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俐是什麽人?


    她從小是家裏養尊處優的公主,長大後是眾多男人獻殷勤的對象,結婚後是丈夫手心裏的寶,工作中因為超強的學術能力院領導都讓她三分,她哪裏被人這樣怒斥過?而且那人還是她的女兒,她那視如恥辱和汙點、恨不得從沒出現在這世上的女兒!


    種種情緒交織的方俐,看著鍾亦可,一聲冷笑,“有其父必有其女,真是一樣的讓人厭惡。”


    她說完便徑自往外走,沒事人一般淡淡問向護衛,“石燕呢現在怎麽樣了?”


    在她帶梁鑫誠進門時,上樓恰好迎見石燕呢,梁鑫誠當即狠狠把她打暈,並以槍逼著方俐把她捆在了衛生間裏。


    一個護衛答道,“還沒醒過來,要不您過去看看?”


    “好。”方俐點頭。


    未料身後傳來鍾亦可一聲厲喝,“你站住!”


    她迅速攔在方俐身前,含淚直視著她,幾乎連斷句都沒有的快速說道,“你是有多鐵石心腸,才會狠心拋下出生不夠百天的我,拋棄深愛著你的我的爸爸,然後在我爸手忙腳亂焦頭爛額不知怎麽照顧我才好,在我日日夜夜的哭著想要媽媽期盼著媽媽回來陪伴我們,在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的艱難度日時,你卻能心安理得的嫁人生子,過你的幸福生活?我問你,你在享受你的幸福的時候,心裏就一點愧疚都沒有嗎?你在你的新家裏感受溫暖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我爸和我過得多冷清嗎?你在你一雙兒女麵前扮作慈母的時候,你就沒想過這世上還有一個從小就沒有媽媽疼愛的可憐的我嗎?”


    心痛難忍中,鍾亦可幾乎泣不成聲。


    “沒錯,三年多前你救下我,我本該感激涕零,可是請方主任問問自己的良心,這三年多你是怎麽對待我的?不是冷漠無視,就是冷嘲熱諷,請問你對我有過片刻真正的關心嗎?其實你不過是把我當成一個完美的實驗對象,來成就你的科研事業,對不對?我爸的死,你無動於衷;我的死活,不過是你的一個實驗結論。可我爸是那麽愛你,我曾經是那麽想念你啊!我們兩個對你來說什麽都不是,可你卻是我們父女心中最重要的人啊!方主任,究竟是你的良心從來都不會痛,還是說,你從來就沒、有、良、心!”


    鍾亦可指著方俐,委屈而憤怒的,不斷加重著語氣……


    “住口!”方俐怒斥,“認識你爸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而把你生下來更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汙點!你爸死有餘辜,你身上流著那麽肮髒的血,你也沒好到哪裏去!”


    她的話讓鍾亦可心裏一陣狠疼,就好像有一雙帶著鉤子的利爪在狠狠的撕扯著她的心……


    “你居然說我爸死有餘辜……”鍾亦可捂住胸口,臉色蒼白,“方主任,‘後悔’這兩個字,應該我爸對你說!我爸他是瞎了眼才會那麽愛你!你這樣冷血的女人,你真不配他那麽深的感情,你更不配做我的母親!”


    “啪”的一個耳光,方俐狠狠的扇了過去。


    “你最好別再激怒我,否則我不會再幫你醫治梁弈林,我更不會幫你安排複查身體!”


    鍾亦可捂著臉,淒然咬緊了嘴唇。


    模糊的視線裏,方俐那張憤怒而精致的臉,看上去是那麽遙遠和陌生……


    這樣的女人,竟然是她的母親……


    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除了替爸爸感到滿心的悲哀,心裏疼的什麽都不剩……


    始終冷眼旁觀的梁鑫誠忽然冷笑,“原來你就是這丫頭的親媽,蕭振霆心心念念的那個女人啊?我說看你怎麽有點眼熟……這麽多年不見,你變化真大,連名字也改了,我竟沒認出你來。”


    方俐淡漠的掃了他一眼,並沒搭茬。


    當年蕭振霆被家裏急急找回寧城後,大學還沒畢業的她,並沒能和他一起過去。他們分在兩地一年多,直到她畢業,她才瞞著家裏不顧一切的跑去了寧城……


    那時的她,叫方驍驍。


    那時的她,愛情是天,是地,是她的整個世界。


    也正是因為擁有著一份讓她心醉的愛情,她的眉眼間永遠都帶著甜甜的笑意,那樣陽光甜暖的她,和如今這個表情僵硬性格冰冷的她比起來,的確判若兩人,難怪梁鑫誠一時沒能認出。


    而當初她在寧城和蕭振霆一起生活的那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恰好正是梁鑫誠陪患了產後抑鬱的梁弈林的母親療養之時,方俐和梁鑫誠見麵總共也沒有幾次,所以她也沒能認出亦是變了幾分的梁鑫誠。當然,也因為對蕭振霆的恨之入骨,方俐在後來的這些年裏,是不願觸及和他有關的任何人任何事的記憶,所以甚至連梁鑫誠一家人的存在她都已經淡忘了。


    她斂起目光,毫不理會梁鑫誠的話,快步走向門口。


    未料身後再次響起梁鑫誠意有所指的冷笑聲。


    “沒想到蕭振霆他為你當了一輩子的和尚,你居然這麽恨他?哈哈,這也真是報應……”


