝視著她!


    聽完沈良辰的話,又將她苦笑的模樣看在眼裏,見她提起她和蕭湛以前的那些點點滴滴時,嘴角翹起的弧度,不自覺的微微上揚了些,雲染終是忍不住心頭輕顫!


    原來,蕭湛還曾為她做過那麽不為人知的事情!


    這些事情,他今天是第一次聽沈良辰說!


    聽完了這些,再聯想起蕭湛當初跟沈良辰一起跳下懸崖之時,他幾不可見的輕顰了下眉心,伸手輕觸了下她臉上那觸目驚心的疤痕,柔聲說道:“既是如此,您順了他的心意便是,何苦做這些?”


    傷人傷己啊!


    “何苦?我對他動心是真!”


    沈良辰看了雲染一眼,不由深吸一口氣,任拿苦笑爬上了嘴角,澀澀然說道:“可是雲染……我以為他是真心,所以才交付了真心,卻從不曾想他所做的一切,從來都隻是為了將我玩弄於股掌之上……”


    雲染聞言,沉默片刻,想要再去撫去她嘴角的那抹苦澀,卻礙於身份,不能也不敢再去付諸行動!


    輕揚眉頭,無奈而又輕輕的歎息一聲,他輕笑了笑,故作輕鬆的笑問著沈良辰:“公主殿下,我不喜歡他,你應該知道吧?”


    聞言,沈良辰神情微怔,卻是繼續酷笑連連。


    以蕭湛對雲染的所作所為,他若能喜歡他才怪!


    “但是我要說句公道話!”


    雲染對仍處於怔仲中的沈良辰優雅彎唇,淡淡的出聲笑道:“也許他開始接近你,的確是出於征服的目的,但是縱是要征服,早在你們洞房之時,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說到這裏,雲染沉默了下,又道:“如果他過去的所作所為,真是隻是一場征服的遊戲……那麽從吳國到魏國這一路上,他對你的種種隱忍,又算是因為什麽?公主殿下你可想過,他是魏國的皇帝,是萬聖之尊,可是在公主殿下麵前,我眼裏所見的他,卻是小心翼翼的,這……又是為了什麽?”


    若說,方才沈良辰隻是無意提起蕭湛,那麽此刻,聽雲染一席話,則不禁令她緊皺了眉頭,心中思緒亦跟著亂了!


    是啊!


    雲染說的沒錯!


    如果蕭湛對她,隻是出於征服的目的,那麽當初他何必孤身涉險,陪她一起躍下懸崖?


    還有後來……


    他伏低做小,處處在她麵前陪著小心,又是為了什麽?


    其實,這些沈良辰心中都有答案,她隻不過,輸的不甘心,不願意去正視而已!


    這會兒,雲染見沈良辰皺起了眉頭,微微輕笑了笑,到底抬起手來,卻像是兄長對待妹妹一般,輕撫了下沈良辰的頭髻,然後柔聲說道:“我不敢妄斷他有沒有真心,不過辰兒……縱然是真心,那也是要用真心去體會的!如果其間有太多的雜念和猜疑,反倒不美……”


    “你覺得他是真心嗎?”


    沈良辰此刻,低垂著頭,輕擰了娥眉,卻沒有去拂開雲染有些放肆的手。


    其實,答案顯而易見!


    雲染看著沈良辰明明什麽都清楚,卻就是不肯順從自己心意的模樣,不由溫和一笑,輕歎了口氣:“如果沒有真心,何以他會對你妥協,你當真以為,若他想來,宋太後的人,真的可以阻擋嗎?”


    沈良辰聞言,輕挑了下眉頭,緘默不語。


    他,真的如她所願,放過了她!


    雲染凝睇著沈良辰緘默不語的樣子,微抿了抿唇,緊緊盯著沈良辰臉上的疤痕,再次啟唇:“辰兒,你該知道,真心,需以真心換之……你覺得他欺騙你,是罪大惡極的,不容原諒的!但是你可曾想過從芙蓉鎮到魏國的這一路之上,也許他對你本就出自真心?如果他是真心,那麽……現在你的所作所為,又算是什麽?”


    語落,雲染緊皺了下眉,不再言語!


    他知道,勸人勸不了心的道理,所以十分體貼的,將空間留給沈良辰獨自一個人!


    就像他方才所說,他真的不喜歡蕭湛。


    但是,卻也見不得沈良辰如此一直消沉下去。


    人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蕭湛對沈良辰沒有真心嗎?


    不盡然!


    隻是,感情之事,是需要雙方付出的。


    無論是蕭湛還是沈良辰,都屬於那種將真心藏的極深的人。他們輕易不會把自己的心交給別人,也正因如此,他們的才會落到今日這般境地!


    沈良辰現在,也許還沒有死了要逃走的那顆心。


    但是,他跟了她那麽久,卻不想看到她這樣繼續消沉下去!


    雲染走後許久,沈良辰的心緒一直難平。


    想到雲染說過的話,她不禁微微抬手,撫上自己臉上的傷疤……


    “如果,他對她是真心,那麽此刻她的所作所為,又算是什麽?”


    回想到雲染方才說過的那席話,沈良辰雖不能說茅塞頓開,卻開始重新審度自己對蕭湛的感情!


