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一場夜晚逃跑的戲,但是為了效果,楊導隻安排替身策馬狂奔那部分在晚上拍,而鍾亦可這幾組特寫的鏡頭選在了下午完成,既能用影棚營造的效果製造氛圍,又能把演員的表情情緒刻畫到位。


    佟佑安和向思默都站在外圍,認真的看著拍攝現場。看著佟佑安眉頭擰緊的模樣,向思默笑著說道,“別緊張,你就把心放肚子裏吧,這馬是影城裏的資深演員了,是匹小母馬,而且性情特別的溫順,而且據楊導說之前已經讓亦可騎馬適應練習了幾個小時,肯定沒事啦!”


    佟佑安沒應他,目光始終鎖在場地內,全神貫注的他,就像沒有聽見向思默的話一樣,向思默不由笑著聳了聳肩。


    很快就聽見了打板開拍的指示,隻見一身血汙的鍾亦可被一個傭人模樣的人攙扶著,兩人急步向馬廄走去。


    那傭人低聲說道,“三姨太,我隻能幫你這麽多了,希望你能順利的逃出城去。”


    鍾亦可虛弱的連笑都勉強,“謝謝……”


    “快走吧,快……”


    那人說著便彎身撐著她,將她費力的托到了馬背上,鍾亦可向他充滿感激的望了一眼,便迅速牽緊了韁繩,那傭人撫了撫馬頭,“去吧!”


    他的話音剛落,那馬忽的一聲響鼻,猛的甩了甩頭,嚇了那傭人一跳。


    向思默忍不住笑場,低低念叨著,“得,白費勁了,得重來。”


    與此同時,伴隨一聲洪亮的“cut”,隻聽楊導大聲向那演員吼道,“你怎麽搞的?重來!”


    向思默笑著,“我說什麽來著?”


    佟佑安卻立刻繃緊了神經,低低說道,“這馬狀態不對!”說話間,他已經快速向場地跑去,同時向鍾亦可大聲喊道,“趕緊下馬!鍾亦可!”


    這一聲大喊讓幾乎所有人都扭頭看向了正快速奔跑的佟佑安,向思默看著他的背影,氣急敗壞的喊著,“哥們你瘋了吧!你給我回來!”


    燈光倏然亮起,鍾亦可似是聽見佟佑安讓她下馬的喊聲,卻因眼睛不太適應從黑暗到強光的過程而一時沒辯清他的方向,聽見楊導喊停後她本來也是要下馬重新準備的,可是那個搭戲的演員卻因為楊導的一聲怒斥有些情緒低落,沒有立刻扶她下來,而是帶著幾分氣惱的輕輕拍了拍那馬的頭,“你這畜生,好端端的你嚇我幹什麽?”


    “先來幫我一把吧!”鍾亦可喊著他,向他揮著手。


    她的話音還沒落,那馬便忽然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嘶鳴,用力的甩起頭來,身體也在不停的甩動。這動作太出人意料,鍾亦可急忙抓緊韁繩,死死的抱住馬頸。


    “手抓緊韁繩別鬆開!千萬別用腿夾它!”已經臨近的佟佑安又一聲大喊清晰的傳入鍾亦可耳中,本來已經緊張的方寸大亂的她下意識的就用雙手摟緊馬頸,雙腿也想死死的夾住它不讓它亂動,可聽佟佑安這樣一喊,她已經用了些力的腿又連忙鬆了開,整個人隨著馬的癲狂搖擺而左突右傾。


    那飾演傭人的演員已經嚇傻,回神過來就立刻伸手去接搖晃的鍾亦可,卻不料他的靠近讓馬更加的狂躁,它一聲嘶鳴,轉身甩蹄衝了出去,蹄子擊中了那個演員,他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場麵失控,誰都沒有料到。


    兩個因對這匹溫順的馬一萬個放心而正在閑聊的馴馬師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立刻往前衝,一陣嘈雜中,向思默和劇組裏的好幾個男人都跑上前來,有人護住那個受傷的演員以免他再被踏到,有人向著馬跑去,想要解救正在馬上顛簸搖搖欲墜的鍾亦可。


    離場地最遠的佟佑安,卻是第一個衝進去的人。


    他飛快的衝向那馬的方向,眼看著已經快要失盡力氣即將被馬甩飛的鍾亦可,焦急萬分的他幾乎是向鍾亦可吼出來的,“堅持住!”


    場地並不算很大,那馬沒幾步就已經跑到場地盡頭的牆根處,因始終沒能把鍾亦可甩掉,它愈加的煩躁,嘶叫著轉身想要繼續瘋跑,可剛一轉身的它於毫無防備中,迎麵便被它身側的佟佑安用脫下的風衣狠狠的抽打了好幾下,它甩頭發出一聲嘶吼急於想逃,頭上卻又挨了一頓左右開弓的狠抽,辨不清方向的它於是一麵嘶叫一麵打著轉躲著那不停抽打它的人,卻不小心身體撞在了牆上。