    方俐的腳步頓了頓,徐徐回身。


    梁鑫誠迎著她詫異的目光,更是笑的猖狂,“是不是很奇怪我在說什麽?反正我也逃不掉,我兒子又成了這樣,我既然不好過,又何必讓你們好過?實話告訴你,蕭振霆曾經把他一個存放重要物件的保險箱的地址和密鑰都給了我,他八成是怕他和肖峻發生意外,想讓我日後把東西轉交給這個丫頭。蕭振霆死後半年多我才想起這件事,輾轉把那些東西取了出來。裏麵竟有蕭振霆記了二十幾年的日記,記下了當初他如何迫不得已做出假象逼你離開的苦衷和多年來的思念。他知道你恨他,那也正是他的目的,隻有讓你恨他,你才能開始你的新生活。他差不多每年都會抽個時間到槿城去偷偷的看你,但是他從來沒有讓你察覺,他不想打擾你的生活,他甚至還專門給這個丫頭寫了一封長信,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要恨你怪你……可惜啊,哈哈,他卻想到不到他那麽一心為你考慮,你卻恨他恨到希望他去死的程度,甚至連你們的女兒你都恨之入骨……這真是報應!”


    方俐的聲音依舊清冷,臉色卻有些發白,“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梁鑫誠大笑,“簫礪用蕭振霆他親媽威脅控製他還不夠,還想讓你涉毒來更牢的控製住蕭振霆,再了解不過簫礪的狠毒,所以他不得不狠心把你逼走。他原本以為你肯定會帶這丫頭一起走,那樣他還能想辦法和簫礪一搏,或許日後還有機會和你們母女團聚。可誰知你這狠心的女人連女兒都不要!有了女兒這個軟肋,蕭振霆不得已中隻能改變計劃,從此不敢再招惹簫礪半分。”


    方俐的身體微微的晃了晃,不由自主的捏了捏拳。


    當年蕭振霆對她吼出的那句“帶著你生的丫頭滾出我的家門,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們兩個”猶在耳畔……誰又能知道,他這句話和他當時的表情,是常常把她驚醒的午夜夢魘,是她心底至今不愈的傷疤……


    而鍾亦可聞言則痛苦的跌倒在地,掩麵痛哭,撕心裂肺的哭喚著,“爸爸……我的爸爸……”


    窗外的警笛聲由遠而近。


    方俐掃了一眼傷心欲絕的鍾亦可,轉而麵無表情的看著梁鑫誠,“我沒有興趣聽你說這些無聊的廢話,你有閑心還是想想一會兒怎麽麵對警察吧。”


    “哈哈!蕭振霆啊蕭振霆……和你比起來,好歹我有過一個幸福的家庭……如果你知道這個女人在知道你逼走她的真相後說出這樣的話,你作何感想?這就是你害我家破人亡的報應啊!真是活該……”


    警笛聲讓梁鑫誠自知已無路可走,歇斯底裏的笑聲裏隱著的是他極力掩飾的恐懼和不安。


    鍾亦可緩緩抬頭,紅著眼睛望向他,聲音低啞而悲憤,“你就不想一想,我爸既然把他那麽重要的東西都交給你保管,就絕不可能希望你出事嗎?他對你如此信任,怎麽可能害你?況且你既然知道了他是不得已被簫礪脅迫,你為什麽還要恨他,還要對他下殺手?”


    聽著越來越近的警察的腳步聲,梁鑫誠瞳孔緊縮,憤然大吼,“他有沒有苦衷我不管,我隻知道我這輩子是被他牽連了!讓我保管那些東西是因他想利用我,他一而再的利用我!他怎麽沒害我?我有今天全是拜他所賜!他就是故意在害我!不然他怎麽就一心想著讓這個女人離開他去過安全的生活,卻不告訴我實話不幫我想辦法反而拖著我一步步陷進去?啊?他明明可以阻止我陷進這個深坑!可他沒有!是他害慘了我!是他!”


    鍾亦可顫聲駁斥,“可你在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法之事時怎麽沒有立刻拒絕並離開蕭氏?離開蕭氏無非是你們一家三口過些苦日子而已,我相信那個時候你有機會遠離!可你沒有!所以,你不要把這一切都歸到我爸的頭上,明明是你自己貪圖榮華富貴!梁鑫誠,做人不能太沒有良心!”


    “死丫頭你閉嘴!”梁鑫誠惱羞成怒,雙目血紅的瞪著鍾亦可,鍾亦可看向一旁早就因喧嘩吵鬧而略顯不安蹙緊眉頭的梁弈林,哽咽說道,“如果林子知道,他那麽崇敬的父親是這樣一個自私狹隘心念歹毒表裏不一的小人,你說,他會不會原諒你?”


    一句話戳中梁鑫誠的痛處,他瘋了一樣的想要掙脫束縛,滿是恨意的目光似是想殺了鍾亦可,“死丫頭,我要是知道你沒死,我早就送你去見蕭振霆了!你們姓蕭的欠我的,這輩子還不清,下輩子我還要找你們算賬!”


    已經入室的警察把瘋狂的梁鑫誠扭住往外押,梁鑫誠拚力回頭又看了一眼梁弈林,絕望的吼著,“林子……等著爸給你報仇……爸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姓蕭的……”


    梁鑫誠瘋狂的嘶喊聲很快就隨著一個警察的手刀而消失,重歸安靜的房子裏,隻聽得見鍾亦可的悲泣聲,以及漸漸呼嘯遠去的警笛聲。


    方俐的目光垂在鍾亦可身旁的地板上,一動不動。


    母女二人明知彼此的存在,卻似乎誰都沒有想要交流的意願。


    不知過了多久,方俐終於緩緩離去。


    她的腳步聲徹底消失的那一刻,鍾亦可捂住雙眼,無力的伏在梁弈林的床邊,淚水順著指縫,瘋狂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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