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蘇第一站走過的地方就是曾經和袁慕西一起去過的城市,一個人走在那條繁華喧鬧的大街上,望著那家糖果店,他們還是學生的時候,她裝年輕拉著他進去,要他親手喂她吃棉花糖。大街邊那顆聽說活了很久很久的巨大榕樹,他曾經在這裏差點丟失了她,然後又在這裏找到了哭的很傷心的自己;路過一家婚紗店的時候,盯著裏麵的婚紗,告訴他:有一天你要讓我穿上的婚紗一定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其實美不美沒有關係,隻不過是想讓他清楚的記得自己的樣子。


    默蘇在中途火車的時候碰到一個和她一樣站著的沒坐位的女孩,看起來很秀氣,以為也是跟自己一樣不過是短途火車。沒想到聊天的時候聊上才知道,她的旅途堪稱遙遠。她說自己是去看遠在北方的男友的,不過沒想到火車票這麽熱門,隻能買到站票。


    二十二個小時的車程,一路站過去,別說是個女孩子,就算是男生也受不了這樣的苦,問及原因,她隻是笑而不語。大概是因為真的很喜歡吧。女人一旦愛上了一個男人總是願意做一些奮不顧身的事情,那些愛遠遠大過於自己。


    默蘇的最後一站是自己的家鄉,很久都沒有回去過,乘著這個機會想去看一下自己的父母。


    默蘇的家鄉是在南方的一個小城鎮,不大,卻是山水環繞,鎮民格外淳樸。


    她回家的時候正巧是中午,父母都吃完飯,父親依舊每天準時的對著電視機在看紙牌類節目“誰是贏家”。母親陪在他身邊,手上織著衣服,很平淡又溫馨的畫麵,默蘇站在院子外不自覺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正在聚精會神看著電視的父親像是心有靈犀似地,感覺到門外有人,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女兒站在那裏,忙叫了一聲,默蘇才回神,母親也聽到聲音抬起頭,神色由驚愕轉變成驚喜。


    二老匆匆出來迎接,比迎接貴客還要熱情。


    上次見麵的時候還是春節,匆匆的見了麵,不過幾天便要離開,此刻再見到父母的時候,隻覺得他們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老了許多,心裏有些愧疚。自從畢業了之後,自己就一直跟袁慕西在別的城市,很少能夠回家一趟,有時候就算是放假也得跟袁慕西去他家那邊看看。本來時間就不多,兩邊一分,能回家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他們隻有默蘇一個女兒,雖說家庭並不是非常富裕,但默蘇也是在不愁吃不愁穿的環境中長大的,隻不過後來家庭的變故,讓她比平常人的心誌要早熟了一點。


    母親問她有沒有吃飯,默蘇扯了個謊說吃過了。其實是沒有吃的,不過心知父母疼她,一定會又忙碌的開始做一頓豐盛的午餐給她吃。


    下午的時候,默蘇跟父母聊天,聊了很多,隻是對於袁慕西的事情隻字不提。


    後來還是母親提起了,她也便匆匆的帶過。


    父母對袁慕西的印象是極好的,一直認為兩個結婚已經是定居。所以關於二人分手的事情,默蘇遲遲都沒有說出口,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晚飯之前母親說要出去買些菜,好好招待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女兒,默蘇坐在家裏也沒事便陪她一起去。


    路上遇見了以前的鄰居,偶爾停下來談話也不過是說一些細微的瑣事。


    董家女兒找了一個又帥又多金的男友是四周鄰居都知道的,每每遇見一個熟人都難以避免被問到這個問題。


    默蘇被問的有些煩,隻覺得他們口中說的那些事情仿佛都發生在昨天似地,可事實明明告訴她說,她跟袁慕西已經分手很久了。


    後來跟母親單獨回家的時候,她一路都無言,差點跟迎麵而來自行車撞上了,把母親嚇了一大跳說這是怎麽了?


    默蘇搖搖頭,說不出個理由,母親便認為一定是在外麵工作太忙了,身體太虛弱,走路都沒精神。事實上從默蘇這幾天狂瘦下來的體重也會讓人不得不懷疑,回去之後母親便將默蘇趕到房間裏去休息,在廚房裏跟父親商量著要弄點什麽給默蘇補補身子。


    回到房間,臥室還是自己從小長大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默蘇躺在床上,身體不累,倒是心有些累了。將行李箱裏麵的東西一一收拾了出來,不經意的看見了自己從旅行初始就已經關閉了的手機。


    她的朋友真不多,所以平時手機也是在放空狀態,有時候連續幾天不帶手機在身邊都沒人找的感覺真的是糟糕透了,會讓她覺得自己的人緣實在是太差。


    本以為這次開了手機也沒人找,躺在床上想玩會兒手機的時候,才發現還是有幾個短信和未接來電。短信有李瑤發的,也有小倩發的,這兩人倒是沒什麽奇怪,奇怪的是葉凡居然也跟她發了一條信息,雖然內容平淡無奇問怎麽辭職也不說一聲,不過還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未接電話裏除了李瑤和小倩的,還有一個陌生的電話,不認識的號碼,她心想也許是葉凡打過來的。先給李瑤和小倩回了電話,思考良久,她才跟那個陌生的號碼回了過去。


