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目光在安容身上,久久沒有移開,今天的這身打扮實在是太吸引人的眼球,重要的是那手臂上象征陳家地位的釉裏紅鐲子,也是極其的引人注目,老爺子衝著她點點頭,來到兩人麵前:“爸。”


    “恩,回來了,都坐吧。”老太爺發話,安容這才敢坐下身來,現在在自己麵前的兩人,無論是年紀還是輩分,都比自己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更這兩人同處一處,她很是緊張。


    “這是容丫頭吧,長相是隨了小葉了,爸,你瞧著那鼻子跟嘴倒是隨了咱們陳家了。”


    原以為這個素未謀麵的爺爺會是個很嚴厲的主,卻沒想到第一次見麵就拿安容開起了玩笑,原本緊張的心情也跟著放鬆了不少。


    “哈哈。還是你眼力勁好,咱家的容丫頭眉眼隨了母親,鼻嘴倒是隨了靖華,這天生就是美人坯子,也不知道最後是哪個小子有福,能夠娶了我們家容丫頭。”


    老太爺順著那話說了下去,一時間在座的三人同時笑了,安容心中十分溫暖,爺爺跟太爺爺是怕自己緊張,故意用這樣的方式來緩解自己的心情,還是不得不感歎,能夠遇到這樣的家人,真的是她的福氣。


    陳四進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這麽一幕,爺孫四代的笑容回蕩在院中,十分的美好,讓人有些不忍心打斷,陳家因為安容的到來,笑容倒是比從前多了不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要是她能夠一直留在這裏該多好,陳家老四站在院子口,看著這情景,卻終究還是歎了口氣,上前幾步來到他們麵前。


    “老太爺,爸。前廳來了很多相親,說是來給我們陳家幫忙,您看。。”


    爺孫三人同時抬頭,陳四站在他們麵前,說出了目前的狀態,安容一臉的不解,老爺子的臉色有些凝重,兒子的話說的含糊,但他已經明白過來了,今天的事是陳家自己的事情,這些相親定是收到消息前來觀看,但是又不是隻是認祖歸宗這麽簡單,陳家那兩個姑姑那關不好過,萬一到時現場出現什麽變數,反倒是讓那麽多人看見,這樣多不好,仔細想了想。


    “你跟安彬找個由頭將那些相親都勸回去,今天這事是我們陳家內部的事情,不需要那麽多人來觀禮。”


    意料之中的拒絕,陳家老四點點頭,對於這個答案已是意料之中,正要離開,老太爺忽然開口。


    “相親們也是為我們陳家高興,我們到底是一個血脈的人,吩咐下去,讓人在中院擺席麵,等到事情結束之後,好好宴請下大家。老四,這件事你跟小子兩個人一起,是不是有些為難,讓那幾個小子一起幫忙,管家呢,家裏人都別閑著。人都已經到了陳家門口了,哪裏有趕回去的道理,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了。老四,就照我說的做。”


    “父親。。”


    老爺子還想說什麽,老太爺直接伸手打斷:“老四,讓管家親自在門迎接,來者都是客,中院都整理差不多,全部迎接過去。”


    三言兩句,就將在場兩人的顧慮全部打消,老爺子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既然如此,那幾個小輩怎麽能忙過來,容丫頭你就好好陪著老太爺,我去前院安排,今天不同往日,斷不能丟了我們陳家的臉麵。”


    老爺子起身,陳家老四跟在身後,兩人離開了老人家的院子,安容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麵前開心不已的老太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太爺爺,爺爺說的有理,您真的不用為了容丫頭這般。”


    “你這丫頭,要是再說這些話,太爺爺我就不高興了,來來來,我們爺孫聊點別的,不提那些事情,你啊今天就什麽都不用管,安心做我們陳家的公主就夠了。”


    老太爺的寵溺表露無遺,安容拗不過他,隻能選擇默默接受,繼續陪著老爺子聊天。


    就在爺孫倆聊了沒一會,管家匆匆忙忙趕了過來,這次找的不是老太爺,而是直接找的安容:“小姐,門外有兩位說是你的朋友,從c市過來,我已經請到中院了,你看是要去見見嗎?”


