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君不時偷瞄著時間,看著一旁丈夫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心裏急成了一鍋粥。


    “哼,大女兒現在不回家,怎麽,詩雅也要跟著學嗎?!”季向南悶哼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不等了!鎖門!這麽晚都不回家,索性別回了!”


    “向南,別生氣。唉,詩雅一向是個乖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在宋婉君拚命想著怎麽給季詩雅圓回來的時候,家裏的門鎖傳來鑰匙開啟的聲音,宋婉君鬆了一口氣,連忙迎上去,接過女兒手裏的包,埋怨似地說道。


    “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晚?你看看,這都幾點了,讓你爸和我該多著急啊。”


    宋婉君一邊說,一邊暗暗戳了戳季詩雅,暗示她趕緊去哄季向南。


    季詩雅卻好像完全沒看懂宋婉君臉色似的,撥了撥頭發,露出一道不太深的傷口,“別提了,氣死我了!簡直倒黴,這邊路上居然也能遇見劫匪?!我真是活得久還什麽都能看見啊。”


    “哎呀呀,怎麽這麽嚴重,老公你看——”宋婉君湊上去看了看,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叫起來,卻被季向南重重拍在桌子上的聲音嚇住了。


    “活得久?你活得有多久?!啊?”季向南忍無可忍,還是發怒了。“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你遇到劫匪是要遇見三個小時的嗎?傷口也沒有處理,留起來給誰看?!我看你是出去混得太多,都不知道家規怎麽寫了嗎?”


    “家規家規!”季詩雅本來今天就莫名其妙被襲擊,現在回來又遭到父親不分青紅皂白一頓大罵,頓時也上來了火氣,“我遲回家算家規,季如風不回家算怎麽回事?!你根本就是偏心!季如風勾引我的未婚夫,你從來不管!季如風懷孕你也……!!”


    氣頭上口不擇言的季詩雅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說漏嘴了什麽,趕緊閉上嘴,但季向南的臉色早就變了。


    “懷孕?你說什麽懷孕?”季向南臉色難看得要命,逼上一步,硬逼季詩雅把事情說清楚。


    季詩雅求助似地看了宋婉君一眼,宋婉君卻早就站回了季向南身邊,在季向南生氣的時候,宋婉君可不願意上去觸黴頭。季詩雅隻好嚅囁著開口,“就是那個……我上次在醫院聽到葉斯年打電話,說季如風她……啊不不,姐姐她懷了莫沉淵的孩子,要生下來,和葉斯年一起養。”


    “你說誰?”季向南眼睛瞪大,衝上前抓住季詩雅的肩膀。


    “就,季、季如風啊。”季詩雅吃痛,看著季向南的眼神,卻根本不敢叫出聲。


    “我問的是孩子父親是誰!”


    季向南大吼。


    “莫沉淵!是莫沉淵!”季詩雅被季向南一下,立即嚇得尖叫起來。


    再看季向南,卻目光呆滯,如遭雷劈。


    而另一邊,季如風對自己懷孕的事在父親那裏曝光的事一無所知,即使她知道,恐怕也不當一回事。


    現在的季如風,正在麵臨著最後的一次練習挑戰。


    再過一天,季如風就要離開這裏了,而季如風現在的最後一次練習,就是在這一整天裏,對著這個毛坯房,想出十種不同風格的裝潢,必須精確地畫在紙上,以及,向江遠舟表演出,每一種裝潢,對應的住在此處的人物性格以及表現形式。


    據江遠舟說,這樣的練習,有助於季如風找到物品與人物、行為與性格的對應關係,而她所依仗的,就是前幾天的熬夜苦讀書,以及從前兩天的各類戲劇中所體悟到的對人物表演的技巧與感受。


    盡管根據季如風自己的體驗,江遠舟的話的確不假,但是……


    “正常人要怎麽在一天之內搞出十種裝潢啊!又不是專業設計師!專業設計師也不行啊!”


    嗯,沒錯今天的季如風仍然元氣(怨氣)滿滿。


    “說起來,我上次來看望伯母是什麽時候?”


    施驍東張西望地打量著這座從記憶裏就沒怎麽變化過的精神病院,心裏感慨滿滿。


    “三年前?四年前?這裏還是這麽陰氣森森啊……”


    莫沉淵歎了口氣,他開始覺得帶施驍過來是個錯誤決定。現在看來,自己就算不被煩死,也要擔心母親這家夥煩死。


    走到母親的病房門前,莫沉淵轉頭看著施驍,表情嚴肅起來。


    “施驍還記得規矩吧?不準亂說話,不準亂動,隻能探望十分鍾,否則母親的精神會出問題。”


    “了解。”施驍沉著點頭。在這種時候,他並不含糊。盡管調養了多年,但莫沉淵的母親仍然十分脆弱,平時看上去與常人無異,卻有著極為嚴重的schizophrenia,也就是精神分裂症,由遺傳、神經生化、神經解剖或生活環境等造成的腦功能異常,有感知、思維、情感、行為等多方麵的障礙和精神活動的不協調,而具體到莫沉淵母親身上,則是幻覺、幻聽和認知失常。


    “好了,進去吧。”莫沉淵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門把手。


    “媽,我來了。”莫沉淵輕車熟路地進入房間,“我帶了一個朋友過來,你認識的。”


    莫沉淵母親轉過頭打量了施驍片刻,沉吟著想了想:“是……小風嗎?”


    這哪跟哪啊?我再怎麽也看起來和季如風從性別到身體特征到心理狀況都完全不同吧!


    施驍哭笑不得,自我介紹道,“伯母,我是施驍。沉淵的同學,之前我來看過您的,您還記得嗎?”


    莫沉淵母親慈愛地看著施驍。“當然記得,小風我怎麽會不記得呢?你和沉淵要好好相處,可不能吵架啊。”


    “放心吧,媽,我不會和如風吵架的。”莫沉淵瞪了想要回答的施驍一眼,接過了話頭。


    施驍一愣,忽然啞然失笑。自己怎麽想起和精神病患者爭辯自己是誰,這不就跟和夏蟲語冰一樣可笑嗎?施驍搖搖頭,也就不再說話,隻是坐在一旁,看著莫沉淵和他母親聊天。但思緒,卻已經漸漸飄回到了過往。


    那個莫沉淵母親還沒有生病,自己也和莫沉淵、季如風剛認識不久的遙遠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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