    嘟了幾聲,電話就被接起,卻是沒人吭聲,默蘇奇怪的“喂”了一聲,那邊還是沒回應。


    她又喂了幾聲,結果那邊卻掛斷了,隻留下一段忙音


    有點奇怪,但默蘇沒放在心上,躺在床上跟李瑤聊了一下天,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醒來是被外麵的一陣香味給饞醒的,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才起了身,走出房門,客廳的桌子上已經擺上了一色係香噴噴的菜,二老正坐在一邊看電視,見她醒了,忙站起身,“默默,睡得怎麽樣了?”父親的臉上一色擔心:“你媽說你身體不好,沒怎麽休息,所以就沒叫你起來吃飯。”


    “沒事。”默蘇微笑,朝著自己的母親道:“媽,你別亂想了,我沒什麽事,我去洗個臉,你們先吃飯啊,不用等我。”說完就往浴室走去。


    鏡子裏她的臉色看起來真的算不上很好,配上淩亂的頭發真跟病人似地。


    用溫水將自己清洗了幹淨,擦上了一些護膚品,在將頭發紮上一個小馬尾。


    發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長到了肩膀上,都說失戀的女人會剪短發,沒見過留長發留的這麽起勁的。但不得不說,紮起頭發的她看上去感覺不錯,也不會比短發差多少,反倒帶了些女人味。


    出來的時候,父母正坐在桌子前等她吃飯。都說天底下,隻有父母對兒女是沒有二心的,默蘇感同身受,內心的不孝感不知覺更加擴大了起來。想著自己以前很少花時間出來陪他們,正好現在也沒了工作便在心裏掂量在家裏多呆一些時間。


    既然回了家,走訪親戚是自然不能少的。


    默蘇一向不太喜歡這樣的交際,但也不得不妥協,工作久了,一些主要的人情世故她還是知道的,而且拜訪的人大多都是長輩,象征性的去看看其實也無所謂。


    去奶奶家的時候,大伯的兒媳婦正在奶奶家裏坐月子。


    大伯是父親的親哥哥,也是爺爺跟奶奶最疼愛的兒子。那時候沒有計劃生育,奶奶一共生了七個,出了大伯放在身邊帶著,其他都分別送到偏遠的小鎮輕奶娘幫帶。


    父親是裏麵最小的,從小又不在身邊,所以最不受寵。


    默蘇聽母親說過,自己小時候體弱多病不受奶奶的喜歡,奶奶從小連抱她一下都沒有。


    後來長大了,她自然也能感受到自己與其他兄弟姐妹之間的差異,便對奶奶有了陌生的距離感。


    所以每次來奶奶家,她都是要父親跟著一起來的,不然以她的性格,半個小時也不願意跟奶奶說上一句話。


    偏巧大伯的老婆也在這裏,見到默蘇的第一句話就是:“喲,默默終於從外麵回來了?瞧瞧這身打扮,真是從城裏來的就不一樣,穿的多妖嬈。”


    妖嬈這個詞在小鎮上來說真算不上是個能讚揚人的詞語,大多都是具有諷刺意味的。


    默蘇的這位大娘叫程暉,很男性化的一個名字,性格也有點怪胎。最不喜歡別人的生活過的比她家的好,除了自家的孩子,別人家的孩子都看不順眼,每次見著麵就要冷嘲熱諷一番,默蘇就經常是她拿來娛樂的對象。


    通常這個時候默蘇都會對她的話視而不見,聞耳不聽,就當做是狗在放屁。


    今天也是一樣。


    不過她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眼看大家聊的其樂融融又會插上一句話說:“你哥都生孩子了,不知道默默跟袁小帥哥什麽時候會有喜事?”


    默蘇就用還沒到年齡為借口,卻不料他接下了話:“這怎麽就沒到年齡了?二十六歲不算小了吧?小心時間長了,要擔心嫁不出去了,還是趁現在還有些姿色把自己給嫁出去,你知道女人在年齡方麵老的很快的。”


    這麽明顯的意思不就是說她大齡剩女還沒人要麽?默蘇皮笑肉不笑的說:“這個還請大娘放心,雖然我的年齡不小,但是大娘不是看起來還年輕麽,既然你都沒老到入土為安的地步,我還擔心什麽呢?”


    她明顯的就看見了她嘴角抽搐的厲害,卻是礙於奶奶在場沒有將她的本性給爆發出來。


    奶奶到底是個精明的人,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氣勢便匆匆跟默蘇說了話,語句裏不乏有讓她先回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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