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暈的鍾亦可頓覺呼吸不暢,輕輕的咳了起來,而下一瞬,在她毫無準備的霎那間,一陣撕裂的劇痛便猛的襲來。


    她一聲慘叫,蜷起身體想要逃,身上那山一樣重的男人卻根本不給她機會,一下更比一下猛烈的衝擊讓她在滂沱的淚水中,漸漸失去了意識。


    這一夜,對鍾亦可來說,無異於煉獄。


    昏昏沉沉中被猛烈的撞擊再度痛醒,又再度暈厥。這樣反複了不知多少次,以至於後來的她,已經分不清究竟身處現實還是噩夢,徹徹底底的失去了判斷力。


    就像一葉被吞噬在暴風雨中的小舟,鍾亦可一直在半夢半醒間飄搖起伏……


    恍惚間她似乎聽見一個不斷被重複低念的名字,究竟是“瀟兒”還是“霄兒”,可她已經無力去分辨,那呢喃輕喚聲到底是夢還是真……


    是一陣電話鈴聲把她吵醒。


    她下意識的想拉起被子蒙住頭,緊接著便聽見了一個格外好聽的男聲。


    “嗯,好……可以……就這樣。”


    可這個聲音,絕對不是姚望……


    還魂的鍾亦可一個激靈,噌的坐起身,卻因太過猛力而一陣眩暈。


    當眼前的昏黑漸漸散去,鍾亦可的視線裏漸漸清晰起來的,是那張完美到幾乎不真實的臉,而那完美俊顏的主人正穿著一件浴袍,半倚在床頭,黑眸幽深的看著她。


    她登時懵住,腦子裏猶如劈過無數道閃電,再低頭看向自己時,發現自己竟對他“坦誠相見”,下麵竟還和他蓋著同一床被子……


    天,鍾亦可你瘋了嗎?!你竟和一個陌生男人過夜了……


    她抖著手急急抓住被子遮住身體,雙手匆匆掩麵,一時無措。


    “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她猶豫了一下,努力回想著他那張清俊貴氣的臉,料他絕非登徒子,於是悶悶的聲音便從指縫裏傳出,“鍾亦可。”


    “今年多大?”


    “25。”


    “你是槿城人?”


    “是。”


    “你父母也都是槿城人?”


    “對。”


    “你一直生活在槿城?”


    鍾亦可皺了皺眉,這是要查戶口嗎?


    她不由抬起頭,“先生,您想知道什麽?”


    男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床前,漆黑的眸光緊緊鎖在她的臉上,“你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槿城?”


    鍾亦可點頭,“是的,我們全家都是土生土長的槿城人,我隻是在國外念了幾年大學,畢業後就又回來了。”


    男人不再說話,他蹙起眉,似是在想著什麽,鍾亦可連忙抓起枕邊散落的衣物,匆匆往身上套。


    可是她這一動,身體立刻傳來一陣散架般的疼痛,雙腿酸脹不說,腿心處更是灼痛難忍。


    突如其來的意外痛感讓鍾亦可不由低呼了一聲,男人方才回神,看著她僵住的動作和一臉的不適,淡淡開口,“昨晚的事,抱歉。我失控了。”


    原來她昨晚所承受的無數次瘋狂的折磨,竟是真的,竟然不是夢……


    她的初ye,就在這個男人一整夜的“失控”裏報廢了!


    鍾亦可的手頓了頓,再望向男人那波瀾不驚的臉時,他微腫的上唇處那醒目的傷口,讓她漸漸回憶起一些片段來。


    好像先是他好心救了她,然後她卻把他當成了姚望,主動把他摁倒,還咬傷了他……


    鍾亦可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無話可說,隻是繼續手忙腳亂的抓緊穿衣,恨不得馬上消失在他麵前。


    “你要補償的話,開個價。”


    他有意無意的瞥向她無名指上的指環,涼涼的聲音再次響起。


    鍾亦可登時怔住。


    他把她當什麽了?


