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鈺的悲傷讓佟佑安心裏隱隱生痛,他起身坐到她身旁,輕輕攬住她,“媽,我不會騙你。但是你也不能總活在過去的那些是是非非裏,往前看不行嗎?”


    肖鈺拿開他的手,起身走向窗邊,聲音清冷,“有些人,有些事,一輩子都過不去。你爸帶給我的所有傷害和痛苦,都是我的命,我認,隻是我不希望我的兒子也來傷害我。佑安,你有自由決定你的婚姻,我就算不喜歡這個長的和蕭瀟幾乎一樣的兒媳婦,但為了你,我也絕不會為難她。可是,你記得,千萬不要欺騙我,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佟佑安無力的閉了閉眼,拳心漸漸收緊,又漸漸鬆開。


    他走向她,雙手撐住窗台,靜靜的看著窗外,沉默許久才輕聲說道,“媽,我不會欺騙你,更不會傷害你。”


    肖鈺輕輕點頭,“我信你。”


    母子二人於是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簡單聊了些婚禮的安排,佟佑安便走向了書房。


    沒有人知道,他這一路的腳步有多沉重,心情有多壓抑。


    一個是母親,一個是愛人……


    他再清楚不過母親承受的痛和母親心中的恨,可經曆過和瀟兒的生離死別,這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讓他放棄他的瀟兒啊……


    對不起,媽……


    他重重的歎息著,濃眉不展的推開了書房的門。


    可是當看到鍾亦可那張恬靜的笑臉時,他覺得,就算背負再多的壓力,隻要能夠和她在一起,就全都是值得的。


    “丫頭。”他向她伸開雙臂,愁容立刻幻化成溫柔的笑臉。


    鍾亦可輕盈跳到他麵前,緊緊的抱住了他。


    他輕撫著她的長發,她依偎在他的懷裏,兩個人的臉上,都綻放著暖暖的笑意……


    ******


    吃過午飯,佟佑安便帶著鍾亦可離開了。


    趙嘉瑜看著兩人的背影,掩下心頭的失落,笑看著肖鈺,“還沒恭喜鈺姨,佑安哥結婚這可是大喜事一件。”她從隨身的包裏取出一個精美的首飾盒遞給肖鈺,“這個,就還給鈺姨吧。很感激鈺姨對我的好,如果鈺姨不嫌棄,以後我常來看您。”


    肖鈺看著那個首飾盒,略帶歉意的說道,“我本想著佑安這麽多年也沒心思成家,想讓你們再培養下感情然後盡快結婚的,誰知道……這枚戒指既然我送給你了,即使不能戴著它做我的兒媳婦,就當是我認下你這個幹女兒的禮物吧,你收著吧。”


    趙嘉瑜連連搖頭,“不行啊,鈺姨,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肖鈺扯扯唇,“我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清楚,你要是嫌棄它,就還給我,我也不強求你接受它。”


    “鈺姨……”趙嘉瑜趕緊挽住她的胳膊,“鈺姨你生氣了?我真的覺得這個太貴重……那我收下還不行嗎?鈺姨不生我的氣好不好?”


    肖鈺這才笑了笑,“我真的很喜歡你這個丫頭,又聽話又懂事還那麽優秀,可惜是我和你沒有婆媳的緣分。以後有空常來家裏玩,也替我向你父母說聲抱歉吧。”


    趙嘉瑜笑的無邪,“做不成婆媳,我們做母女不是更好嗎!以後我就是您幹女兒啦,佑安哥就是我大哥,我覺得更親了呢!至於我爸媽那裏,您根本就不用惦記,這又不是古代,婚姻都是父母一定就完事,佑安哥他有自己的選擇,誰也不能強求啊。鈺姨您就別想那麽多啦!”


    肖鈺拍著她的手,“難為你這麽明事理,你這個女兒我認定了。等哪天把你爸媽喊過來,咱們正式走個儀式,改個口。”


    趙嘉瑜親熱的抱了抱她,“好啊!我就知道鈺姨對我最好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趙嘉瑜臨走時忽然說道,“對啦,鈺姨,嫂子她……就是鍾亦可,她之前好像爆出過很不好的男女關係那種新聞,我朋友圈裏大家還都討論過呢。可是我今天在網上卻搜不到那些照片和視頻了,連文字新聞都沒有,很奇怪……”


    肖鈺聞言皺了皺眉,趙嘉瑜又說道,“鈺姨,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告訴您,嫂子的事以後您留意著點,畢竟我害怕將來萬一有什麽不好的事,會影響到佑安哥。”她麵露難色,“其實我很糾結要不要告訴您,說了吧我怕引起不必要的矛盾,不說吧,又覺得您有必要知情……鈺姨,您不會怪我多事吧?”


    “當然不會。”肖鈺說道,“謝謝你的提醒,嘉瑜,我會留心的。”


    “嗯!”趙嘉瑜用力點頭,“就希望是我多想了,我當然希望她和佑安哥好好的,一輩子恩恩愛愛的才好!”