    “朋友?一男一女?”安容疑惑間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管家微愣,立馬回答:“是一男一女。”


    來人是誰,安容已經心知肚明,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而且還是在這個時候,要是沒猜錯的話,定是lucie跟顧念先,也隻有他們兩個才有能力找到這裏,有幾分遲疑,倒是見還是不見。


    老太爺也是十分驚訝,是何方神聖竟然有本事找到這裏來,而且是從c市那邊過來,容丫頭的朋友,到底是誰呢。看著麵前人的表情,老太爺忽然想明白一件事,還在安容的猶豫的時候,已經幫她做了決定:“請兩位客人來這裏。”


    “是,老太爺。”管家應著,轉身離開。安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全然忘了現在這麽一幕。


    “容丫頭,來的可是你的丈夫,顧家少爺?”


    安容震驚的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老太爺,從進陳家門到現在,她沒有提過顧念先一個字,為什麽太爺爺會知道。不過轉念一想,當年自己跟顧念先結婚的事情,四叔四嬸是知道的,那就是說陳家人知道也不足為奇,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再次回來之後的她還沒有跟他聯係,不過現在已經給出了答案,他們之間還是藕斷絲連,沒有任何的改變。


    “你不用驚訝,我們早就知道你結婚的事情,包括對方的身份,或許比你知道的更早。這次你在c市受傷,也是跟這個小子的家人脫不了幹係,我想木家那邊也是不希望你們兩人再來往的吧,容丫頭,太爺爺說的可還正確?”


    “太爺爺。。”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簡單的三個字其實已經默認。現在對顧念先,安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幾日在陳家,雖然她看起來什麽事都沒有,但每每入夜還是在考慮這件事,她到底應該跟他有個怎樣的結局才對。


    老太爺活了大半輩子,還有什麽事看不明白,一提到那個人,孫女的臉色就變了,還有眼眸中的失落,顧家跟柳家還有陳家的過往橫在那裏,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考慮,她都應該離開這個人。但是感情的事哪裏是那麽簡單,能夠說斷就斷,說散就散:“容丫頭,人生中有很多事是不需要去計較太多的,你要知道從某種角度來考慮,你們兩人已經是一體的,那麽別的因素跟矛盾都不用考慮,若他真是個值得你托付終生的人,你又何必顧忌那麽多。你且先進屋坐坐,太爺爺幫你問問,那位顧家少爺是什麽想法。”


    老太爺這是要將安容支開,本想堅持,最終還是聽從麵前人的安排,起身進了裏屋,房間門關上的刹那,顧念先跟lucie也剛剛走進了院子。兩人一踏進院子,遠遠就看見位中山裝打扮的男子,頭發花白,但整個人十分的有精神,看來眼前這位想必就是陳家老太爺了,隻是安容在哪裏,顧念先的目光在沒看到安容之後,黯淡下去。


    要說這顧念先跟lucie兩人是怎麽進到陳家的,這就要歸功於陳家村的相親們了。這兩人順著人群走到陳家老宅,這麽氣派的宅子一出,兩人立馬就明白過來,看來這就是他們一直要找的陳家。


    “先生,看來這就是陳家無疑了,不過似乎有什麽喜事,咱們一路走來,這村中的幾戶人家,幾乎都朝著這裏趕來。”lucie冷靜的分析。


    “找個人打聽下。”說完兩人就朝著陳家門口走去,lucie很是禮貌的叫住前麵的人:“你好,我們是遊客,你們村莊有什麽喜事嗎?”


    “哦,原來是外鄉人啊,不過看你們這打扮也不是我們本地人。今天是我們陳家大家的好日子,失散多年的小姐終於找到,這不今天就要舉行認祖歸宗儀式,我們就來看看,那位陳家小姐找什麽模樣。”


    村民十分高興,周圍的人聽到這話,立馬幫腔:“聽說這陳家小姐挺漂亮的。”


    “可不是嘛,陳家那個不是帥哥美女,陳大家基因都好,陳家小姐自然遺傳了去。”


    一群人歡喜的討論,顧念先跟lucie兩人的表情很是奇怪,沒有過多的驚喜,因為他們不知道當安容真正入了陳家族譜之後,對他們來說到底是好是壞。


    “先生,我們接下來怎麽辦?”lucie是這麽想的,如果小姐真的成了陳家人,入了陳家的族譜,那人就不一定會跟他們回c市,畢竟這裏是陳家的地盤,要是他們不放心,憑借他們倆的能力,也根本帶不走她。