    又羞又惱的她一聲輕笑,“補償的話,也該是我補償先生你,不如你開個價吧?”


    話落的同時,她已經穿好衣服跳下床,和他隔床相望。


    她的話顯然讓他有些意外,他雙手環胸,黑眸微眯,“既然鍾小姐這麽大方,那就算了。”


    鍾亦可如獲大赦,匆忙轉身向門邊跑,身後又響起他淡淡的聲音,“不過鍾小姐以後再被下藥的話,去找該找的人,不要再這麽隨便抓人撲倒才好。”


    “下藥?”鍾亦可回過身,“你是說,我昨晚……”


    “如果不是被下藥,難道鍾小姐對男人一向這麽熱情?”男人微勾的唇角寫滿了譏諷,他一把掀開被子,床單雖褶皺淩亂,卻潔白如雪。


    鍾亦可愣愣的看著那張床,腦子裏嗡嗡一陣轟鳴。


    這明明是她的第一次,可是,怎麽竟沒有落紅?


    又想起昨晚姚望發瘋一樣質問她的那些話,她不由頭疼的厲害……


    難道說姚望也因此誤會了她?


    但她和姚望從來沒有發生過那種關係,他們兩個早就說好要把最美好的一刻留到洞房之夜,那麽,他對她的懷疑又究竟從何而來?


    可是,就因為毫無證據的懷疑,他就可以那樣殘忍的侮辱她嗎?竟然還下作到給她下藥要把她毀掉?而眼前的男人也絲毫沒好到哪裏去,占了她一夜的便宜,卻還如此輕薄她!


    男人啊,這些可笑又可恨的男人,就知道用貞潔忠誠的枷鎖把女人死死困住,卻任憑自己為所欲為!


    鍾亦可的心,忽然疼的厲害……


    “先生,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你並不吃虧,又何必明譏暗諷?昨天你先後幫了我兩次,我本是滿心感激,可是眼下看來,我也沒什麽謝的必要了。”


    她唇角輕揚,笑靨如花,“至於下次我再把什麽人撲倒再怎麽熱情,就不關先生你的事了。”


    她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笑容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便立即凝成了冷霜。


    男人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才緩緩走向了浴室。


    把自己泡在微涼的水中,任憑花灑的水柱直直的澆向自己的臉,即使被嗆的輕咳不止,他也依舊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許久不動。


    他本不是放縱的人,昨夜卻像著了魔一樣,在一個女人身上,徹徹底底的失控了。


    而此刻的他,不僅體會不到一絲一毫的快意,心頭反而是深深的空虛,甚至是無盡的痛苦……


    他用手擦著臉上的水,狠狠的吸了幾口氣,隨後便猛的把頭埋進水裏,像是懲罰自己一樣,直到臉色青紫,才緩緩抬頭,眼底已是猩紅一片……


    ******


    這場纏綿的春雪,竟還在下。


    三月的槿城,還從沒有過如此銀裝素裹的景象。


    鍾亦可仰頭看著白雪覆蓋下美輪美奐如皇宮般巍峨華美的離歌,唇畔不由掠起一抹苦笑。


    離歌,她以為她逃出了這個險些把她葬送的魔窟,卻不料它終究還是吞噬了自己的清白,碾碎了自己的心……


    她輕聲的笑著,然後便轉過身,瘋了一樣的,開始在路上飛跑。


    滑倒了就再爬起來,繼續跑,再滑倒,再爬起,再跑……


    路人紛紛側目,對她指指點點,可是她卻依舊旁若無人的,飛快的跑。


    不是瘋了,隻是心太疼。


    曾經在國外獨自漂泊無人問津的她,即使重傷住院都隻能自己照顧自己的她,比誰都更加清楚堅強二字的含義。


    也正因為如此的孤苦伶仃,她冰冷的心才會被姚望溫暖的關愛徹底的融化,她本以為,她的生命裏有了他,此後就再也不必活的那麽孤獨。


    她是真的,太害怕孤獨了……


    可是沒想到,她那麽信任那麽深愛的人,竟親手把她推向了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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