    趙嘉瑜走後,肖鈺一個人凝眉靜坐了很久,很久。


    ******


    “我媽獨居多年,性情脾氣都有些冷僻,你別介意,日子久了你會知道,其實她很好相處,絕對不是個多事挑剔的人。”


    離開肖家以後,佟佑安對鍾亦可解釋道。


    鍾亦可側頭看著他,“謝謝你,佟總,其實你家裏人不願意接受我,我能理解,畢竟我的確是有些高攀了。”她自嘲的笑了笑,又道,“不過,以後我會努力,不求讓他們有多喜歡我,但是起碼不能讓你在家人麵前為難。”


    她的話讓佟佑安的心生出難言的酸楚,他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做你自己就好,不用去刻意迎合任何人。我願意娶你,你也願意嫁我,這是當初咱們兩個達成的共識,所以沒有高攀一說。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歡你,我也不會因為別人而改變對你的態度,並且,我始終會是你最強大的靠山,就像當初我承諾給你的,有我在,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包括我的家人。”


    鍾亦可低頭看著他的大手,輕輕的把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很倒黴很不幸,可是現在我覺得,我是最幸運的人。我嘴笨,也不會說什麽太動聽的話,我隻想說,謝謝你,佟總,真的謝謝你。”


    開著車的佟佑安忍不住側頭看了她一眼,她水眸氤氳的模樣讓他又愛又憐……想起她曾承受的那麽多的痛苦和難以預測的以後的凶險人生,他甚至有些恨自己不夠強大,不夠萬能……


    他忽然便並道向路旁開去,不顧後車的拚命鳴笛,他把車停在路邊便捧起她的臉,深深的吻了下去……


    被他驚住的鍾亦可由起初的無措,到漸漸被他熱情甚至瘋狂的唇舌所點燃,她情不自禁的摟緊了他的脖子,顫著舌尖回應著他,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吻得難舍難分……


    直到鍾亦可因缺氧而變得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的時候,佟佑安才放開她。他抵著她的額頭,輕撫著她紅彤彤的唇瓣,隨即把她的頭用力的扣在了自己的胸口。


    “丫頭,別再叫我佟總了,嗯?”他輕喘著,聲音有些沙啞。


    鍾亦可彎起唇角,仰頭看著他,水光盈盈的黑眼睛裏滿是嬌俏的羞澀,聲音軟糯而悠長,“老公……”


    這一聲久違的“老公”就像一股電流迅速襲過全身,佟佑安覺得自己的骨頭一陣酥麻,整顆心都要化了。


    她從前總是調皮的叫他“小峻峻”,隻有在他們濃情繾綣做ai的時候才會嬌媚無比的喊他“老公”。可他已經有多久沒聽見她這樣叫他了……他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他俯下頭去再次吻住了她,他的大手甚至難以克製的探進了她的衣服裏,輾轉遊走在她柔滑的肌膚上。她淺淺的嚶嚀了一聲,便徹底臣服在他強勢而柔情的侵略裏……


    忽然傳來的急促敲車窗的聲音,驚擾了如癡如醉的兩個人。佟佑安皺了皺眉,停住了大手的動作,幫她把淩亂的衣服撫平,這才不悅的看向車窗。


    是警察……


    鍾亦可於是立刻側過身去,背對著警察,羞澀難平的她用手輕輕的掩住了眼睛。


    落下車窗,佟佑安不等警察開口,就把證件遞了過去,利落說道,“主幹路違停,妨礙交通,扣分,罰款,麻煩你了。”


    警察一看這車就知道車主定不是好惹的人,隻是他忍了這車很久,卻始終不見它開走,車裏的激情大戲不僅沒有停止的意思,好像還在繼續升溫,已經開始引人注意,他這才不得不走了過來。


    幸好對方沒有和他找麻煩,而是痛快的認罰,他也二話沒說就開了罰單,然後敬了個禮,“請你馬上駛離。”


    車子重新上路,鍾亦可這才坐正身子,輕輕的拍著紅的發燙的臉,唇角揚起,“你以後不要這樣開車了,不安全,也不劃算。”


    佟佑安拉過她的手,握在手裏,低低道,“誰讓你總讓我失控呢。”


    鍾亦可望著他,淺笑,“佟總是那麽容易失控的人嗎?”


    “不要再叫我佟總了,又忘了?”


    鍾亦可這才發覺,大概真的是叫習慣了,她笑笑,“你避而不答我的問題。”


    佟佑安輕輕搖頭,“隻有你一人。”


    鍾亦可閉上眼睛,腦子裏滿滿都是他這幾個字。


    就算阿辛和顏笑不是他愛的人,可那個終結了他處男第一次被他視若生命的女孩,那個能讓他一人勇鬥十幾個流氓並甘願為她受傷的女人,難道也不曾讓他失控過?她隱隱覺得讓他不顧危險去救的女人就是那個和他發生關係的女孩,是他深愛卻不能相守的女人,那個女人在他心裏的分量絕對比她重的多。所以,他這樣說,隻是敷衍她為了給她一個令她歡喜的答案嗎……


    她覺得,她恐怕真的是愛上他了,否則她不會因他的一句話而糾結成這個樣子。


    可他會是同樣愛她嗎?


    他對她的好,是不是其實隻是出於感動和責任?


    她很想問問他,卻又說不出口……


    難怪人家都說,感情的世界裏,先愛上的那一個,注定要背負更多的苦……


    “想什麽呢?”他好聽的聲音響起來,她緩緩睜開眼睛,扭頭望向他,她忽然很想告訴他,她食言了。


    原本說好的互不相愛,可是,她卻似乎愛上他了……


    不管現在的他如何看待他們的婚姻,她都不想隱瞞自己的想法。愛就是愛了,她不要遮遮掩掩的玩猜心遊戲……


    “佟……佑安……”她的臉熱熱的,聲音輕輕的,“我想告訴你,我……”


    他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話。


    他向她笑了笑,“沒關係,你說?”


    鍾亦可擺擺手,“你先接電話,我不急。”


    佟佑安於是接通了電話,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請問你是顏笑的親人嗎?”


    佟佑安皺了皺眉,“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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