    顧念先何嚐又不明白lucie的意思,現在的他也是左右為難:“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們必須要見到她,若是她真的願意留在這裏,我們也不能勉強。跟著這些村民進去吧,試試運氣。”


    他們兩人不管是從長相還是打扮都不像本地人,所以在兩人麵對管家的時候,直接說明了來意,管家哪裏敢耽擱,第一時間將這件事告訴了安容,於是顧念先兩人就這麽成功的進了陳家的大門,來到老太爺所在的院中。


    “老太爺好。”晚輩見長輩,最不能缺少的就是禮貌,顧念先跟lucie做的很好,盡管兩人並沒有發現安容的身影,還是將禮數準備的齊全,這點讓老太爺很是滿意。


    “來了,坐吧,你這小子不錯,到底是顧家出來的,皮相、氣質,還有為人配我們家容丫頭,合適了。”


    老太爺將準備好的兩杯茶放在兩人麵前,對麵的兩人也很意外,沒想到老太爺開門見山就將安容跟顧念先的關係說出,不過這樣也好,接下來的事情也都不用藏著掖著。


    “顧家小子,今天是容丫頭回到我們陳家的好日子,你作為我們陳家的女婿,也就一起參加吧。”


    藏在屋子裏的安容,緊張的差點衝出來,差點就脫口而出,太爺爺你到底在幹什麽。


    lucie聽了這話,難掩麵上的高興,連忙回頭看著旁邊人,反觀顧念先卻十分平靜:“多謝老太爺抬愛,雖然我也很想以陳家女婿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麵前,但是畢竟今天讓安容回到陳家才是大事,就不需要讓別的事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實不相瞞,我過來就是要將安容帶回c市的,不管是那件事情,都是要跟她商議之後,才能做決定。”


    算是拒絕吧,顧念先無奈,這位老太爺根本就是試探自己,好端端的本是陳家小姐回家,這時候再來個陳家女婿,這不是件好事,更何況要怎麽在那麽多人麵前介紹自己,怕是自己這個姓一出現,就已經足夠招人怨恨了吧,還是不要喧賓奪主了,至於帶走安容的事情,還是等著她忙完之後再當麵商議吧。


    對於這個回答,老太爺很是滿意,對顧念先的好感上升了一層,有分寸,識大體,能成大事:“顧少爺還真是直白,隻是我這老頭子年紀大了,隻想著家人團圓,這容丫頭好不容易回來,怎麽能說走就走。顧少爺,你剛才自稱是容丫頭的朋友,那麽請你告訴我,你這是打算用什麽身份,將她從我們陳家帶走!”


    這最後的話語,老太爺加重了語氣,很明顯的有些不樂意,lucie跟安容同時一緊張,生怕出了什麽事情。


    也是這句話,讓顧念先成功的沉默,老太爺這是變相要給安容討個說法,當年他們結婚的時候,雙方家人都不是很清楚,連個婚禮儀式都沒有,現在兩人雖然是法律上的夫妻,但是家人這邊,卻始終是個難題。想到自己來閩南之前,跟木清止的那個承諾。罷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


    “老太爺,我要說的是,不管發生什麽,不管我做了什麽選擇,顧太太永遠都隻有安容一人,雖然我們之間現在越來越遠,甚至有太多東西無法跨越,我也從未真正想過要放開她的手。我是沒有什麽身份能夠帶她走,隻是c市還有木家的養父在等著她,她可以避得了一時,卻不能避開一世,但是不管怎麽選擇,我都會支持。更何況,來閩南之前我跟木先生有過約定,不管這次安容回不回c市,我們之間的關係也都會到此為止,c市那邊顧、木兩家已經同意解除我們兩人的夫妻關係。”


    不知道是多麽艱難才說出這些話,每個字都像針紮一樣難受,原來即將要分開會是這麽痛苦,可是他沒得選,他忘不了她滿身是血躺在地下室的情景,也忘不了她虛弱一張臉躺在病床上的情景,如果他們再次在一起,會給安容帶來那麽多傷害,那麽他願意放手,所有的自由都給你。


    老太爺看著麵前的男子,完全可以讀懂他眼神中的掙紮,如果換做是自己,想來也是會這麽選擇的吧,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接受這所謂的善意謊言:“顧少爺,所以你是決定徹底放棄我們家容丫頭的手,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再無任何糾纏?”