    在它撞上牆並懵神憤怒的微秒瞬間裏,佟佑安急速做出判斷,他一麵向鍾亦可大喊著“把手給我”,一麵拚了命的抓緊她的小臂,把她用力的拉了下來。衝力使然,他被鍾亦可衝撞倒地,一隻大手卻始終護著她的脖頸處,鍾亦可全然跌倒在他的身上。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須臾間,而佟佑安知道他們連一秒鍾都不能耽誤。在馬的嘶鳴聲裏,他雙腿雙肘用力的撐起,懷裏裹著鍾亦可,急速的向側麵翻滾逃離。馬擦著他們飛奔而過,兩人同時驚出一身冷汗,佟佑安迅速起身,看向馬離去的方向,確定已經陸續趕到的馴馬師和劇組幾人能將那馬控製住時,才徹底的長舒了一口氣。


    “你沒事吧?有哪裏傷到沒有?”他捧住鍾亦可的臉,滿眼緊張。


    盡管他剛才已經是盡力用身體去墊護她,但仍然不能確保她不會受傷。


    鍾亦可忍著剛才被地麵挫傷的手臂上傳來的痛意,用力搖頭,聲音顫抖的厲害,“太危險了,你不要命了?!”


    “幸好是匹小馬,又幸好有一堵牆攔住了它。好了,沒事了,你忘了我是軍校畢業的嗎,敵人我都不怕,還怕馬?”他故作輕鬆的說著。


    看著他滿身的汙痕,以及淺淺襯衫上滲出的血跡,鍾亦可無法形容心頭的那份感動,她張了張嘴,話沒說出口,淚卻先流了下來。


    剛才驚恐萬分的她以為自己肯定會被馬甩下甚至被馬蹄踏中,卻沒想到他不顧危險始終不曾放棄她……


    這一生,他是對她最好的人了吧?


    盡管他不愛她,可是對她來說,能以命相救,真的足夠了……


    她低頭擦著眼淚,不想讓他看見她太過狼狽的模樣……


    身後傳來的馬的嘶鳴聲和淩亂馬蹄聲始終沒有停歇,佟佑安一麵說著“別哭了”一麵回頭去看,卻在扭頭的那一刻猝不及防被鍾亦可用力的推向了一邊,她飛快撲向他,把他壓在了身下……


    大腦一陣轟鳴中,佟佑安死命的扯住鍾亦可的身體向身側翻過去,眼睜睜的看著那因躲避眾人於慌亂竄逃中又跑回這個方向的馬,那飛揚的馬蹄踏起的塵土,幾乎把兩人淹沒……


    鍾亦可的意識在心髒的一陣尖銳收緊中,漸漸的彌散。


    “瀟兒!”


    痛心萬分的佟佑安緊緊的抱住她,看著她合上眼睛的那一瞬間,他的心疼的讓他幾乎窒息。


    ******


    軍區總院的特護病房。


    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佟佑安卻始終守在鍾亦可的身旁,目光鎖在她蒼白憔悴的睡顏上,哀痛滿滿。


    從她受傷到現在的十來個小時裏,不會有人了解,他的心正承受著怎樣的煎熬。


    好不容易憑著探尋到的絲絲縷縷的證據,認定她就是他失而複得的至愛,他日夜不眠的匆匆從英國飛回她的身邊,怎知他還沒有來得及把心頭積壓太久的那些濃濃的深愛好好的彌補給她,她卻為了護他周全不顧自己的性命……


    平心而論,她嫁給他之後,即使他給過她一些維護和溫柔,對她卻始終淡漠疏離忽遠忽近,甚至還在婚姻的最初時日裏因為種種原因強行的占有她傷害她。可他萬萬沒想到她會如此的拚命護他……


    所以,即使她失去了曾經那些記憶,即使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她的生命裏曾扮演過怎樣的角色,她也是始終如一的深愛著他吧……隻是,她這樣濃烈入骨的愛,讓本已滿心愧疚的他,如何承受的起……


    幸好那馬飛奔回來後,他憑著本能依舊拚力的扯了她一下,讓她避免了馬蹄從她背上致命的重踏,隻是被馬蹄擦著身體踢到了肩胸部和左腿。盡管急救過後醫生已經明確告訴他她不僅沒有生命危險,而且傷情也並不算很重,他卻依然寸步不離的守著她,甚至連眼睛都不敢合。


    看著她一臉蒼白的樣子,他總忍不住去想,在三年多前那次生死一線的重傷裏,她該有多痛又要有多堅強才能和死神拚個高下,而他,卻不在她的身邊,讓她獨自一人承受著所有的煎熬,甚至在上天憐憫他安排他們在離歌重逢後,他卻沒能第一時間把她認出來,把她擁進懷裏,好好的說一聲,對不起……


    瀟兒,我的瀟兒……


    欠下你這麽多的債,就算用盡我此生全部的愛去償還,恐怕也不夠的吧……


    我的傻瀟兒……


    他的喉嚨漸漸發緊,眼睛愈發酸痛。


    他輕輕的執起她的手,溫柔的貼在自己的唇邊,不停的親吻著……


    忽然口袋裏傳來一陣震動,他拿起一看,是她的電話,來電人竟然是她的母親,方俐。


    這麽晚了,她怎麽會打電話過來?


    他眯了眯黑眸,收斂了全部的悲緒,輕輕起身走了出去。


    “鍾亦可,你在哪兒?”方俐的聲音是一貫的清冷。


    佟佑安深吸一口氣,“是我,您找亦可有事嗎?”


    那邊愣了一下,“她在哪兒?我要她聽電話。”


    佟佑安沉聲說道,“軍區總院。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在這等您,剛好,我也有些話想和您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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