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夜色之中,霍青接收到蕭湛的暗示,轉身對手下命令道:“別愣著了,趕緊追!”他的命令一出,隱於暗處的禦林軍立即全部出動,奉命追擊!


    “主子!”


    馬蹄聲紛踏而至,每一下都似是踏在眾人心頭,趁著夜色前行的幾人中,趙陽耳廓輕動,第一個感覺到異常,對身前的耶律婉婉稟道:“不好了,有追兵!”


    “我們暴露了嗎?”


    耶律婉婉聞言,心下一凜,轉頭看向沈良辰:“姐姐!怎麽辦?”


    “別管!”


    沈良辰清冽的眸,微微閃動,回頭看了耶律婉婉一眼,繼續駕馬向前飛馳。


    “唉,娘子啊,你別隻顧著跑路,等等你男人啊!”


    蕭湛終於追上了,臉不紅心不跳的高喊一聲,駕馬朝著沈良辰貼近。


    “離遠點兒!”


    沈良辰輕皺了娥眉,不曾分心去看他一眼,隻輕斥了一聲,便繼續策馬向前。


    夜風,微涼,透著朦朧之美。


    幾人在夜幕中穿梭半個時辰後,終於來到沈良辰要到的地方——東華碼頭!


    徐徐夜風,拂麵而過。


    幾人站在碼頭之上,聽風中濤聲陣陣,遙望江麵之上。但見江麵之上早已有船候在岸邊,蕭湛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扭頭問著沈良辰:“娘子,你這是要走水路回吳國?”


    東華往北,走陸路,是北遼;往南,走水路,無疑便是去吳國!


    “錯了,不是回吳國,而是回家!”


    夜色之中,俏臉之上,溫婉的笑一覽無遺,沈良辰翻身下馬,轉頭看向耶律婉婉,滿是歉意:“對於妹妹來說,其實最安全的地方,莫非北遼。但是現在,隻能委屈妹妹跟我一起回家了。”


    “能到姐姐家做客,是我的榮幸!”


    耶律婉婉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聽聞沈良辰所言,她狡黠一笑,動作輕盈的翻身下馬,跟著沈良辰朝著船舶方向快步走去。


    “娘子,等等我啊!”


    蕭湛眼看著兩個女人理都不理他,頭也不回的進了船艙,不依不饒的喊著,好似真的是被自家娘子拋棄了一般,那叫一個委屈和傷心!


    見他如此這般的不要臉,卓君的嘴角有些不自在的輕抽了抽。


    這一路上,他算是真的開了眼界了。


    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人的臉皮這麽厚呢?


    片刻,幾人全都上了船,船舶起航時,霍青所帶領的追兵也到了。


    船舶之上,沈良辰和蕭湛本來並肩站在甲板之上,卻不想蕭湛忽然拿了沈良辰的手,擱在自己的脖子上,遙望著碼頭上火把攢動處的霍青,一臉氣憤地扯著嗓子喊道:“霍青,你個沒用的東西,追了這麽久都沒追上,害的的爺在這裏受苦!你且等著,等爺脫了身,一定要到皇上表哥麵前狠狠告你一狀!”


    蕭湛的聲音,迎著微風,伴著夜風和水聲,在空中飄飄蕩蕩。


    碼頭上,霍青聽到他的喊話後,臉色極劇變幻,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許久方才歸於平靜。


    看著駛離岸邊的船舶,他身後的禦林軍副都統陳勝不禁惋惜輕歎:“將軍,可惜了,隻差一步就追上了!”


    霍青聞言,麵色有著不自在的瞥了陳勝一眼,忍不住淡淡聲道:“想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以來,你一直是個副的嗎?”


    陳勝聞言,眼睛一亮,一臉急切的看著霍青。


    霍青扭頭,迎著他的視線,冷道:“傻子,有爺在,這一步,你這輩子都追不上!”


    語落,懶得在跟陳勝浪費口舌,他轉身對陳勝命令道:“還愣著幹什麽?難不成等著人他們自己回來啊?還不趕緊去找船!”


    “是!”


    陳勝一驚,忙不迭的退下……去找船!


    船上,蕭湛見沈良辰蹙著眉頭,冷冷注視著自己,不禁嘻嘻一笑,問著沈良辰:“娘子啊,你說霍青會不會被氣吐血?”


    沈良辰緊蹙著眉頭,看著身邊笑的跟個大孩子似的麵具男人,實在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他了。


    “霍青會不會吐血我不知道!”她沒有去想霍青如何,隻是用一種無比怪異的眼光看了蕭湛一眼,然後一臉嫌惡的抽回自己被他抓著放在他脖子上的纖纖玉手,使勁兒在裙子上蹭了蹭,然後無比嫌棄道:“我隻知道……宋雲寒,剛才嚷嚷著要惡人先告狀的你,真的很不要臉!”非常之不要臉!


    “呃……”


    蕭湛嘴角的笑意微僵,皺眉看著沈良辰,對他不滿抗議道:“我被你劫持了,他霍青救人不及時,本就是他的錯,我剛才陳述的是事實!事實!”


