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董淑妃聽到蕭湛的話,心下一緊,忙伸手覆上他的大手,緊緊握住:“臣妾不累,讓臣妾侍候皇上吧!”


    “不必!”


    蕭湛淡淡抿唇,轉頭睨了眼身後的沈良辰,意興闌珊,語氣溫和:“有辰兒在,朕不會寂寞的!”


    “……”


    即便兩人背對著沈良辰,沈良辰也可以想見董淑妃現在的臉色。


    “辰兒!”


    蕭湛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她,微側著身,對她招了招手:“愣著做什麽?到朕這邊來!”


    沈良辰無奈,隻得低眉斂目,態度謙卑的恭身上前。


    蕭湛伸出手來,神態自然的伸手攬過她的腰肢,直接無視董淑妃微變的嬌顏,對富貴吩咐道:“差人送董淑妃娘娘回春熙宮歇息!”


    “喏!”


    富貴應聲,恭身對著董淑妃引臂:“董淑妃娘娘請!”


    “臣妾告退!”


    董淑妃見狀,隻得咬嘴銀牙,如拂柳般的身子,輕福了福,目光淩厲的正對上沈良辰一副看好戲的眼神。


    “奴婢恭送董淑妃娘娘!”


    沈良辰被蕭湛禁錮著腰部,隻能低眉斂目,略作福身的樣子。


    “好!很好!”


    董淑妃溫雅的聲線,柔情似水,深凝沈良辰的眼光卻是眼刀子直飛,隻見幾不可聞的冷哼一聲,轉而扶住百合的手,翩然離去。


    “如皇上所願,奴婢成了董淑妃娘娘的眼中之釘,肉中之刺!”目送董淑妃主仆二人走遠,沈良辰將視線從董淑妃身上收回,仰頭凝望著此刻正緊摟著自己的男人,眉眼之間,盡是譏諷之意。


    “你不是一直求朕垂憐你於麽?”


    蕭湛看著沈良辰的瞳眸,繁星閃閃,有力的大手,在沈良辰腰間緩緩遊離:“不是董淑妃,還會有莊妃,嫻妃……想要得到朕的寵愛,這些是你遲早都要麵對!”


    沈良辰因他撩撥的觸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明眸曜亮的注視著蕭湛片刻,她到底沒能忍住,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皇上昨夜那一腳,讓奴婢疼到了現在,可想而知,您定是對奴婢厭惡至極吧?”


    蕭湛並未立即出聲,而是眉宇輕皺,微眯著鳳眸,不停摩挲著她的腰肢。


    “奴婢失言。皇上並非對奴婢厭惡至極,而是對奴婢厭惡到恨不得奴婢去死!”沈良辰絲毫無懼他微冷的眼神,涼涼地勾著嘴角,伸手扯開他不安分的大手,神色哀傷道:“皇上這哪裏是要寵著奴婢,根本是在要奴婢的命啊!”


    沈良辰對蕭湛獻媚,是為了讓他厭惡自己。


    此前兩次,她的目的達到了。


    因為蕭湛,真的對她厭惡透頂。


    可是現在,她看著眼前的他,卻有一種自己看不透,抓不住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的豎起了身上的尖刺,將自己保護起來。


    “女人!”


    蕭湛心想,這個女人終於不裝了嗎?隨即再次伸手,不容置疑的緊緊攬住沈良辰的腰,直接將她帶入懷中。感受著她柔軟無骨的身姿,他陰鶩的雙眸微微眯起,輕輕抬手,撫上沈良辰清麗絕倫的俏臉,冷冷勾唇:“好一個表裏不一的女人,對朕一見鍾情?嗯?朕竟差點讓你的小伎倆騙過……”


    “奴婢不知皇上在說什麽!”


    沈良辰鎮定心神,怡然無懼的迎視著蕭湛深沉的瞳眸,此刻她心中所想,隻有四個字。


    那就是……不管蕭湛說什麽,她都不能承認!


    蕭湛識破她的伎倆也好,隻是試探她也罷,說她騙他?她打死都不承認!


    欺君之罪,那可是死罪!


    “女人,你嘴上說是對朕一見鍾情,表麵也是對朕百般獻媚,可暗地裏去費盡心機想要逃出宮去……”蕭湛冷冽笑著,眸中透著譏諷,鬆開圈著沈良辰腰肢的手臂,他薄唇輕掀,:“你裝!繼續裝!朕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


    “皇上……”


    是裝,也不能承認啊!


    “你可以繼續裝下去!”


    蕭湛冷凝著沈良辰,有意無意的轉動著手上的翡翠玉扳指。


    “……”


    沈良辰默了默,苦笑著後退一步,朝著蕭湛輕輕福身,將頭低到不能再低:“皇上英明神武,隻要是個女人見了,都會砰然心動。奴婢喜歡皇上為真,想逃離也隻不過是怕死而已!”


    “怕死?”