    這麽直白的逼問,顧念先沉默著,旁邊的lucie很是著急,她可以理解先生的想法,但是現在真的不是在老太爺麵前說這些話的時候,想要開口阻止,顧念先已經搶先開了口。


    “是。從此我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


    屋內的安容已經淚流滿麵,心痛到無法呼吸,所以這就是他的選擇,就像多年前一樣,說放棄就放棄,淚水蜂擁而至,也是到了這麽瞬間,安容才真正明白,原來痛苦的不是愛他愛的多麽艱辛,痛苦的是從來沒有被堅定的選擇,說丟棄就丟棄。顧念先,這要是你的選擇,我便成全就是了。


    顧念先的心,已經痛到失去感覺,安容,如果你能明白我的苦心,請一定要快樂的活著。


    給你全部自由,就當是我最後的溫柔。


    “既然顧少爺已經有了選擇,那就不用在陳家多留了,今天就以客人的名義見證,之後還請顧少爺趁早離開閩南,不然我們就要用陳家的送客方式趕兩位走了。”


    這逐客令十分明顯,顯然老太爺似乎更加生氣,顧念先的回答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坦白說他有些失望,不過既然是你主動放棄,那也就不要怪任何人了。


    “老太爺,告辭。”顧念先下定決心,起身走下台階,不能停留,他怕再多留下一秒,自己就會反悔,好不容易做的決定,絕對不能改變。他走的匆忙,lucie慌張的跟在最後,怎麽好端端的變成這個樣子。


    “顧先生。”


    熟悉的聲音傳來,前行的兩人同時愣住腳步,顧念先沒有回頭,lucie又驚又喜,回頭找尋那個聲音,沒有任何收獲,目光移向旁邊的屋子,瞬間明白聲音就是從那個地方傳來,可剛才兩人的對話,豈不是讓她全部聽到了,這可怎麽辦。


    “山南水北,再遇無期。顧念先,珍重。”


    lucie的淚水已經不自覺落下,想要大喊阻止這兩人的瘋鬧,顧念先的身形閃了閃,強壓抑住自己的心情:“陳小姐,珍重。”


    留下這短短的幾個字,大步流星離開了院子,lucie跟在身後,焦急不已。


    誰也沒有想到,再次遇見兩人之間會是這樣的局麵,兩個明明相愛的人,為什麽都要用這些傷人的話語,來騙取彼此。顧念先離開之後,房間的門久久沒有打開,老太爺也不催促,除了歎氣隻能歎氣,搖搖頭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


    小小的插曲過後,接下來就要進入正題,那就是安容認祖歸宗的儀式,也說來其實也是很簡單,就是在陳家所有成員麵前介紹安容,之後在由陳家家主將安容的名字寫進族譜,給幾位長輩敬茶,最後帶安容參拜下陳家祖先,這個儀式就算是完成了。不過因為還牽扯到陳家家主一事,所以陳家老太爺其實已經將安容的名字寫進了族譜,真正想要宣布的,倒是陳家家主的事情,這個儀式到最後可就是所有人給安容敬茶了。


    陳家兩兩位姑奶奶接回來時候,時間剛剛好,陳家的所有人全部按照輩分坐好,其餘小的人就站在最後,而前來觀禮的村民整齊的站在院中,顧念先跟lucie就在這些人當中。


    陳家大廳之上的位置,陳家老爺子一張椅子,兩位姑奶奶各一個椅子,陳家靖字的輩的人坐落之後,剩餘的兩張椅子,做的是陳家旁係人員。因為他們都是姑奶奶的兒女,但畢竟屬於陳家旁係,嚴格意義上不算是陳家人,所以兩家一個輩分隻派了一個代表,剩餘的人全部站在身後,目前就正中的兩張椅子上沒有人,眾人都等著老太爺的出現。


    再眾人的期待之中,安容攙著老太爺出現在他們麵前,跟昨夜見到的一樣,老太爺出現,所有人都行禮,包括前來的村民,顧念先跟lucie也跟著做,看來這位陳家老太爺在這地區的威望,不是常人能比的。


    “老太爺。”


    “坐吧。”老太爺麵帶笑容,招呼著大家入座,等到現場安靜下來,老太爺才開口:“首先感謝各位親朋好友、父老鄉親齊聚陳家,共同見證這一重要的時刻。大家也看到了,站在我身邊的這位,就是我們陳家失散多年的小女兒,終於回到了我們家。所以請各位前來見證,今天陳安容這個名字,將會出現在我們陳家的族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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