    這人的臉皮到底有多厚,沈良辰早就領教過!


    這會兒見他如此態度,她也懶得理他。直接扭頭看向一邊,正巧見卓君一臉凝重的出了船艙,她心下微微一緊,不由走了過去,問道:“你的臉色有些難看,不舒服嗎?”


    “不是我!”


    麵對沈良辰的詢問,卓君輕搖了搖頭。


    見狀,沈良辰心下一跳,忙又問道:“婉婉怎麽了?”


    能夠讓卓君露出如此凝重神情的人,隻有耶律婉婉一人了!


    “主子她好像生病了,很不舒服的樣子!”卓君緊鎖著俊眉,眼底滿是心疼,言語中盡是擔憂:“還請魏後……不,沈姑娘給瞧瞧!”


    沈良辰聞言,連忙進了船艙。


    耶律婉婉乃是天之驕女,這陣子卻跟著她風餐露宿,馬不停蹄的奔波著,生病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以,沈良辰以為耶律婉婉真的生病了。


    然,事情結果卻是這小丫頭生活在北遼,甚少乘船!


    如今乍一乘船,有些不適應!


    她……暈船了!


    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沈良辰拿了顆丹藥讓她服下,並吩咐卓君好生照看她!


    可是,過了沒多久,趙陽也出現了暈船的症狀!


    沈良辰身上的丹藥有限,無奈之下,隻能親自動手,去配了些可以緩解暈船的草藥,以便船工熬製!


    *


    夜,已深。


    因為暈船的緣故,暈船嚴重的耶律婉婉和趙陽二人,已然喝了湯藥,早早睡去。在確定卓君沒事之後,沈良辰方才如釋重負的出了船艙,稍稍透口氣。


    靜靜的,迎著冷風站在甲板上,遙望著早已不複蹤影的東華方向,沈良辰緩緩將唇瓣眯成一道直線,輕輕呢喃著:“別了,魏國!”


    當初,沈啟天曾經答應過她,如果她能逃離魏國皇宮,他他便還她自由。


    可是後來,他卻暗地裏,將她易容後的畫像送到了魏國……


    不過,不管他在中間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眼下她再回吳國,便應該是自由之身。這也就意味著,等她擺平了慕容睿,在確定無人可以撼動吳國的江山之後,那以後的日子,便真真正正的屬於她沈良辰了!


    想到這些,沈良辰的心情,莫名輕鬆了許多。


    “娘子……”


    十分突兀的,一聲輕喚在沈良辰耳邊響起,不待她回神,蕭湛已然將她從身後納入懷中,傾身便要吻上她的唇。


    “宋雲寒,沒心情跟你鬧!”


    沈良辰反應過來,抬手擋住自己的唇,任蕭湛蜻蜓點水的吻,落在自己光柔的手背上


    這一次,她沒有像以前那般眼前的男人一接近自己,就立即變成一隻刺蝟,掙紮著躲開,而是靜靜的,破天荒的將身子向後靠了靠,任他輕擁著,彎唇淺笑:“好累,讓我靠一會兒!”


    無疑,她這樣主動投懷的舉動,讓蕭湛受寵若驚的同時,連帶他幽深如海的瞳眸中,也染上一抹深沉的意味。


    輕歎一聲,他微微傾身,骨節分明的大手很自然的在沈良辰身前交握,將她嵌入自己懷中。


    微涼的麵具貼在她的臉上,他笑看著自己垂落的長發,隨著夜風纏上她的青絲,不知不覺間一種繾倦的氛圍,將兩人包裹,纏繞!


    沈良辰自從重生之後,一直在想著要如何守護吳國的江山,守護自己的親生父親,後來又想著如何逃離魏國皇宮……


    在整個過程之中,為了跟蕭湛鬥智鬥法,她可謂殫精竭慮,連個安穩覺都睡不了。


    此刻,終於離開魏國境內,她整個人放鬆下來,靠在蕭湛的懷裏,那種前所未有的安寧感,讓她忍不住沉醉其中!


    “辰兒……”


    半晌兒,蕭湛忍不住低喃一喚,那聲辰兒叫的柔情似水,溫溫緩緩地淌入沈良辰心田。


    一路以來,沈良辰都知道,身後的正擁抱著自己的男人,雖然有時候跟個無賴似的,時不時占她便宜,但是對她卻著實不錯。


    單就他為她能脫身,讓她劫持來看,她便沒有理由去討厭他!


    尤其,他前世,對她還有嗯……


    是以,她並不討厭他!


    此刻任他如此抱著,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想要忘卻一切煩擾,就這樣……貪戀的任他抱著自己,被獨屬於他的蘭花香氣包裹著,靜靜的倚靠在他溫暖的懷抱中。


    但是,她不能!


    因為,這個男人,她要不起!


    “宋雲寒……”


    沈良辰深深的,貪戀呼吸著微涼而自由的空氣,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喚著身後男子的名,難得平心靜氣的跟他說道:“我……是魏國逃後,你是魏國的紫衣侯,跟我在一起,你將會失去你過去所擁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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