    蕭湛俊容深沉,黑眸沉靜望向沈良辰,深邃的眼底,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朕以為,你為了飛上枝頭,什麽都豁出去了。”


    “沒了命,縱然飛上枝頭,又能如何?!”清澄大眼,盈盈含淚,沈良辰緊咬著朱唇,澀然無比道:“皇上讓奴婢在太後麵前假扮皇後,卻不讓諸妃朝見,便已然注定奴婢的結局,屆時真正的皇後回歸,太後過問,假扮皇後的奴婢便會是那眾矢之的,又或者奴婢不隻欺瞞了太後,還欺君……”


    蕭湛一皺眉,眸中銳光湛湛:“女人,你在懷疑朕?”


    該死的女人!


    他既是隻讓她見太後,便已然說明,她的假裝,是出於他的授意。


    可她現在說什麽?


    欺君?!


    哼!


    她認為他會把她推出去當擋箭牌?


    這……簡直是在懷疑他的人品!


    “奴婢不敢!”


    沈良辰不用看,也知蕭湛又怒了,再次微微恭身,她低低輕道:“奴婢隻是想不明白,何以皇上想要留著奴婢的小命兒,卻又要為奴婢在宮中樹敵?”


    這麽做,不是自相矛盾嗎?


    心中冷哼一聲,沈良辰接著又道:“還是皇上覺得,奴婢本事大到可以從董淑妃手中安然脫身?”


    聞言,蕭湛微眯了眸子。


    深凝沈良辰一眼,他傾身上前,在她耳邊輕掀薄唇:“你猜!”


    溫熱的氣息自耳邊徐徐拂來,沈良辰身子倏地一緊,抬眸想要從蕭湛眼底看出些什麽。但他卻不肯給她看清的機會,直接抬足向外,揚長而去!


    沈良辰怔怔地看著蕭湛的身影消失不見,到底忍不住輕嗤一笑。


    猜?!


    君心難測!


    傻子才會浪費力氣去猜!


    事已至此,她猜與不猜,有些事情都會發生。


    蕭湛她可以忍,蕭策他也可以忍,就連宋雲寒……念在他前世的恩情,她也能忍下!


    但是別人的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哼,反正她的小命不能丟!


    *


    玲瓏居,建於承乾宮西側,隻步行半刻便到。


    蕭湛一路而來,抬步進入玲瓏居,視線掃過大殿,直接進了內殿。


    內殿裏,燈光昏暗,層紗羅疊。


    夜風微涼,紗帳輕晃。


    他淡淡向裏一望,對紗帳後方的那道身影,恭敬出聲:“先生……”


    “皇上?!”


    紗帳後被蕭湛尊為先生的男子,似是正在小酌,聽到他的輕喚,緩緩的將手中杯盞擱下,薄唇輕勾,聲音溫潤如水:“夜已深,您何以深更又至?”


    “先生明知故問!”


    蕭湛淡淡勾唇,俊臉又沉下幾分。


    靜默片刻,紗帳後的男子輕聲一笑:“皇上是為了那張皇後娘娘的畫像!”


    “是!”


    蕭湛肯定點頭,又上前幾步,輕撩紗帳,入目便是那幅今日初見時,讓他震驚,恍然,卻又怒不可遏的美人畫像……


    不是隻此一幅嗎?


    他沒想到,這裏竟然還有一幅!


    “這幅畫,乃是為師臨摹之物!”


    明辨蕭湛眼底複雜多變的情緒,紗帳後的男子溫和一笑,讓人如沐春風:“皇上!為師與你講個故事如何?”


    “看來先生今日興致不錯!”視線仍舊膠著在沈良辰的畫像上,蕭湛聲音微冷,從紗帳後方望去,他略微上揚的嘴角,輕輕抿起,透露出睥睨一切的氣勢,狂狷魅惑,冷傲如冰!


    男子淡笑著,自紗帳後邁步而出,一張俊逸出塵的臉龐,清晰呈現。


    世上俊美的男人,有很多種。


    一種,是俊美的讓人無法直視,如蕭湛亦或蕭策,而另外一種,俊美則以,卻隨和飄逸,仿若謫仙,讓人看著舒服,被蕭湛稱之為先生的耶律遠,便屬於這後一種人。


    似是閑庭漫步般緩緩上前,耶律遠伸手取下牆上的美人畫像,動作輕柔的將之緩緩卷起:“為師知道,皇上日理萬機,不過事關這張畫像的由來,皇上還是聽聽為好!”


    聞言,蕭湛深沉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微轉過頭,看著眼前教了他十年的太傅。


    魏國,有兩位太師。


    一位是當初迎接沈良辰的當朝太師,另外一位便是眼前之人。


    他,是蕭湛的父皇指派給他的,卻比之一般的太傅,更讓他尊敬。要知道,過去十年,他所教他的東西,簡單,扼要,卻是他從其他地方學不到的。


    蕭湛本就對他另眼相看!


    此時此刻,他竟是如此要求,蕭湛自然不會拂他麵子。


    耶律遠眼看著蕭湛坐下身來,雲淡風輕的笑著,也跟著翩然落座,輕歎道:“這位皇後,很特別!”


    “是夠特別的!”


    蕭湛伸手握住畫卷,語氣清冷。


    大婚之夜,藥翻了他不說,還把個太監送到他的床上,而後喬裝逃婚!這還不算,如今她竟又以醫女之名,將他耍的團團轉。


    而他,竟然還瞎了眼,讓她去冒充她自己!


    如此女子,十分特別,特別到讓他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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