    對於曾經的蕭湛,她是交付了真心的。


    但是,就因為是真心,所以即便早就做好了決定,徐徐圖之,讓他放棄自己,但是麵對現在的蕭湛時,隻要一想到他的欺騙和玩弄,她的心裏還是如刀割一般的痛著!


    痛的她難以忍受,開始跟他開撕,跟他相愛相殺!


    可,就因為痛著,她才可以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始終不曾真正放下。


    換則言之,若放下了,心又如何會痛?!


    思緒至此,她終是苦澀而又深深無奈的彎起的唇角。


    撫摸著臉上那猙獰而凸起的疤痕,她輕斂眉目,眸間碎光隱動:“蕭湛,若你果真有心,那麽這一次,我們就算扯平了,以後我們兩不相欠,如此便好……”


    愛也好,恨也好。


    這一次,她終究還是打算將心收回去!


    ……


    初冬,微寒。


    明媚的陽光,可遇而不可求!


    這一日,窗外陽光和暖,十分難得的,讓人覺得一陣暖洋洋。


    坤寧宮中,沈良辰才剛用過早膳,便見耶律婉婉風風火火的從殿外進來!


    今日的耶律婉婉,一襲鵝暖色拖曳長裙,素色係蘇扣帶束腰,外搭一件同色的輕裘坎肩,一雙明亮狡黠的大眼睛,如同墜入凡間的精靈一般!


    “妹妹!”


    沈良辰看著麵前精靈般可愛的耶律婉婉,心想著這丫頭今兒怎麽來的這麽早,臉上卻不由露出一絲笑意:“今兒怎麽來的這麽早?”


    “奴婢給長樂公主請安!”


    碧雲因以前經常於耶律婉婉鬥嘴,此刻耶律婉婉身份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北遼公主,所以一見到她,便會擔心她會秋後算賬,整個人都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不過耶律婉婉顯然並未將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隻淡淡瞥了碧雲一眼,隨手一揮示意碧雲撤了膳具,然後無視沈良辰臉上那道醜陋的疤痕,巧笑倩兮的上前挽住沈良辰的手臂帶她起身:“我一猜姐姐便已起身,眼下剛用過早膳正好,太後娘娘說今兒天氣好,恰巧平王妃也進了宮,便在禦花園東側的梅林設宴,讓我務必將姐姐請了去!”


    沈良辰看著耶律婉婉一臉興奮的模樣,微顰了下眉心:“看妹妹這高興的樣子,感情這宴席,宣王也會參加吧?”


    耶律婉婉聞言,小臉瞬時一赧,紅撲撲的,十分好看!


    沈良辰見她如此神情,便知自己猜的沒錯,不禁輕笑了笑,隨即凝眉說道:“我如今這張臉,破碎的已然不成樣子,妹妹去看心上人吧,我就不去丟人現眼了!”


    “姐姐!你說什麽呢?”


    耶律婉婉一聽沈良辰的話,那秀氣的眉頭,當即微微一擰,滿是不依的輕晃了晃沈良辰的手臂:“太後娘娘讓我過來請你,隻道你這陣子一直悶在宮裏,也該出去透透氣了,還有……這宣王是妹妹我央著太後娘娘召進宮的,除了平王妃和他梅林裏今日便沒了旁人……”


    “婉婉!”


    沈良辰看著耶律婉婉輕歎了一聲,張口就要拒絕,卻不期雲染輕飄飄的戲謔之聲自殿門處傳來:“皇後娘娘還是去吧,如若不然今兒這坤寧宮隻怕安生不得!”


    “雲染,你說什麽呢?”


    耶律婉婉一聽雲染這話,就知道他是在說自己,頓時陰惻惻的看著雲染,小臉上卻笑靨如花。


    雲染見她如此看掃了自己一眼,立時佯裝一驚!


    很快,他便用自己雪白的袖子,做抹淚狀,可憐兮兮的回頭看向沈良辰,:“皇後娘娘,為了雲染,你還是趕緊跟長樂公主去吧,要不雲染隻怕活不過今日了,嗚嗚……雲染真可憐!雲染怎麽這麽可憐……”


    “你啊!”


    沈良辰對雲染誇張的表情忍俊不禁,微斂了笑意,卻是一歎之後,轉頭對剛撤了膳具,去而複返的碧雲吩咐道:“不是要去梅林嗎?與本宮備輦!”


    “奴婢遵旨!”


    碧雲一聽,連忙輕輕頷首,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


    沈良辰再次出聲,喚住碧雲的腳步,輕聲吩咐道:“本宮聽說平王妃和太後十分交好,備一份薄禮吧!”


    “奴婢省的!”


    碧雲輕點了點頭,複又轉身離去。


    雲染見碧雲離去,眉心輕皺了皺,卻是如釋重負的欣慰一歎。


    平王妃早前曾是宋太後身邊的貼身女官,因早前與平王的一段姻緣,終是如願嫁如平王府為妃,且這平王妃除了深得平王和宋太後寵愛,又為平王接連誕下兩子,縱然平王府後院有再多的桃花,她的地位也始終相當穩固!


    如今,沈良辰命碧雲去備禮,與其說是給平王妃的,是在與宋太後示好。


    如此,便是在為以後做打算!


    她肯走出一步,總是好的!


    不過,這些隻是雲染自己一廂情願!


    他如何能知道,沈良辰給平王府送東西,確實是向宋太後示好,不過她的目的,卻不是討好自己的婆婆,而是另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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